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么巧就遇到了老爺?!?p> “是,我去的時候老爺剛回來,看起來累的很。”紅豆聲音越來越小,“可老爺一聽小姐病了,院門都沒進去就又出去了,喊著要備轎子去找大夫。出去不大會兒就回來了,原是半路上遇到了剛給人看完病的城東陳大夫,歡歡喜喜迎了進去,這不,小姐就好了。小姐真是有福的人,能得老爺這樣愛護?!?p> 林姨娘露出了笑意,“你嘴倒巧。不過你擅作主張,又使得老爺累病了,可不是小罪。我知道你立了小功,救了凌姐兒一命??赡阋蔡粔蚍€(wěn)重了,我對你可不放心,那就貶為三等丫鬟罷!”
紅豆臉色蒼白,聲音哽咽道:“姨娘,你不能這樣,我是小姐的丫鬟。小姐,小姐她離不開我的。求您了,就算是二等丫鬟也行,只要別是粗使丫頭?!?p> “你倒高看自己,還離不你?我正準(zhǔn)備向夫人求個丫鬟呢!比外面挑得毛躁丫鬟好得多。所以你放心,凌姐兒不缺人照顧。”
紅豆抹了把眼淚,“您倒很放心白夫人,只怕她末必好心。那天二小姐病了,她為什么憑空送那么貴重的項圈。再說她也有個女兒,就算對凌小姐再好,也終是為自己女兒考慮的。”
林姨娘冷笑一聲,“這個不必說,天下有不為自己兒女著想地母親嗎?凌姐兒病的那天,夫人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你不要挑拔離間。再說我在后宅可不求真心,只望人不害我,我不害人。”
“姨娘,我知道些事,我通報小姐病了的那天聽到了。那天你走后,白夫人沒注意到我。和小夭兒說著什么。大致是說二小姐不大好了,老爺定會遷怒,先準(zhǔn)備好什么,壓箱地的項圈貴重,白老爺定會愧疚,自己也能避了禍。我不懂意思,但一定是夫人心思不純?!?p> 林姨娘聽著紅豆亂七八糟的話,只是冷笑?!澳愫詠y語什么?我不想和你多說了,你快出去罷!去小姐院里好好干活。快出去?!?p> 紅豆很不可思議,本想說些自己知道的事,能讓林姨娘看到自己用處。沒想到她這么不開竅,竟聽不懂。
她想再說,可林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姣娥來了,她心中帶著千萬分恨意被姣娥拉了出去。姣娥又趕來給林姨娘捶腿。
“姨娘,那小蹄子話還真多,一心想讓您對付白夫人,可得小心了?!?p> 林姨娘伸了個懶腰,只嗯了一聲,問道:“姣娥,你覺得她在胡說?”
姣娥想了想,“那項圈我知道來歷,說出來怕人。是夫人要送給大小姐作嫁妝的,本來是夫人家里傳女不傳男的避邪寶物??梢豢炊〗阒夭?,就送了去。白夫人確實好心的太過了?!?p> 林姨娘瞇著眼,似乎睡著了。長久才接了話?!澳翘焓谴竽瓿跻?,老爺正忙著宴請賓客。出了凌姐的事,白夫人肯定又怕老爺發(fā)怒凌姐兒大過年生了晦氣,又怕老爺責(zé)怪自己沒及時通報這事,沒管理好后院。她定很為難,不敢做主,又不能不作為。最好下了血本,讓老爺心生愧疚,不能發(fā)作?!?000字左右
?? “很有可能,那要不要還回去。”
“算了,不要提了,我們就當(dāng)不知道這事。對了,小廚房的野雞崽子湯燉好了嗎?”
“煨得透透的,和山藥粥一起都裝提盒里了,我現(xiàn)在就拿過來?!辨鹫f著就去了東耳房。
只一會兒,林姨娘就接過她遞來的紅漆小提盒,心情頗好。她想起紅豆的話還是很耐聽的,老爺對凌姐兒好,自己也有臉不是。
“姣娥,你退下吧!我一個人去看老爺,老爺?shù)娘L(fēng)寒也不知道好了沒?!?p> “姨娘,太太去看老爺了,我們再去……”
林姨娘神情悻悻,突然沒了興致去送溫暖,“拿去送給小姐。一場大病下來,凌姐兒的癡癥竟也好了,正該大補呢。對了,記得和凌姐兒說項圈別亂扔,貴重的很?!?p> 姣娥接過就去了。
白凌練趴在窗戶上,眼往外瞪著。雪還沒化,外面的景物都被層白布包住似的,實在沒什么看頭。遠遠的只能望到白夫人院子,在十幾棵梅花樹中半遮半掩。
銀耳第十次把白凌練拖了下來,用被子裹緊實放在榻上,“好小姐,你吹不得風(fēng),躺好了養(yǎng)幾天,想怎么玩怎么玩,現(xiàn)在別亂動?!?p> “知道了,銀耳姐姐。我姐姐怎么不來看我。”
“小姐,柔小姐昨天不是來了嗎?”
