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章 改制

　　八月節(jié)（中秋）前一天的下午，家里沒斷過人，親戚朋友趁著節(jié)日的名義來露露臉，咱們是個人情社會。這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很多王明上輩子都沒印象的人也到了家里。

　　看著王家的擺設，進口電視、洗衣機、電冰箱、沙發(fā)座椅、一水的新家具......。

　　經(jīng)常走動的是因為交情和大家彼此熟悉，聊著家常話題，心里自然是希望老朋友越過越好，大家相互之間當著外人捧著、抬著，再悄悄的小聲關心一下對方身體，樂呵呵的說著體己話。

　　趨炎附勢的人心里想著；真是沒想到王家現(xiàn)在翻身翻得這么快?？磥硪院笠嘣僮邉樱覆粶视惺裁春檬履芟肫鹱约簛怼Ｄ莻€坐旁邊都不是親戚，聽說也跟著他們家后面沒少掙錢。想著想著，他們臉上笑的就更加獻媚了。

　　王明把陳志超拉到自己屋里，隨手拿出一個盒子道：“里面是一對白玉盞，花好月圓的寓意，你不是訂婚了嗎，提前送你的禮物?！?p>　　陳志超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古董，隨手給放到了桌子上道：“這東西太貴重，我可不能收?！?p>　　“他就是玉石做的兩個小碗，幾塊錢買的，能有多貴重，比不上你送的房子。別那么墨跡，快點收起來吧?！蓖趺?p>　　這兩個小玉盞做工特別精細，寓意也好，作為八月節(jié)的禮物正合適。至于價格，以后應該不會便宜，但是現(xiàn)在怎么也不能算貴重。

　　陳志超看著倆小碗，半疑問的道：“那我就收下？”

　　“收下吧，趕緊收下！你沒事了看到好東西也收點，幾塊錢收的東西，用不了十年，一定會升值千倍不止?！蓖趺?p>　　陳志超收下了盒子，點頭答應著。

　　王明問道：“送菜的運輸隊有幾個人，在機械廠門口聚眾斗毆，志軍哥跟你提過嗎？”

　　陳志超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沒聽說過，回頭我問問，估計跟你沒什么關系。你的事，我大哥也留心著呢。這種小事，可能是我哥覺得跟你沒關系，他提都沒提過。”

　　陳志軍還是很喜歡王明的，畢竟他了解王明是上進的。弟弟身邊有一個上進的朋友，他也樂見其成。

　　王明道；“這事確實跟我一點關系沒有，我呢，現(xiàn)在不是很了解送菜運輸隊的情況，怕的就是他們這些人拉幫結伙的欺負人，他們畢竟名以上是西城批發(fā)市場的車隊?！?p>　　陳志超點著頭說道：“街面上是閑人多了，治安有點亂，拉幫結伙的人是最大的隱患。我知道你性格謹慎，你放心，我回頭讓我哥盯著點，要是有人敢用你的名義亂來，我立刻告訴你?！?p>　　晚上陪著李紅回到回收站，老爺子還是在躺椅上悠閑地聽著收音機的評書?？吹絺z人回來問王明道：“你爸媽身體還好吧？家里怎么樣？”

　　“家里挺好的，我爸媽想讓您明天去京都酒店吃頓飯?！蓖趺鳌澳憧蓜e拒絕，都訂好了的，順便跟您商量一下婚事怎么辦。”

　　老爺子輕輕地點著頭吸了一口氣，道：“是該商量了，你倆婚事也沒幾天了，趁著節(jié)日商量一下也好?！?p>　　王明和李紅答應著。

　　李紅今天心情很好，所有的到家里的親戚朋友都不斷地夸著李紅。李紅知道有些人確實是在虛情假意，但是被人追捧的感覺挺好。

　　李紅哼著歌曲，進了廚房去做飯，老爺子看著女兒歡快的背影，笑著點點頭，接著瞇著眼睛聽著收音機。女兒的狀態(tài)老爺子很滿意，越來越自信，越來越開朗，跟以前完全是兩個人。

　　王明在不斷的鼓勵著李紅做事情，身邊接觸的都是馮玉玲、吳麗芬之類的女強人。這樣鍛煉的李紅的性格，也慢慢向著自立自強的方面發(fā)展。

　　晚飯過后，夜幕降臨，王明帶著李紅出來散步，胡同里路過的老鄰居不斷地打著招呼，街上慢慢熱鬧了起來。

　　現(xiàn)在是沒有什么娛樂的年代，電視機還很稀缺，男人下棋聊天喝酒吹牛，女人們東家串門西家，聊聊家長里短。

　　李紅看著王明道：“王哥，我今天看到紡織一廠的高副廠長來找你，送的東西還不少。那是國營廠的大廠長，你們在聊什么呢？”

　　“他們廠子想要進一批新機器，希望香江的商人可以給他們投資，希望我能聯(lián)系一下?！蓖趺?p>　　李紅道：“我聽說紡織一廠有很多工人，半年沒發(fā)工資了。紡織二廠待遇倒是很不錯，市里決定把兩個廠子合并，紡織二廠的不同意?！?p>　　這種合并就是誰的效益好，誰把包袱接過去。最后無非是三種結果，效益好的帶著效益差的慢慢進步，或者被拖著半死不活，再或者就是直接被拖死。

　　如果分析研究之后，優(yōu)勢劣勢分析清楚，合并之后揚長避短，同舟共濟這樣還好。如果只是為了扔包袱，那么效益好的遲早會被拖死。

　　李紅道：“這么多國營廠現(xiàn)在越來越困難，合營的反而越來越好，大家以前都羨慕鐵飯碗，現(xiàn)在這飯碗里沒飯了，可還是有一大部分還是捧著，寧可挨餓?！?p>　　“凡事不能等、靠、求，國營廠的很多機制已經(jīng)僵化，不能靈活改變，市場經(jīng)濟改革它們不能適應，遲早會被淘汰?！蓖趺?p>　　國企上繳所有利潤，企業(yè)不能自主經(jīng)營，上面是內行還好，如果是外行，就像紡織一廠一樣，生生給拖死。

　　1979年到1984年，就屬于國企改革中的放權讓利、擴大自主經(jīng)營權階段。

　　雙軌制實際也就是這個放權讓利階段的自然產(chǎn)物。倒騰批文之類的，就是因為這個制度，國企能量大，私企、合營再靈活，你得不到生產(chǎn)材料，只能眼睜睜去買批文。

　　國企自主經(jīng)營就會產(chǎn)生一個結果，它生產(chǎn)積極性提高了，生產(chǎn)效率出來了，一定能多生產(chǎn)產(chǎn)品出來，這部分產(chǎn)品怎么辦？

　　于是自熱而然的開通了市場軌道，如果在市場準則之下，還賠錢，那就是沒救了。

　　李紅也在看報，大致的意思她能明白：“看來以后大鍋飯的時代就完了，以后是多勞多得，誰適應市場，誰就能發(fā)財。要我看這樣挺好，省的一直等著國家救濟，個個都混日子?！?p>　　現(xiàn)在的國營企業(yè)有多混亂，工人遲到、曠工、上班睡覺、甚至逛街，這些都司空見慣，打架斗毆、酗酒鬧事、盜竊廠里的物資，這些都沒人過問。

　　管理層升級看成分看出身，就是不看誰有本事。既然大家工資都一樣，你休息睡覺看報紙，我低頭苦干，我憑什么那么傻。

　　所以說不走市場經(jīng)營，一直搞國家接盤那一套，遲早大家全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