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生命
“嗯……算是吧?!卑籽辛寄J了所謂線人的身份。
楊一一明亮的眼睛里閃爍著星光,興奮地盯著白研良,在她的理解中,白研良應(yīng)該就是小說電影里的那種,為了正義潛伏在罪惡深處的無名英雄。
“你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嗎?”
“算……是吧。”
“哇!”
“你多大啦?結(jié)婚了嗎?”
“……”
“誒誒,你覺得我有沒有當刑警的天賦?”
“……”
這個興致勃勃的理工附院顯然誤會得越來越深,白研良雖然沒什么談興,但楊一一卻一直纏著他東問西問。
“你可以幫我一件事嗎?”
白研良忽然開口說道。
楊一一眼睛一亮,立刻拍著她那并不飽滿的胸脯,嬌聲道:“說!”
“你先去你的房間里藏好,等會兒我和你父親有要事要談?!卑籽辛伎粗难劬?,認真地說。
“沒問題!”楊一一心情很激動,她仿佛參與了某個天大的計劃一般,興奮地拿起自己的書包趕緊躲到了屋子里。
然后把門一關(guān),耳朵貼到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白研良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女孩兒被保護得太好了,心智不太成熟。
正在他這么想的時候,楊萬龍終于回來了。
“我找了家餐廳點了幾個小菜,結(jié)果人家跟我說用手機點外賣能直接送到家里,還有不小的折扣,嗨……”楊萬龍一手一個塑料袋,頗有些無語,然后又看向白研良,說到:“你也該買個手機了,在那里不能用,現(xiàn)在出來了,也該跟上時代了?!?p> 楊一一隔著門聽著自己父親的話,腦子里頓時幻想出了白研良潛伏敵后,手機被監(jiān)控無法使用,只能通過特殊密碼朝外界傳遞信息的橋段,一時間激動得跺了跺腳。
這點兒動靜自然是瞞不過白研良和楊萬龍,楊萬龍朝里屋喊道:“一一?”
楊一一打開一條門縫,露出了半張小臉:“我沒聽見……我什么都沒聽見!”
“說什么呢,回來了就出來吃飯,你今天為什么這么早?不上晚自習(xí)了?”
楊萬龍一邊擺放飯菜,一邊詢問道。
“附院剛才出事了,我們?nèi)急悔s回來了呢!”楊一一打開了自己臥室的門,探出半截身子興致勃勃地說。
“出事了?”楊萬龍疑惑地看著她,白研良也略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楊一一。
“嗯!我們附院的助導(dǎo),突然被一個發(fā)瘋的學(xué)員拿圓規(guī)捅了,已經(jīng)送去醫(yī)院了呢?!?p> 發(fā)瘋?
這個詞戳中了楊萬龍和白研良二人的敏感神經(jīng),楊萬龍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自己的女兒,問到:“具體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嗎?”
楊一一看了一眼楊萬龍,又看了一眼白研良,見二人都看著自己,不免有些小激動。
但她隨即又微微搖了搖頭,說到:“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們剛開始上晚自習(xí),就聽到外面吵起來了,砸東西的聲音,呼救的聲音,還有保安喝罵的聲音,亂糟糟的,什么都有,后來聽說啊,有一個學(xué)員,突然發(fā)了瘋,拿起圓規(guī)就朝助導(dǎo)的脖子扎了過去,直接就扎穿了,流了一地的血!”
“沒人去攔住他嗎?”楊萬龍眉頭微皺。
“攔了!聽說好幾個保安拉著他,但衣服扯碎了都拉不?。∧莻€學(xué)員的力氣出奇地大呢!”
白研良心中一動,他扭頭看向了楊萬龍,說到:“楊叔,我想……”
楊萬龍沉吟片刻,自己刑警的工作本來就忙,現(xiàn)在他手頭上正跟著一個案子,而且已經(jīng)到了緊要關(guān)頭,這件校園暴力沖突事件九成落不到他頭上。
“一一?!睏钊f龍忽然喊了一聲,“明天剛好是周末,你們附院又出了事,你陪你白哥去買一臺手機。”
白研良剛想拒絕,卻見楊萬龍又說到:“到時候讓一一和你一起去,我們手機聯(lián)系。”
“收到!”楊一一本來不太樂意,但聽到能去查這次的暴力事件,她頓時笑瞇了眼睛。
白研良沉默了片刻,對于楊萬龍的安排,他隱約間能明白他的態(tài)度。
“謝謝你,楊叔?!?p> 最終,白研良笑了笑,沒人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勉強。
“吃飯吧?!睏钊f龍招呼道。
三人圍坐在一張桌上,看起來頗為和諧,但白研良的腰身卻挺得筆直,沒有一絲隨意。
楊一一嘰嘰喳喳地問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對于這個年輕清秀的“線人”,楊一一展現(xiàn)出了十足的興趣。
但白研良只是笑著,并沒有回答她什么。
楊萬龍也默契地沒有說話。
吃過飯簡單地洗漱之后,白研良在沙發(fā)上躺了下來。
他終究做不到睡在一個陌生女性的房間,見他堅持,楊萬龍也沒有多勸什么。
睡沙發(fā)對于白研良來說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因為精神太過疲勞的緣故,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白研良的夢光怪陸離。
他夢到了床下的張巧,夢到了全身都被泡得很肥大的李玉華,夢到了面目全非的丁磊,也夢到了尸骨無存的馮興漢。
那個精壯的中年男人,最后白研良連他的尸體都沒看到。
生命如此脆弱,也許有一天,他也會悄無聲息地就死在另一個世界。
也許到了那個時候,他才能明白什么是鬼。
鬼……到底是不是人類已死的靈魂。
也許,人類的豐富意識是長久進化途中出現(xiàn)的一個可悲錯誤,人類根本是不應(yīng)該存在的生物。
因為我們對自己了解得太多了。
“喂!起床啦!”
詭異的夢一個嵌套著一個,白研良正夢到白研人站在他面前,對他說著什么時,一個充滿活力的女孩兒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白研良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尚顯稚嫩的俏臉。
他微微轉(zhuǎn)頭,懶洋洋的晨光從窗外透進來,空氣中彌漫著初晨特有的清新。城市里的車水馬龍正在發(fā)出屬于自己的聲音,在這鋼筋水泥鑄就的森林中,偶爾也有一兩只啁啾的鳥兒,爛漫的野花,在透露著生命的氣息。
“你看什么呢?”見白研良看著窗外,有些走神,楊一一疑惑地也看了一眼,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白研良聞言笑了笑,搖了搖頭,從沙發(fā)上爬了起來,說到: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