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后,顏瑞卿的病情急劇惡化,難以進食,極其消瘦,口不能言,醒來的時間極少,還時??谕潞谘?。
齊月蓮說,讓他在外面過世不好,顏志平就去辦理出院手續(xù),帶他回家。
夜里,一直昏迷的顏瑞卿突然醒來,眼神很渙散地看著天花板。
“你在看什么呢?”
坐在床邊的齊月蓮握著他手,突然輕問。
“……”
顏瑞卿已經(jīng)無法說話,只是搖搖頭。
齊月蓮看著他很難受,緊握著他的手,眼里泛濕,潸然淚下,突然哽咽道:“實在太辛苦,……,你就去吧,……”
顏紫兒摟著她母親雙肩輕撫著,也情不自禁潸然淚下,卻撇過視線,咬著唇強忍著。
她姑姑、叔叔、哥哥、姐姐、嫂子、姐夫、藤遠喬、侄子、侄女等親人也都在,只是并不說話。而她奶奶在自己房間里,做回避。
“家里,會好好的,……,你放心吧?!?p> 齊月蓮哽咽著再輕語后,顏瑞卿轉(zhuǎn)動眼瞳,掃視一遍房內(nèi),片刻后,慢慢閉上眼睛。
“平兒……”
齊月蓮感覺到顏瑞卿的手無知覺攤開了,就突然哽咽叫喚。
顏志平上前,伸手探一下鼻息,才突然開口,“爸,去了。”
齊月蓮顫著雙手,泣不成聲,顏志平又說:“紫兒,帶媽出去?!?p> 聽到要求,顏紫兒忍著傷痛、淚水,即刻摟著齊月蓮站起身,轉(zhuǎn)身往外走。
其他人也相繼回避后,顏志平開始給顏瑞卿凈身換衣入殮,然后在客廳設置靈堂,為次日辦喪事做準備。
近天明,齊月蓮在顏紫兒的房間才睡著,之后,顏紫兒帶上房門、離開房間,去客廳守靈。
她深低著頭、雙手合握倚靠椅背坐在靈柩旁,雙唇緊咬至發(fā)白,雙淚直下怎么止都止不住。
藤遠喬看著她,心疼酸楚之余,什么也不說,直接起身,搬動椅子坐到她左手邊,伸手緊握著她的手,以示安撫。
感覺她的手很涼,帶著顫抖,他也只是看著她,什么也不說。
顏紫兒對他毫無反應,也不拒絕,只是不時拭淚。
喪事辦一天半才結(jié)束。藤家以親家身份前來吊唁。
三個多月后,藤家選了吉日迎娶顏紫兒過門。礙于白事剛過不久,并沒有舉辦婚禮,只是按禮節(jié),讓藤遠喬上門拜祖接人,在家里宴請一些很親的親友。
上午,藤遠喬和他表哥孔捷去顏家接親,祭祖拿了顏紫兒的生辰八字后,和顏家親友吃過飯,就接顏紫兒回藤家。
下午,回到藤家,三人相繼下車后,藤遠喬幫顏紫兒拿著背包,帶著她進門時,藤家的長輩、親友已坐在客廳沙發(fā)里等著。
“紫兒,去給爺爺敬茶。”
藤遠喬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后,突然對顏紫兒輕語。
顏紫兒心生疑惑,隨即見藤遠喬的表妹孔佳已接過保姆端來的茶水,站在藤清山旁邊,藤韻則把一個抱枕放到藤清山腳前。
她很快明白過來,就直接邁步上前,提一下裙擺,直接行跪禮,從托盤里拿過一杯茶遞到藤清山面前,“爺爺請用茶?!?p> “唉……”
藤清山很和藹地笑著雙手接過茶輕品,然后遞給顏紫兒紅包。
“謝謝爺爺。”
顏紫兒接過紅包后,站起身,接著給藤頌庭行跪禮,將茶遞到他面前,“爸,請用茶。”
“嗯……”
藤頌庭很含蓄地笑著接過茶輕品,給紅包。
“謝謝爸。”
顏紫兒接過紅包,接著向荻菀行跪禮敬茶,將茶捧到她面前,“媽,請用茶。”
荻菀端坐著,并沒有馬上接,而是很嚴肅地開口,“結(jié)了婚,就好好過日子,遠喬平時很忙,要多多體諒他,多用點心,我教出的優(yōu)秀兒子,今天交給你,往后,你可別欺負他……”
“媽……!”
眾人的笑而不語中,藤遠喬突然沉聲制止荻菀往下說。
“我還不是為你好!”
荻菀瞪視向藤遠喬甩語。
對于顏紫兒和藤遠喬之間的恩怨,她多少還是知道的,也知道顏紫兒為什么離開五年不回,所以,她現(xiàn)在是提醒、做警告。
“我明白?!?p> 顏紫兒輕應后,荻菀才雙手接過茶輕品,然后遞她紅包和一支白玉鐲。
藤遠喬將顏紫兒扶起來,然后讓她只是欠身給其他長輩敬茶,不必行跪禮。
敬茶到末,孔捷倚坐在沙發(fā)扶手上,突然笑著開口,“喲,不向我敬茶嗎?我的紅包不要了?”
眾人不禁笑而不語,顏紫兒很疑惑無措地轉(zhuǎn)頭看向藤遠喬。
“不用理他?!?p> 藤遠喬直接甩語。
孔捷笑容更盛,“什么不用理???我可是你表哥,怎么說也是長輩的?!?p> “你不是還沒結(jié)婚嗎?”
