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不見人也不著急,先吃東西,東西都吃光了,也沒有要找人的意思,第五夜啊第五夜,你這小娘子還真有點兒意思!”百里藍珊走后,屏風后一人施施然搖扇而出,拿起百里藍珊剛才喝過酒的杯子搖頭笑道。
這一笑、燦若春花。
……
“南風,一會兒我拿了什么,你可不許付錢?!背隽碎T,百里藍珊便道。
“王妃,您要做什么呀?”南風不解。
“幫你找主子唄。”百里藍珊道,之后她隨手拿起面前攤位上的一串珍珠項鏈就要往前走。
“姑娘,這項鏈二兩一串。”小販攔道。
“找后面的人要去。”百里藍珊隨便往后一指,小販向后望去,她便拉著南風就走,每個攤位都要拿上一點兒東西,扔下的都是那句“銀子找后面的人要去。”
長安街上來來往往,后面那么多人究竟哪一位是她所指,百里藍珊沒有人認識,可南風卻不一樣,還是那句話,整條街上認識第五夜的人就認識南風,而整條街上沒有人不認識第五夜的。
所以,南風在百里藍珊身邊,誰也不好對她太……無奈,只能都慢慢跟在她后面,還不能跟的太緊,再不時的回望一下,身后到底有沒有要付錢的人。
“姑娘,這個不賣……”百里藍珊又拿起一串風鈴要走,卻聽一人拒絕道。
“為什么不賣?”百里藍珊笑問。
“姑娘身后那么一長溜兒的人都在等著姑娘付銀子,在下?lián)墓媚锬抑行邼!睌偳斑@人道,他戴著一個詭異的貓臉面具。
“你擔心我付不起,為何不送我?”百里藍珊又問。
“在下豈非已經(jīng)送過了……”這人抬手指尖輕輕擦去百里藍珊殘留在嘴角的點心渣子,笑道:“看來姑娘也很享用?!?p> 百里藍珊一把摘下這人臉上詭異的面具,也打趣起來:“風暢天晴,王爺好雅興,在街上裝二皮臉?!?p> “在下人都丟了,卻不見自家娘子著急尋找,還一心在酒館中吃吃喝喝,如此不被重視,再不帶個面具,哪里還好意思見人啊!”第五夜也調(diào)侃著。
“藍珊又不知王爺跑的有多遠,不先墊巴點兒,又怎么有力氣找王爺?!卑倮锼{珊道。
“那你現(xiàn)在可有力氣?”第五夜問。
百里藍珊點頭。
“這些人也一起邀著嗎?”第五夜看了眼身后散散成隊的小販們問道。
百里藍珊又笑了,將手上拿著的一大把東西遞給南風,“南風,你去幫我把這些東西都還了吧?!?p> “喜歡就買了,還它作甚?!钡谖逡沟?。
“可我不喜歡?!卑倮锼{珊道。
“那就跟我走?!钡谖逡估鸢倮锼{珊的手便向城門外跑去。
……
城郊南外。
云溪環(huán)山。
蒔花遍野。
日走偏西。
暮光將一切映襯的更加溫柔。
日落——日復一日的尋常往復,可她還從來沒靜靜的欣賞過一次。
“王爺,我們可以在這里看到太陽完全落山嗎?”百里藍珊問。
“如果你愿意想看到明天太陽出山也可以?!钡谖逡馆p笑道。
通常這個時間段,尋常人便是下班、買菜、做飯,而當一切完好、家人圍坐一桌開動時,卻早已是暮盡夜?jié)?。所以,對于很多人來說,日落不過是一刻的切換,那些或主動或被動的、總能讓每個人的軸臺有著不能停下的忙碌,就是不給閑時去由人體會每一幀的日落。
而更有另一種無奈——有時縱然你有心閑賞,天公也未必作美。
比如此刻,一道閃電突如其來劃破了原本的一切靜謐與安詳,隨之一聲雷轟的炸開,也就是一瞬間,豆大的雨點兒便如柱般傾下,轉(zhuǎn)變之快之如朝暮交替。
第五夜拉著百里藍珊要跑到山洞去躲雨,此刻從來都是接受第五夜安排的百里藍珊,這次卻甩開了第五夜的手,朝著雨的方向就跑了起來,第五夜不知道百里藍珊要做什么,卻也隨她跟在后面。
