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這里只看到霧蒙蒙的一片,只看得見腳下的羊腸小道。
她沿著小道緩步慢行,前方的小筑逐漸清晰起來,走得更近些,她就聽到里面有娃娃的啼哭聲。
推門一看,一個像是半歲大的小娃娃哭的她心都揪了起來,娃娃聽到聲響扭頭對她笑了,笑聲中的歡快連小筑的花草都驚動了。
她也不由笑了,卻發(fā)現(xiàn)這娃娃是對她身后的女子笑,手在空中亂揮,女子連忙將她抱起來嘴角揚起哼唱著童謠。
等到娃娃睡熟了,女子才不再隱藏心中愁緒:“翼兒,好好長大,娘親,娘親怕是回不來了?!?p> 她心中大驚:這娃娃叫翼兒!
隨后白霧升起把小筑籠罩起來,她只得離開此處,心中卻疑惑叢生,翼兒,納蘭翼,她當時隨口取的名字真的是巧合嗎?那么這名女子又是誰?
空氣中漸漸傳來血腥味,白霧再次散去,地上滿是尸體,方才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身上繡著白玉蘭的紫色羅衣被血染的鮮紅,女子笑的邪肆,看著她面前的千軍萬馬嘆道:“怎么還不肯收兵?要本尊將你神魔兩族殺個干凈嗎?”
“能從萬人中以千人的力量撕出口子,站到我面前。阿羽,你的能力確實出眾,可你身后已經(jīng)沒有將士了。何必要苦撐呢?”她站在萬軍之后只能看到女子眼中的堅定,連那出聲的黑衣男子都看不清楚。
“你知道我攻打靈族從來為的不是一統(tǒng)天下,為的是你,只要你嫁給我,靈族包括我的魔族都是你的,我愿意隱在幕后做你的王夫?!蹦凶勇曇糁袔е髅模f出的話也是誘人無比,仿佛在哄騙小娃娃一般。
“邪羽,放棄吧,只要你收手,我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活著,什么都有可能?!卑滓骂I(lǐng)袖聲音沉痛,他的背影是那般云端高陽,這樣的語氣讓他明朗的氣息都染上濃重的悲戚。
只是女子眼底的決絕讓他無法面對,身子顫抖,如玉的手握的極緊,他對著那黑衣人道:“你還不甘心嗎,靈族已經(jīng)毀了,難道玉石俱焚才是你要的結(jié)果嗎?”
黑衣男子聲音嘶啞,帶著極大的恨意:“楚泠[lin]修,你從小學(xué)**王之術(shù)還不明白嗎?王朝興衰這是天道,而這一切的根源在她身上,她納蘭邪羽選了他,與他結(jié)成夫妻,丟下了我。我只是把她奪回來,最終為她靈族招致禍患的是他!”
一直沒有說話的女人突然冷聲笑道:“你怎么不說是我?”
“我怎么忍心說是你,雖然你選了他,可我怎么舍得怪你,只要你肯殺了他,一切就結(jié)束了。”黑衣男子伏下身子,低低在女子耳畔笑道:“你的過去我都不在乎!即使你現(xiàn)在被他害的滿身是傷卻還愛著他,這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從今以后待在我身邊就好?!?p> “可是本尊后悔了?!甭牭脚说脑捘凶哟笙?,可下一刻就蒼白如紙,只聽的女子淺笑開口:“本尊后悔當初救了你?!?p> “為什么?”黑衣男子眼睛里滿是憤恨,他幾乎是揪起女人的領(lǐng)子,大吼:“納蘭邪羽,你為什么不恨他?!?p> 為什么要打破他最后的念想,連一絲絲自欺欺人的念想都不給他
“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局,你們贏不了!”女子不顧被勒的出血的脖子嗤笑著說出這句話來。
她身上白光乍現(xiàn)瞬間照亮了這個天地:“哈哈哈哈,本尊倒要看看這個世界你們還要怎么主宰!”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來自八個方向同時響起爆炸聲,整個大陸都炸的四分五裂。
這聲音哀傷決絕,邪肆狂妄,卻是她生命的最后,白霧被層層沖散,她被這道聲音驚醒,盯著床上的帳幔頭痛欲裂,背上竟然都被汗浸透了。
納蘭邪羽,你究竟是誰?
她可以確定那個女人就是邪尊納蘭邪羽,黑衣男子是魔君,名叫楚泠修的是神皇。
靈族的存在已經(jīng)威脅到了神魔兩族的地位,神魔兩族設(shè)計讓她靈力盡失,而后本該是王夫獻出王城和降書,靈族歸入神魔兩族的地界,但似乎這納蘭邪羽另有準備,以自己為引布下殺陣,炸裂了他們的癡夢,而如今的九華大陸就是當年的靈族!
