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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腳下江湖不遠

第七十章:原本

長安腳下江湖不遠 碎云鴛y 3530 2019-02-27 09:58:35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風卷蒲萄帶,日照石榴裙……我說珊珊丫頭,一個人在家啊,那臭小子哪里去了?”百里藍珊一個人在屋里坐著,突聽屋頂有人道。抬眼望去,那人正拿著一瓦片、笑咪咪的瞧著她!

  “老頭兒……”百里藍珊微訝,吳題怎么這會兒出現(xiàn)了?

  “沒大沒小,從來就不知道叫師傅!”吳題將瓦片放好,縱身一躍,便到了百里藍珊門前、再一轉(zhuǎn)眼又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突然回來啦?”百里藍珊問。

  “怎么不歡迎啊!”吳題雙手叉腰道。他永遠表現(xiàn)出那一副沒心沒肺沒所謂的樣子,可百里藍珊看他卻覺得數(shù)日不見這人似乎蒼老了許多。

  “你想回來就回來,想去就去,誰又能攔得住?!卑倮锼{珊道。

  “怎么樣?珊珊丫頭,這個年過得開心嗎?哈哈,不用回答,看你這氣色就知道自是不錯?!眳穷}自問又自答,“誒,臭小子呢?去哪里了?”

  “你管他去哪了,你的徒弟是我,又不是他?!卑倮锼{珊道。

  “哈哈,丫頭說不管他、那就不管他,丫頭,外面天氣不錯,不陪我在你府上走走?”吳題請求道。

  看著他,百里藍珊不忍拒絕……

  ——

  “照黑無常說的方法給上官不讓發(fā)去事成的消息,然后你即刻返往烏茲與張三兩人混入和親侍衛(wèi)中,以黑紅無常的身份等待上官不讓的消息,另外,如果遇到什么緊急的突發(fā)狀況,一個叫月安的人自會出現(xiàn)幫你們解圍?!钡谖逡沟?。

  “好?!崩钏霓D(zhuǎn)身要走,第五夜又再次叮囑:“誒,萬事小心?!?p>  “娶了娘子之后,人是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對我都那么關(guān)心了?!崩钏幕厣硪恍Α⒋蛉さ?。

  “我以前對你不關(guān)心嗎?”第五夜也笑道。

  “咳咳,關(guān)心、關(guān)心,教主,李四辦事去了?!崩钏牡?。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和剛才說的那句話,第五夜情不自禁的又想起百里藍珊,笑容在不知覺間變得甜蜜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轉(zhuǎn)身、收斂,對黑紅無常淡淡道:“二位且在在下這里住下吧,安心靜養(yǎng),在下自保二位吃喝不愁,性命無憂……”

  ——

  夕陽。

  絢麗。

  對于百里藍珊這是很美的風光,因為她年輕,她有大把的時間,揮霍也好、欣賞也好,唯獨犯不著感慨。

  夕陽。

  垂暮。

  對于吳題這是平添憂愁的景象,他的生命豈非也如這夕陽近黃昏般,他一樣也犯不著感慨——他的生命豈非就已是個感慨。

  夕陽。

  這是到了吳題這個年紀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因為他們最為感同身受,只聽他幽幽道:“珊珊丫頭啊,每個人最終都會老去,你說既然這樣,又何必年輕一回?好景不長、美景不遠,又何必存在一刻?走這一遭?”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黃昏連月嵐,誰說不風光?

  所以,百里藍珊這樣說:“你說的事情也許跟本沒有聯(lián)系,就像得到從來不是為了失去,銘記也不是為了忘記,活著更不是為了等死?!?p>  “可最終這兩件事還是會聯(lián)系到一起,就像此彼兩岸、連年對望攛成了一條線,而人就是穿引其上的針?!眳穷}道。

  “師傅是怕走得太快、就到彼岸了?”百里藍珊問。

  “丫頭,難道你不怕嗎?”吳題反問。

  “怕……是因為師傅開始珍惜了。這也許才是那些存在又不長久的意義,倘若一切漫長無邊,你我也無須在此言它了?!卑倮锼{珊道。

  “我開始珍惜了……”吳題喃喃。

  第五夜已從不遠處走來,“小藍花和師傅在聊什么?”

