第六十三章 山中血坑

　　　　丫頭原地就彈了起來。

　　我不禁皺眉，拉著他沉聲道：“趕緊帶路?！?p>　　饒是再鎮(zhèn)定，我也被眼前的一幕震了一驚。

　　半個籃球大的深坑，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動物尸骨，不用仔細(xì)分辨都能看出來是牛馬雞鴨和家養(yǎng)的貓狗。整個深坑呈暗紅色，濃稠的血液基本滲透進(jìn)了土壤里，尸骨腐爛了大半，依稀可見森森白骨，螞蟻蛆蟲在其中鉆上爬下，情形極其可怖。

　　丫頭“啊”地一聲大叫，扶著一棵樹就吐了起來。陳三哆嗦著腿，扭頭不敢再看，一手指著坑中：“什么人這么變態(tài)，偷了人家的牲畜盡數(shù)宰殺，還他娘弄出這么一個血腥場面。”

　　要說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然不那么濃郁，可這視覺沖擊的確讓人不舒服。

　　我在坑邊蹲了下來，用丫頭方才用來防身的木棒撥弄著里面的東西。這些動物死相猙獰，四肢伸直僵硬，目眥盡裂，身上沒有利器造成的傷口，血液是從七竅中流出。貓狗的尸體更為詭異，犬齒外露，看來像是憤怒時的攻擊姿勢。

　　“這地方太惡心了，還處處透著邪門，”陳三見我蹲在坑邊不動窩，連聲道，“咱們留在這也沒招，趕緊回去報官吧。”丫頭一臉擔(dān)憂，連連點(diǎn)頭。

　　我招手喚陳三走近一點(diǎn)，問他可有什么想法。陳小膽兒都快給我跪下了：“大哥，小弟我現(xiàn)在腦袋一鍋漿糊，閉上眼都是死尸和血，根本分不出心思有想法啊。”

　　“若是我看的沒錯，”我扒拉著離我最近的一具狗尸骨，“它們身上沒有傷口，死時都是受到了極度驚嚇?！?p>　　陳三一愣，轉(zhuǎn)臉忍著惡心向坑里看去。

　　“這死法，像極了一種儀式?！?p>　　我起身，沿著坑邊走了幾步，一手指向東南處方位：“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塊大石頭，如果我猜的沒錯，那里應(yīng)該就是祭臺。”

　　陳三一臉懵逼地看著我，我耐心和他解釋：“在有些偏遠(yuǎn)地區(qū)，民風(fēng)彪悍，他們習(xí)慣于用祭神儀式祈求上天賜福，而這些活著的牲畜就會作為祭祀品，其方式一般是焚燒或者活埋?！?p>　　我沒去管陳三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接著說道：“很少聽過有血祭一說，因?yàn)樘^邪門——實(shí)際上，在百年前五州大陸就已經(jīng)廢止了生祭，因?yàn)樗呀?jīng)不僅僅是一種祭祀手段，而是發(fā)展成了一門邪術(shù)?！?p>　　我見兩人都有些目瞪口呆，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不過這些東西我也沒見過，權(quán)當(dāng)故事聽聽?！?p>　　丫頭結(jié)結(jié)巴巴道：“可這和消失的村民有什么關(guān)系？”

　　因?yàn)檠敲浇?，真正的祭品有可能是活人，由死而新生?p>　　我用手指敲了敲額頭，又瞅瞅四周：“你們問的題目超綱了，為師解答不了。”

　　下山的過程一路迅速，陳三少爺恨不得再長出兩條腿來，沒有絲毫的疲累。丫頭氣喘如牛，卻也不敢回頭，一門心思趕緊離開這鬼地方。我們?nèi)瞬患s而同的都沒有去談?wù)撋缴系墓挚印?p>　　陳三忽然像想起什么事突然開口：“大哥，你那放貸的生意我勸你最好別做了，我怕你惹麻煩?！?p>　　“正經(jīng)買賣，童叟無欺，又沒犯法?！蔽逸p飄飄丟出一句。

　　陳三怒其不爭道：“你可知你這是搶了人家賭坊的生意，好些個賭徒都不愿意問賭坊借錢，聽說都跟大胡子打聽你，你這是擋了人家的財路，賭坊可不是吃素的，上頭的人咱都惹不起！”

　　“喲，還有你陳三少怕的，你不也上頭有人？”我伸出一指向上，陳三立馬做心死狀，“別介，我上頭的可沒一個人摻和進(jìn)去?！?p>　　直到進(jìn)了村子，陳三丫頭二人才算稍稍松口氣。

　　誰知?dú)鈨哼€沒喘勻，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向我們四下包圍了來，速度之迅捷。我正欲將丫頭拉至身后，只間火光已形成一個包圍圈，照亮了舉著火把整齊劃一的隊(duì)伍。

　　最前方是一個全身鎧甲的中年男人，高頭駿馬上氣勢而下極具壓迫感，他看見了我們仨其中一人后不由脫口而出：“郁兒？”

　　陳三可憐巴巴喚道：“爹！”

　　他這一聲爹沒叫出來還好，那音剛發(fā)出來，中年將軍當(dāng)即暴怒，大喝一聲：“都給我抓起來！”

　　說實(shí)話，我這衙門進(jìn)得有點(diǎn)冤。心里嘀咕著不就是賭場搞了個借貸，大鸞律法中可沒有借貸違法這一說，怎就出動了軍隊(duì)來逮我，大炮打蚊子至于嗎？要說是方才陳三提醒我的，得罪了大源賭坊的老板，可他們也不會這么明目張膽，私下動手才有可能。難道是——

　　正想著，陳三他爹陳將軍已經(jīng)坐上了主審的位置，嚴(yán)肅開口道：“你們這個點(diǎn)出現(xiàn)在薛家村是要做什么？”

　　我們仨面面相覷，眼神交換瞬間就明白過來是什么事。我上前一步行禮，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敘述了一遍，只擺眼見之實(shí)，不墜加分析評論。期間，陳三和丫頭做補(bǔ)充，我們都極有默契避過了山上發(fā)現(xiàn)血坑一事。

　　陳將軍的眉頭越來越緊。

　　原來是睦州城一男子回薛家村探望父母，發(fā)現(xiàn)了異狀，趕緊報了官。陳將軍主管睦州巡防事務(wù)，當(dāng)時正同太守大人談公務(wù)，聽說這么一件怪事當(dāng)即就領(lǐng)兵趕了過來。見我們仨鬼鬼祟祟（陳將軍：怪我咯？你們就是有問題?。┰诖謇镛D(zhuǎn)悠，懷疑是不法分子，二話沒說先拿下。

　　尤其是看到他那不爭氣的兒子還在那疑似“不法分子”之中，陳將軍的血壓蹭蹭往上。

　　后半夜，我和丫頭才因證據(jù)不足被放了出來。臨走時看見陳三膝蓋一軟已經(jīng)給他爹跪下了，且陳將軍已經(jīng)屏退了旁人?？磥砉乱蚜?，陳三少爺?shù)募覄?wù)事還沒完。

　　丫頭有些擔(dān)憂陳三的屁股會不會被打開花，我安慰她：“好歹是親爹，真要打死他陳三也活不到這個歲數(shù)?！毖绢^這才松口氣，末了壓低聲音道：“姑娘方才為何不將血坑的事說出來？”

　　我眼色一黯：“這等荒唐事又無憑無據(jù)，那種場合說出來會有人信？依著陳三的性子，估計熬不過今晚，就會跟他爹全坦白了?！?p>　　丫頭嘆了口氣：“可不知這事說出來，會不會給咱們招來麻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