雨水很快就浸濕了百里藍珊的衣服、頭發(fā)、她的鞋子也沾滿了泥濘,可她還在往前跑,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能跑到哪里去,可她就想這樣一直跑,想看看跑到精疲力竭隨地一倒的那一刻是否還有力氣去想那些煩憂之事。
“唔……”終于,百里藍珊倒在泥堆里,重重的呼了一口氣,雨珠就敲在她的臉上,粉黛褪,而朱顏不改。
隨后,第五夜也倒在她身邊,四目相對,兩個人都不由笑出了聲。
“若是這雨就這樣下上一整夜,你可在意?”百里藍珊問。
“這是它的事,不由我?!钡谖逡怪噶酥柑?、回答道。
“那你在意什么?”百里藍珊又問。
“你會走嗎?”第五夜反問。
“不會。”百里藍珊道。
“那就沒什么可在意的了?!钡谖逡沟?,隨后他又問:“天就要黑了,你怕不怕?”
“怕什么?”百里藍珊問。
“遠處的野獸,眼前的人?!钡谖逡沟?。
“遠處沒有野獸,可惜也沒有野雞,眼前沒有人,可憐倒有兩只落湯雞。”百里藍珊笑道。
“兩只落湯雞回去烤烤火也許就變成燒雞了?!钡谖逡沟?。
“那看誰聰明,誰就把誰吃掉咯。”百里藍珊道。
“嗯,聽來越像兩只餓狼在對話了……”第五夜道。
“所以,其實遠處的野獸就是眼前的人……”百里藍珊笑道。
……
雨點越來越小、越滴越慢,就快要停了。
星稀月朗。
泥土與花草的芳香在空氣中交織著。
山洞前的火堆旁圍坐著兩個頭發(fā)還在滴水的人——那當然就是第五夜和百里藍珊。
“螢火蟲……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螢火蟲……”百里藍珊驚喜道,起身就朝前方迎面而來的螢火蟲堆里面跑,第五夜慢悠悠的跟在她后面。
此刻,成群的螢火蟲就在這片山谷里游動,它們可是在尋找月神遺落在凡間某個角落里的那些被封印著的不完整的夢?
天上月獨眠,地上影有雙。
多么美妙,百里藍珊轉(zhuǎn)過身還有第五夜在對她笑。他的笑容一如初見那般、一如他的名字——夜哪里有人逃得開,它的神秘就是魅力,教人不自覺間便被籠罩其下,此時,又哪里還分得清是它在感受你,還是你在感受它。
古代若有數(shù)碼相機,百里藍珊一定要把這笑容以膠片的形式記錄下來,然后等到她回到了二十一世紀,在某個無眠的夜晚躲在被窩里拿出來看看,再順道回想一下今夜,回想一下自己還曾有過一個這么帥氣的王爺未婚夫,也定是一場特別的紀念與記憶……
若在二十一世紀,與此人相遇,百里藍珊一定會愛上他;于此情此景,百里藍珊一定會親吻他。
可眼下是盛元王朝,一切的真實對百里藍珊而言都更像是場夢,夢醒了,帶不走什么無所謂,可她得克制自己絕不能留下什么。
“在想什么,如此出神?”第五夜問。
百里藍珊回神、后知后覺第五夜已離她很近了,她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然后才道:“想……如何謝過王爺給了藍珊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
“若要回報,不妨做些事情讓這夜美上加美……”第五夜戲謔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
“比如?”百里藍珊問。
“比如……你至少得抱抱我?!钡谖逡拐f著一把將百里藍珊拽進自己懷中,也許他懷中恰到好處的溫度是百里藍珊的不能克制,又也許那溫和如水一般的溫柔,也讓她一時什么都忘了,總之,百里藍珊雙腕環(huán)著第五夜的后頸,腦袋也已埋進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