不知道是為什么,史書并沒有交代靈族與魔族當初的王,那個王夫更是連半分線索也沒留下。
這片大陸遠離上古時代千年,能留下來的就只有這只字片語。
納蘭邪羽深吸了口氣,對這個女人她也是無比敬佩的,放到她身上,她做的只怕也是如此,給自己的家國留下最后的安寧。
“公子,少主正哭鬧不休呢,連無痕都撐不住了?!?p> 聽到房里的動靜,侍婢立刻進來服侍,還順帶轉(zhuǎn)達了少卿公子的滿腹怨念,少主醒來以后誰的面子也不給哭聲震天,快把麒麟山莊的房子給掀了。
這不,連無痕總管也招架不住了。
納蘭邪羽聽了一樂,梳洗了一番,就連忙去看自家兒子,無痕一向做事穩(wěn)重,這小鬼究竟是怎么把他搞得抓狂的。
進入竹園,納蘭邪羽還沒說話就聽見翼兒的笑聲,聲音清脆明亮中氣十足,哪里看得出來當初的狼狽模樣。
不是說哭鬧不休嗎?這哪里有哭的樣子了?我看玩的到很歡快,她穿過竹林推門進去,納蘭翼手里抱著個靈力結(jié)成的小球,一個人玩得很歡快。
無痕、天璇對弈,少卿和輕語旁觀,配合默契仿佛他們已經(jīng)是十幾年的老友。
看到納蘭邪羽,四人對視一眼,仿佛是做了什么決定一般,紛紛單膝跪地:“屬下見過王尊。”
“王尊?前幾天輕語和天璇就玩兒了這么套把戲,你們還來嗎?這次是四個一起。”
納蘭邪羽見這架勢就明白了,她將納蘭翼抱起來,抬腿就走。
她現(xiàn)在真是煩透了上古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是轉(zhuǎn)世了,何必要為上一世的事情再煩惱。
上一世,與她何干?靈族所有人又與她何干?她不過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完這輩子罷了。
“屬下知道王尊煩悶什么,屬下也不再過多逼迫王尊。只是王尊要明白,就算王尊不承擔(dān)這份本該屬于你的責(zé)任,王尊好好撫育少主成人,將來少主也是會接受的?!?p> 就在納蘭邪羽離開之時,輕語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來,讓在場所有人都是吃了一驚。
輕語起身看著她懷里的少主,突然出聲冷笑道:“尊主也不必憂心,畢竟少主不是你的親子,不是嗎?”所以,他受再多的苦難你也不會不心疼。
誰都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么一句,無痕這么多年是知道納蘭邪羽的脾氣的,聽到這話連忙拉了她一把,可輕語怎么肯罷休?
納蘭邪羽冷冷一笑,站住腳:“他確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可是他不是你們的少主嗎?”
輕語大驚失色,臉白了個徹底:“尊主怎么知道!”
“這個不重要?連你們的少主都可以算計,本尊覺得這靈族復(fù)不復(fù)興也沒那么讓我感興趣。”納蘭邪羽說話半分情面也不留,甚至對靈族的不屑是連隱藏都認為沒必要了。
這句話確實深深地刺痛了玉衡他們幾個,靈族千萬年來有多么崇高的聲譽,現(xiàn)在被他們的少主所不屑,即使這少主并不知情,但也不該是比諷刺更加殘酷的事情了嗎?
無痕沉默片刻突然道:“主上對這些事都不在乎了嗎?靈族千萬年來在主上身上寄予的希望已經(jīng)太多太多了,我們已經(jīng)敗不起了!主上難道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國破滅嗎?自己的親人被人打罵,受著無比的屈辱?”
他不知道這么多年的找尋究竟是對還是錯,他只知道眼前這個人是靈族的希望。
“家國破滅?靈族究竟是什么?國家究竟是什么?靈族能成為當初最強的種族只是靠著納蘭邪羽這一個人嗎?最強種族這是靈族的榮耀,如果只是靠著一個人才能成就這份榮耀,那這個國度究竟算不算強大?”納蘭邪羽不禁反問,眼里的璀璨光芒幾乎將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
“在我眼中,國家,有人才有家,有家才有國,這數(shù)萬名靈族人的努力才是保持榮耀的根本,如果主帥不見了,他們就此沉淪,那靈族也算不得強大。據(jù)我所知靈族每個人都有武藝,靈族的不忘的誓言也正是它一身的傲骨,靈族即便敗了可這傲骨還在,靈族人還在,那便哪里都是靈族!靈族就永生不滅!”納蘭邪羽看著這一屋子的沉默,不由心中一笑。
少卿眼中帶著欣喜:“那么主上可知道靈族就是這樣的民族,他們即使過著奴隸般的生活,可它們并未放棄,自己心中的信仰,民族的信仰,只是他們目前沒有能力,可他們希望自己的尊主帶他們走出痛苦。否則他們早已在千年前國家滅亡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主上,他們在等你!我們尋找千年也是在等你!我們并非是想一統(tǒng)天下,我們只是想靈族的每一個人都能過得安寧,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每天膽戰(zhàn)心驚。”
靈族始終都在,只是現(xiàn)在的敵人太過強大,他們?nèi)绻麤]有周全的謀略,絕對不可能結(jié)束靈族人繼續(xù)做奴隸的歷史的。
“我們并非倚仗主上的能力,而是主上是靈族的魂。你現(xiàn)在的元神并未恢復(fù)完全,若是你恢復(fù)了,你也一定希望靈族能不再那么痛苦。”
納蘭邪羽低頭看著眼中的納蘭翼,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她目光在四人身上停留說道:“我知道我是納蘭邪羽,我知道我是他的娘親。所以我絕對不會給他這么大的難題。這一切只能在我手中結(jié)束。”
四人面面相覷,主上的意思是說,還是無痕輕聲問道:“主上是同意和我們一起了嗎?”他們這幾天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的問題解決了?
“真的嗎?主上,我可不管,你剛才那話就是這個意思!現(xiàn)在反悔也遲了?!鄙偾湟荒樞老玻B忙搶先道。
看無痕還在問這話只想抽他,這話問的,主上若是反悔了怎么辦?
“我就壓根沒打算反悔,你們四個人現(xiàn)在要去至邪宮好好練練了,若是能爬到司徒風(fēng)那個位置,就有資格開始計劃復(fù)興靈族?!彼肋@種事情遲早是要做決定的,宜早不宜遲。
既然她注定的是納蘭邪羽,就沒有選擇的機會。
況且,翼兒也不應(yīng)該背上這樣的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