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間的路上,歐陽正清思緒紛亂。他想起自己十三歲到山莊,這些年盡心盡力地為師父分擔(dān),又想起李天勤一家和師父一家的淵源,想起九師妹對李天勤一往情深的愛,想起師父之前說的等師妹回來了再喊他出關(guān),想起方才那蒙面人說的話,他感覺頭都要炸了。
難道師父真要將武林盟主的位子傳給李天勤?歐陽正清問自己。
翌日午間,歐陽正清給師父送飯,發(fā)現(xiàn)昨晚送的雞和酒師父壓根就沒動。歐陽正清提上已經(jīng)冷了的雞和酒,將熱飯菜放下,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忽然想起昨晚那蒙面人說的話。
于是他放下菜籃,凝神屏息,躡手躡腳地爬到密室頂部,趴在地上,透過通風(fēng)孔往里面張望。
只見師父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研究武功。他右手使出一招山莊的武功,看路數(shù)特別像歐陽正清的招式。然后他左手又使出破解的招式,每一招都像極了昨晚那蒙面人對付自己的招式。
歐陽正清大吃一驚,差點(diǎn)喊出了聲。他連忙伸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又看了一陣,果然和那蒙面人說得一模一樣,師父竟然真的在為李天勤量身定制武功,而且盡是對付自己的武功。
歐陽正清是又傷心又氣氛,他心灰意冷地溜下了密室頂端,回到房中,閉門躺在床上。
師父啊師父,就算你要將武林盟主的位子傳給李天勤,也用不著這樣處心積慮的對付我吧?你只要和我說一聲,我不會和他爭得,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知道不是他的對手。歐陽正清內(nèi)心說道。
歐陽正清想起這些年為了師父,為了山莊付出的一切,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如今換來的卻是師父的猜忌和防備,自己連條狗都不如。
兩行清淚奔涌而出,歐陽正清心里像打翻了醋壇子一般,酸楚難忍。
李天勤那邊一行人是起早貪黑的趕路,大家都想早點(diǎn)趕回家過年。所以好幾次大家寧可錯過投宿,也要多走些路,結(jié)果就是風(fēng)餐露宿,辛苦異常。
草原上,永丹王子望著滿滿幾帳篷的精弓良箭,看著草原上成群結(jié)隊(duì)的駿馬,內(nèi)心是躊躇滿志。唯一令他擔(dān)心的就是兵源太少。他和龍將軍計算過,將所有十三歲以上的男子征集起來,也不過萬人,加上聯(lián)絡(luò)上的散布在各地的吐蕃舊部,也不過五萬人,這點(diǎn)人馬想擊敗強(qiáng)大的宋國,還要提防北邊的西夏,簡直是難于上青天。所以永丹王子不敢輕舉妄動,他要等一個機(jī)會,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臘月二十八這一天,是個大陰天,草原上灰蒙蒙的,看著似乎要下雪。一支小馬隊(duì)在草原上緩步而行。為首的一人三十來歲,身形消瘦,留著兩撇胡子,目光炯炯,正是排行第二的乙丑。
“兄弟們加把勁,馬上就到家了,能吃到烤羊肉,喝到青稞酒了?!币页髶]了揮手,大聲喊道。
這一路辛苦異常,眾人吃了好多天馕了,口中早就淡成鳥了,如今聽得回家就有烤羊肉吃,一個個都是歡欣雀躍,高興異常。
乙丑的臉色卻有幾分難看,此番他出使大遼國算得上順利,不僅見到了天祚帝,奉上了珍寶。還得到天祚帝的親口允諾,吐蕃舉事之時,大遼將在北方大舉入侵宋境,讓宋國顧此失彼。
本來這個消息可謂天大的好消息,只是大遼已不復(fù)當(dāng)年之勇,他們被新崛起的金國打得丟盔棄甲,如今不僅喪失大片國土,將士也是士氣低沉,靠他們拖住宋國北方,不知道有幾成把握。
眾人回到部落時,受到熱烈歡迎。永丹王子何等聰明,一眼就看出乙丑笑容背后藏有憂愁。所以待眾人酒足飯飽之時,將乙丑單獨(dú)喊到了自己帳篷內(nèi)。
“怎么,此番出使遼國不順利幺?”永丹王子開門見山地問。
“沒有,挺順利的。我面見了天祚帝,奉上珠寶,表明來意。天祚帝熱情款待了我們,還親口允諾將同我們一起舉事?!币页蟮?。
永丹王子道:“這樣不是挺好幺?為何你面有憂色?”
“唉!”乙丑嘆道,“大遼經(jīng)過一番變故,再也不是那個所向披靡的大遼了。他們憂患重重,能不能自保都說不準(zhǔn),更別說助我們起事了。
“哦?”永丹王子道,“出了什么變故,快和我說說。”
原來,這些年東北的金國迅速崛起,幾年前,他們攻克遼國上京,遼守將蕭撻不也投降,天祚帝流亡夾山。
耶律大石和李處溫等人不知天祚帝去向,便擁立耶律淳為帝。不久耶律淳病故,其妻德妃稱制。后金國屢破遼城池,德妃無奈之下投靠天祚帝。這才有了天祚帝重掌大權(quán)。
乙丑說這些的時候,永丹王子聚精會神地聽著,待他說完了,才說道:“如此說來,大遼只怕氣數(shù)已盡,唉,希望他們能幫我們最后一把?!?p> 永丹王子忽然想起什么,問道:“西夏的態(tài)度怎么樣?他們對遼國沒有落井下石幺?”
乙丑道:“有天祚帝在,他們不敢,只是天祚帝已是風(fēng)燭殘年,若他撒手西去,西夏的態(tài)度就不好說了?!?p> 永丹王子道:“西夏一向是墻頭草,但是這次他們會和大遼站在一邊的,因?yàn)槿绻饑鴾缌舜筮|,下一個目標(biāo)就是西夏了?!?p> 乙丑點(diǎn)點(diǎn)頭。過了片刻,他臉色沉重地說:“其實(shí)這都不算什么,我這次還打探到一個壞消息,對我們而言是十足的的壞消息!”
永丹王子驚道:“是什么壞消息,快講!”
乙丑道:“據(jù)探子回報,宋國已于幾年前與金國定下盟約,兩國合力攻遼。宋將之前交給遼國的歲幣轉(zhuǎn)交給金國。拿下遼國后,將幽云十六州歸還宋國。如今遼兵大財,宋國即將得到幽云十六州,咱們要對付宋國,只怕會更加困難了?!?p> 乙丑本以為永丹王子會和自己一樣,為此事憂慮不已。不想永丹王子卻是哈哈大笑。
永丹王子笑道:“好!這是我最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乙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問道:“這怎么能算好消息呢?”
永丹王子笑道:“自檀淵之盟后,宋遼已相安無事多年。如今宋國挑起戰(zhàn)端,自己又沒有能力擊敗遼國。想靠金國滅遼,自己從中得利,這不等于是與虎謀皮幺?況且金國乃虎狼之國,滅了遼之后,下一個目標(biāo)就是宋了?!?p> 乙丑恍然大悟,他笑道:“如此說來,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可惜這個好消息讓我寢食難安好一陣了?!?p> 永丹王子笑道:“走,為了這個好消息,讓我們再去喝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