  “臭下子,一回來就打探我們師徒二人的秘密!”吳題白眼道,百里藍珊笑著解釋:“老頭兒說生死就像此彼兩岸、連年對望攛成了一條線,而人就是穿引其上的針,我說老頭兒若害怕太快就到彼岸了,是因為開始珍惜了?!?p>  “只珍惜還不夠,該放手且當放手,再握緊真正應(yīng)該緊握的……”第五夜道,隨后將手中的酒交給吳題,然后自然而然的牽起百里藍珊,“師傅,我才從醉生夢買回好酒,你便回來了,一會兒可要陪我們好好喝上一杯啊。”

  “好好?!眳穷}應(yīng)道。

  夕陽。

  無人再看時,也許才是真正的夕陽……

  ——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有什么收獲嗎?”百里藍珊問。

  “小藍花,你可想知道事情若依樣發(fā)展,這會兒當是如何?”第五夜搖頭先笑了一下,然后才慢慢開口道:“原本烏茲國假意投誠、實則暗里與百里玉絕達成契約,于是,百里玉絕與其和上官不讓三方兩兩相連,定于元月十六對盛元邊方發(fā)起戰(zhàn)事。屆時那些本不安分的鄰國,也會觀之其變、伺機而動?!?p>  “百里玉絕?他也窺于皇位?”百里藍珊問。

  第五夜又是搖頭,“他與上官不讓不同,百里玉絕自己可以不坐上皇位,卻一定要將第五凌拉下來。他意在報復(fù)?!?p>  “報復(fù)?”百里藍珊不解。

  “百里玉絕十分愛慕澈兒的母妃梁璟蘭,可后來梁璟蘭成了皇上的妃子,再后來梁璟蘭又死了,這讓本就怨恨第五凌的百里玉絕更過不去這道坎兒了,所以,他的目的不在于當皇上,而是要為自己和梁璟蘭報復(fù)?!钡谖逡菇忉尩?。

  “難怪那天我們帶澈兒一起回門的時候,百里玉絕看見澈兒時的眼神那么奇怪……”百里藍珊道,那天她原本想問第五夜,但最終沒有問。

  現(xiàn)在想來,澈兒是是梁璟蘭的孩子、但也是第五凌的孩子,那對于百里玉絕來說應(yīng)該就像一個將他撕裂的矛盾體吧。

  “可既是這樣,百里玉絕為何還要為盛元立下戰(zhàn)功赫赫?”百里藍珊問。

  “也許在仇人得到最多時,再將其一并抽走,復(fù)仇感會更加強烈?!钡谖逡沟馈?p>  “我說上官不讓為什么會三番兩次、毫無顧慮的出入丞相府,那這一切與丞相有關(guān)嗎?”百里藍珊問。

  第五夜還是搖頭,“百里虹絕不知情,他從來只想當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二”,這位置既受人崇敬,又無須害怕發(fā)生事端時矛頭會第一個指向他,所以,他最不愿發(fā)生事端,來破壞這份平靜?!?p>  “小藍花,對于百里玉絕,我不會手軟,而若百里虹與他一邊,我也不會客氣,只是……你可會因此怪我?”第五夜問。

  “如果有一天,我對五王爺下手,你又可會怪我?”百里藍珊反問,第五夜不置可否的一笑,百里藍珊又道:“我從不在乎你要做什么,只要你平安無事。”

  “你可覺得我是壞人?”第五夜問。

  “那天皇上也問過我差不多的問題?!卑倮锼{珊回想起那天晚上在第五澈房里看見第五凌也曾這樣問她,她只說:“此事何分黑與白?為君王者無正邪。但能盡全力守護好自己的臣民,便無愧!”

