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時間飛逝而過,仙界大皇子與百花宮花主的大婚之日一晃便已經(jīng)到了。
這一日,整個仙界都是熱熱鬧鬧的,人聲鼎沸,氣勢頗大。
天帝大殿下的婚禮理所當(dāng)然是極近奢華、規(guī)模龐大,仙界百官將全部赴宴賀喜,仙子們忙著打點(diǎn)婚事,竟無一日閑暇。
百花林中的百花齊齊盛開,姹紫嫣紅,千嬌百媚,尤其是玫瑰花,朵朵瑰麗的火紅花朵裝點(diǎn)在牡丹宮的每一處地方,渲染出一片喜慶、祥和、快樂之意?;槎Y的舉辦地點(diǎn)在大殿下胤禮的碎石宮,因此,百萬只鵲鳥們銜著合歡樹枝飛舞在牡丹宮與碎石宮的路上,鋪就一條鵲橋,寓意喜結(jié)連理。
花漾心里既已經(jīng)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便再也不能與胤禮成婚,她正愁如何將這樁婚禮解除,便聽天邊傳來一陣悅耳的樂聲,祥云騰騰,神光陣陣,迎親的隊伍已經(jīng)到了。
十幾名仙侍各端著一個黃金托盤,托盤中盛放一套極近奢侈華麗的鳳冠,鳳冠上各色珠寶玉石耀眼璀璨,還有一套大紅色的結(jié)婚禮服,禮服為天河數(shù)百名織女歷時一個月的日日夜夜趕制而成的云錦天衣,觸手柔軟絲滑,薄如蟬翼,輕盈翩妍,禮服層層疊疊數(shù)十層,若要將其穿在身上,還需頗費(fèi)一番周折。
花仙們侍立在旁,手捧百花調(diào)制而成的香水,將其點(diǎn)撒在禮服上,香氣幽然,并不過分濃烈。另有數(shù)位花仙為花漾梳妝打扮,百花宮內(nèi)早已準(zhǔn)備好了各色花朵調(diào)制而成的腮紅,唇紅,香餅等化妝之物,不大一會兒,便將花漾打扮的煥然一新,宛若換了一個人一般,她本身的清麗氣息少了些,多添了一些艷麗嫵媚來。
花仙們將花漾打扮妥當(dāng),穿上大紅喜服,帶上龍鳳金冠,便推進(jìn)了喜轎,一群人熱熱鬧鬧,吹吹打打的向大皇子的碎石宮內(nèi)行去。
碎石宮內(nèi),仙侍們?nèi)栽跒榇蠡首迂范Y的婚禮忙忙碌碌。
花漾已經(jīng)被迎進(jìn)了碎石宮婚房內(nèi),等待大典開始。
花漾獨(dú)自坐于碎石宮的婚房內(nèi),她低垂著頭,愣愣的看著自己交疊在腿間的雙手,那雙手已經(jīng)被花仙們細(xì)細(xì)的涂抹上了大紅色的玫瑰花汁,白皙,鮮明、美麗。只是她心里卻郁結(jié)于內(nèi),不可消解,正自悶悶不樂。忽聽院外有聲音傳來,似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又似是生怕她聽不到一般特意靠在了她的紗窗底下。
“天帝怎么會讓大殿下取這么一個不知檢點(diǎn)的女人???”
“噓,你小聲點(diǎn),成了婚她就是大皇子妃了,你勿要讓她聽見,否則小心以后報復(fù)你!”
“報復(fù)又怎么的?我就是看她不順眼,你沒聽說嗎?她在早已經(jīng)跟那個什么蛇妖在一起了,這不是給我們大殿下帶綠帽子嗎?!”
“那又有什么辦法,畢竟這婚禮是天帝定下的,況且主子之間的事情也不是咱們奴仆隨便妄議的。咱快走吧,讓她發(fā)現(xiàn)了,該吃不了兜著走了?!?p> “哼!什么百花花主,還比不上人界妓院里的娼婦呢!人家好歹是明著來,她倒好,當(dāng)了婊子還立牌坊!”
“哎呀,別說了別說了,你快別說了,當(dāng)心讓她聽見,快走吧!”
只聽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大概是一個仙侍拉著另一個仙侍離開了。
終于清靜了??!