藤遠喬不屑開口。
“什么邏輯?還沒結(jié)婚就不是你表哥了?”
孔捷被戳到短處,無奈反駁剛落,藤遠喬二姑藤頌芳突然笑著接話,“對啊,小捷什么時候結(jié)婚?。课乙蚕牒饶阆眿D敬的茶。”
孔捷很無奈地笑而不語,很怨念地瞪視藤遠喬。而藤遠喬全當沒看見。
“都三十的人了,連個女朋友也沒有,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什么?!?p> 藤遠喬的大姑,也就是孔捷的母親藤頌華突然接話抱怨。
“要不要舅媽給你介紹?。烤藡尩膶W生當中,優(yōu)秀的姑娘挺多的,你想找怎樣的???”
荻菀突然笑著接話。她是在大學里當教授。
孔捷心里突然怨念:女人就是多事、愛八卦!
顏紫兒見孔捷臉色多變難看,有些尷尬,又見托盤里還有最后一杯茶,就拿起茶雙手遞給他,“表哥請喝茶。”
孔捷臉上揚笑,接過茶后,就遞給顏紫兒一個紅包,“這還差不多,比某個人懂事多了。”
顏紫兒猶豫一下,接過紅包。
“好了,遠喬帶紫兒去給奶奶上柱香,上完再下來吃飯?!?p> 荻菀突然要求。
藤遠喬直接轉(zhuǎn)身往樓梯走,“紫兒,走吧?!?p> 顏紫兒沉默轉(zhuǎn)身跟在后面,隨藤遠喬去樓上的祖宗祠堂。
祠堂設置在三樓。
祠堂內(nèi)香煙縈繞,燭火在燃,香案上已擺好祭品。
藤遠喬把帶回來的、包有生辰八字的紅包放到香案上,才拿香點燃,轉(zhuǎn)身遞給顏紫兒。
兩人一起鞠躬行禮后,藤遠喬接過香,插到香爐里。
“把左手給我。”
藤遠喬轉(zhuǎn)過身來,走向顏紫兒,突然微笑著要求。
顏紫兒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順從地伸出左手。
藤遠喬從西裝內(nèi)兜掏出一對戒指,左手托著顏紫兒的左手,很鄭重地給她戴上女戒,一套到底。隨后把另枚戒指放到她手上。
顏紫兒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沉默地幫他戴上男戒。
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她真的結(jié)婚了。嫁給的是一個她并不想嫁的人。
藤遠喬唇角揚笑,帶著滿足與害羞,直接牽著她往外走。
“我想去洗手間?!?p> 下到二樓,顏紫兒突然開口。
她是實在太緊張,全身的神經(jīng)都緊繃著,所以想找個獨處的場所緩一緩。
“嗯”藤遠喬放開她的手后,指著走廊盡頭的房門說,“那個是我的房間,里面有衛(wèi)生間,去吧?!?p> 顏紫兒很拘謹?shù)鼐o握雙手,邁步走向藤遠喬的房間,直接開門進去,順手帶上房門。
房內(nèi),沒有布置成大紅大紫,但是卻精心布置過。顏紫兒重重地做個深呼吸,緩下心緒、緊張神經(jīng)后,才邁步走向衛(wèi)生間。
藤遠喬看著房門,靜站原地片刻,才轉(zhuǎn)身下樓,打算去幫顏紫兒拿背包上來。
他下到一樓客廳,孔捷獨自一人在,正接著電話。
孔捷看到他,掛了電話,直接伸左手樓上他脖子,一拳捶到他胸口,咬牙切齒笑著,“終于如愿抱得美人歸了哈!以后就別整天愁眉苦臉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一樣。”
聽著倜侃,藤遠喬只是斜視孔捷,并不接話。
“想笑就笑出來,別憋在心里,這對心臟不好。”
孔捷見藤遠喬唇角似笑非笑,撫著他的心口,又笑著倜侃。
“肯定比你的好?!?p> 藤遠喬推開孔捷的手,很輕淡地反駁。
“哼……”孔捷放開藤遠喬,突然長嘆一氣,“我都沒見她笑過,以后啊,這日子有你受的,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別指望太高。”
聽到提醒,藤遠喬抿咬著唇,并不接話,轉(zhuǎn)身拿了顏紫兒的東西,就邁步走向樓梯。
他知道他和顏紫兒之間橫著一個云暄,但他深信:人心是可以捂熱的。
夜里,藤遠喬洗好澡、穿著睡衣從衛(wèi)生間出來,顏紫兒正卷躺在床上玩手機,一聽到開門聲,她整個人就立即緊繃起來,如那驚弓之鳥。
藤遠喬坐到床邊,用干毛巾拭干腳后,關(guān)了燈,掀開被子直接睡到她身后,隨后雙手摟向她。
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神經(jīng)變得更加緊繃僵直,如快斷的琴弦。
她腦中很不安地想著怎么拒絕,甚至想提分開睡,她去睡沙發(fā)。
“有些事情,你要慢慢地習慣?!?p> 藤遠喬感受到了她的極度緊張,很溫和細語地開口。
就算是新婚之夜,但有諸多不合適,所以,他并沒有那方面的打算。
“嗯……”
聽到輕應,藤遠喬直接拿開顏紫兒手上的手機放到床頭柜上,理一下被子,才輕語:“睡吧!”
顏紫兒閉上雙眸,靜躺著,緊張并沒有就此放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