  第五夜將百里藍珊擁入懷中,像他這樣的人看似一無所缺、有時不堪細琢便覺又一無所有,所以,他更需要理解。

  “誒,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問你,你說過吳題找上我,應(yīng)該沒有什么別的目的,可他重出江湖總不會是因為我,那是為了什么?”百里藍珊問。

  “蕭凌燕——先皇最寵的妃子、第五秋尚,第五秋夏的母妃,她在揚州為妓時,曾與吳題有過一段到今天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钡谖逡沟?。

  “第五秋尚,死的那五個人里不就有他一個嗎?你說吳題突然回來,他跟這件事有沒有關(guān)系?”百里藍珊問,“而在其中橫生一節(jié),阻撓了上官不讓他們原本計劃的那人又是誰呢?”

  第五夜再搖頭,“只有傻子那么早做結(jié)論的,而太快看明白的事一定看不真。”

  “那霹靂堂為什么要給上官不讓火器這事,你總該知道吧?!卑倮锼{珊道。

  “不是霹靂堂給的,是霹靂堂二當家雷瓊給的?!钡谖逡惯@樣回答道。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百里藍珊問。

  “區(qū)別就在于霹靂堂給的、雷午(霹靂堂大當家)知道,雷瓊給的、雷午不知道。”第五夜解釋道。

  “也就是說,雷午若知道的話,不會同意的?!卑倮锼{珊道。

  “不錯,”第五夜肯定的點頭道,“其實這么多年雷午也好、朝廷也好,都在等著一個契機,把先皇在位時留下的說小不大的淵怨給解了?!?p>  【先皇在位時、錯將江南知府柳世舟定于冤案而滅其滿門,江南知府唯一的獨子柳莘所娶的妻子則是婠月宮宮主的女兒莫憶婠。莫憶婠與柳莘夫妻情深,自然護夫心切,便帶領(lǐng)婠月宮上上下下與朝廷力敵,她的以卵擊石卻正迎合了先皇的心思——除了知府一家后、為絕后患,也想將婠月宮一舉殲滅,如此一來,正好給其安上亂黨的罪名誅之。婠月教宮主為男子所負、因而其教不參與任何江湖紛爭,只給苦情女子一安身之所,所以,江湖中與其有聯(lián)系的人便不多,但也是無巧不成書——霹靂堂當年的大當家雷振,卻是莫憶婠的親娘舅,現(xiàn)在的當家雷午便是其表兄。婠月宮出事時,霹靂堂在雷振的領(lǐng)導(dǎo)下正處于黃金般的上升期,所以,此人當年并沒有插手此事,只在心里記下了這一筆,以至于始終不肯為朝廷提供火藥利器,而先皇也不愿低頭。還是在第五凌登基后想著將此事解決,便找了個說的過去的理由為給江南知府一家及婠月宮平了反。

  事情本就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雷振當年既可坐視不理,現(xiàn)在就更可以就坡下驢了,而今霹靂堂與朝廷之間,現(xiàn)想要各取所需,就差一個契機再渡個緩兒便自然了?!?p>  “第五夜,眼前原本要發(fā)起的戰(zhàn)爭看似暫時擱淺了,但有朝一日,你還是會上戰(zhàn)場的,對嗎?”百里藍珊捏緊手心道。她雖不曾親臨過戰(zhàn)爭,但此刻卻仿佛已看到那血染長河、骨埋風沙的悲壯場面。

  “嗯?!钡谖逡惯€是點了頭。

  “戰(zhàn)場很危險的……”百里藍珊呢喃道。

  “再危險的地方、有你在家等我,我必平安回來?!钡谖逡拱参恐?、慢慢打開百里藍珊的手心,也想攤開她的擔心。

  可他的承諾哪個戰(zhàn)士出征前沒有對家人許過,可若哪個戰(zhàn)士最終都沒有食言的話,戰(zhàn)爭便不叫戰(zhàn)爭了。

  而縱然明白這個道理也不能如何,有些事還都是一定要做,有些挽留還都是無法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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