花漾悵然,苦笑著撐起頭,她想到那個冷淡的男子,心里便像鈍器刮割一般,疼的難以忍受。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位年紀(jì)很老很老的老婆婆走進(jìn)婚房,對著她道:“百年好合連理枝,終成眷屬共枕眠,花好月圓盼美滿,情投意合到永遠(yuǎn)?!闭f完,她便牽起花漾的牽紅,將她引至屋外。屋外早已候著一位小小仙童,大約只有幾百歲的樣子,長相稚嫩可愛,老婆婆將牽紅遞與小仙童,道:“多子多福。”。小仙童遂接過牽紅,一路將她引向碎石宮大殿。
胤禮亦穿著大紅喜袍,整個人精神奕奕,正等在大殿外。他見小仙童過來,便接過牽紅,隨手給了小仙童一個紅包,小仙童高高興興的走了。
胤禮牽著花漾,走進(jìn)碎石宮大殿。
大殿內(nèi)鋪著紅地毯,紅地毯上灑滿了玫瑰花瓣,不知是誰用術(shù)法做了一場花雨,大殿中片片花瓣仿若隨風(fēng)飄落,甚為浪漫。
大殿兩側(cè),眾仙早已經(jīng)候在一旁,而天帝和天后正端坐在大殿上首,神色柔和,笑容可親。
胤禮與花漾走至大殿中站定,正待行拜堂禮,便聽一聲尖利的女聲響起。
“百花花主早已經(jīng)與一妖物有私情。”花玫大聲道,那聲音尖利,響亮,幾乎傳遍了碎石宮的每一寸角落,亦傳到了來參加婚禮的眾仙的耳中。
一時之間,現(xiàn)場鴉鵲無聲,空氣寂寂凝重,連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眾人面色各異,仙侍們一臉早就知曉的表情,睜著一雙雙想要探究真相的眼睛緊緊盯著她,想要看看這位新娘子將要如何應(yīng)對。
可花漾卻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背脊挺直,宛若一顆松柏。
而那位新郎,天宮的大殿下,下一任繼承者的胤禮則蹙起了眉,面色不悅甚至帶些憎惡的看向發(fā)聲者——花玫,他似乎并未懷疑自己的未婚妻,反而在怪罪花玫不該擾了自己的婚禮。
眾仙們則對大殿下深感同情,綠色處處有,偏偏發(fā)生在了你頭上,可悲,可憐,可嘆,可氣,可恨啊。
“誰在天家重地大聲喧嘩,造謠生事!”天后怒氣盈天,天家的面子可是最為重要,竟敢當(dāng)著眾仙家的面當(dāng)場抹黑天家,真是可惡。“此乃無稽之談?!?p> 花玫臉色一沉,瞬間蒼白,未曾想道竟是自己先遭詰難,她心內(nèi)悲痛又憤恨,一雙眼睛望向天后的方向,那雙眼睛明明是黑色的,卻恍如讓人看到了燃燒著彤彤烈火的地獄之光,扭曲,可怕。她大聲道:“天后,我沒有造謠,這件事千真萬確,我親眼見到,百花花主與一名妖物抱在一起,而且?!被翟捯粢晦D(zhuǎn),陰側(cè)側(cè)的笑了:“我有證據(jù)!”
證據(jù)?
所有人都條件反射般看向站在人群中央的新娘子花漾,卻見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背脊挺的很直,頭也昂著,以一種孤傲的姿態(tài),面對世間所有的不平。似乎,她并不在意外間所有人對她的看法與評價,不曾出聲辯解,也不曾直接承認(rèn)。她只站在那里,等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
站在她身旁的胤禮,攥緊了拳頭。
“胡言亂語!把她拖下去?!币恢睕]有說話的天帝突然出聲,凜然正色道。
花玫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又極端恐懼的望向天帝,正見他面色凜然,肅穆莊嚴(yán),一雙眸子精光閃爍,令人生畏。
天帝一聲令下,立時便有數(shù)名天兵從大殿外進(jìn)來,走到花玫身邊,便要強(qiáng)硬的將她拖走。
花玫渾身一抖,雙眼瞳孔驀然睜大,露出畏怯之色,剛要求饒,便覺雙臂被天兵強(qiáng)硬的鉗制住,一股大力瞬間襲來,花玫幾乎沒有反抗之力,或者說,她忘了反抗,也不敢反抗。她只睜著一雙畏懼又憤恨的雙眼,聲音凄慘而尖銳:“天帝,天后!我真的有證據(jù),我說的都是真的!百花花主與一條蛇妖有私情,我說的全是真的……”
眾仙們嘆氣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良善模樣。
就在花玫即將被拖出碎石宮大殿之時,一聲隱忍的、壓抑的聲音忽然響起:“等一下?!?p> 眾仙面面相覷,幾名天兵也隨之一愣,停下了腳步。
而花玫,似乎不可置信般,也愣了一下。
“等一下?!甭曇粼俣软懫?,眾仙才發(fā)現(xiàn),之前一直未出聲的大殿下說出了第一句話。
花玫怔楞過后,一股巨大的喜悅襲上心頭,她像是突然間身降神力,猛然間掙脫開天兵的鉗制,踉踉蹌蹌,連跑帶跪的上前來,跪倒在大殿中央,低垂著頭,等著大殿下吩咐。
“你說的證據(jù),是什么?”大殿下緩緩道,眼睛里有明顯的怒意與隱忍,甚至痛楚、害怕,似乎花玫開口說出一句錯話,他便會把她碎尸萬段。
“是回光鏡?!被导奔钡溃缓髲膽阎刑统鲆幻婀饣瑘A潤的銀色小鏡子,如掌心一般大小??茨晴R子正面,是再普通不過的一面鏡子,背面則是一圈圈的圓環(huán)浮雕,大的套小的,小的又套更小的,直到最后只剩一顆小小的圓點(diǎn),發(fā)出淡淡的,如螢火蟲般的幽光。
花玫雙手向上一拋,鏡子隨之升起,只見那小小的,如掌心一般大小的鏡子竟越變越大,直到最后,竟變成半人大小,隨后鏡子中開始出現(xiàn)一些影像。
那是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甚至還能聽見蛙鳴,蟲叫,花漾披上衣衫,從牡丹宮內(nèi)走出來,一路走到了一條河邊,她站了一會兒,然后從她身后走來一名男子,那男子與她交談幾句,兩個人便抱在了一起……
碎石宮的大殿上靜寂無聲,鏡子中兩人的聲音清朗明晰,歷歷可辨。
每一句都是背叛的,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