“哼!那我娘去哪了。紅豆又去哪了?!?p> “姨娘去看望老爺了。你不知道,請來大夫的那一天,老爺也病倒了。紅豆嘛?!便y耳遲疑了會兒,“貶為了粗使丫鬟,現(xiàn)在小姐只我一個貼身丫鬟了。若是覺得不方便,梗米和糯米您看好誰就升了罷!”
白凌練應(yīng)了聲,只是臉上實在不高興。
“小姐,把姨娘剛送的野雞湯喝了罷!這可是姨娘的一番心意。”
炕桌上放著打開地提盒,升起裊裊輕煙,屋里都是誘人地味道。
“你喝了罷!我想睡覺了。”白凌練用被子蒙上頭,表示拒絕談話。
白柔練來時就看見白凌練使小性子,心里好笑,“凌妹兒,這是做什么?覺得自己丑得不能見人?”
“呀!大姐,你來了,我一個人怪悶的?!?p> 白凌練從被窩中跳了出來,白柔練趕忙把她塞進去,“阿彌陀佛!快別鬧了,你病要加重了,我可承不住爹爹的責(zé)罵。”
“都怪那大夫,說是小病,十來天都不好,總要我躺這被窩里?!?p> 白柔練笑不出來了,找了不少大夫都說是小病,可總是不見好。瞧著小臉黃的。不過發(fā)燒能把腦子燒晴明的實在少見。“凌妹兒,你再不好好養(yǎng)著,病更好得慢了。”
白凌練往被子里拱了拱,“哼!我很快就好了?!?p> 白柔練打量了一圈她的屋子,“凌妹兒,我真是羨慕你,去年就分了個院子。我還得和母親擠在一起,怕是過幾年才有獨院?!?p> “有什么好的,父親是為著我癡病,怕麻煩了夫人。不說了,大姐帶什么好玩的來了,怪丑的。”
白柔練手里端著一個黑漆小匣子,看著就陰沉沉的不討喜。
“這是熙弟的平安鏡,熙弟不是天生不足嘛。在達觀詩求的鏡子,開了光了。就往屋里那么一放,熙弟就養(yǎng)了起來,當(dāng)時可眼看著就……”白柔練及時住了嘴,“現(xiàn)在送你這個病秧子了?!?p> 白凌練接過打開,哎呀一聲,“好漂亮?!崩锩媸切⌒〉牧饣ㄧR,嵌金鑲銀的,煞是美麗。“嘿!鏡子,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你發(fā)白日夢吧!一年后就要還的。這個可是有借期的?!?p> “什么,好個小氣的和尚,是不是爹爹香油錢沒給足。連個鏡子也不送?!?p> “這是人家的鎮(zhèn)寺之寶,向來只借不給。好了,放在你枕頭底下,能避邪,睡個好覺。”
“我這幾天還真是睡不好,怎么都不踏實。謝謝大姐?!卑琢杈毿睦锵矚g,拿著怎么都瞧不夠。銅鏡里照出了小小的人兒,額上小小的胎記,似一朵粉絨花綻開在雪地間。白凌練竟看呆了。
白柔練看她的傻樣,捂著嘴直笑。悄悄得走了,她也沒發(fā)現(xiàn)。
白凌練看著鏡子,心砰砰的跳。她看到了什么?血,好多的血,像蓮花花瓣一樣炸開。炸到她眼前,并越來越近。她覺得自己要進去了。一縷縷地,如煙如霧地進去,進到那一片紅中去。
白凌練身體一抖,回過了神。她驚出一身冷汗,心里很怕,忙把鏡子放在枕頭下。等情緒穩(wěn)定后又忍不住拿出看。里面并不見剛才情形,只是一面很普通的鏡子,黃澄澄的照出她模樣。
白凌練努力的瞪著,妄圖瞪出些貓膩,看了會只發(fā)困,什么也沒見著。她打了個哈欠,想著睡會兒去找熙弟問問。原就是他的鏡子。
誰知一覺醒來是第二天早晨,白凌練病情倒加重了,她覺得身體很累很累,暗自猜想是鏡子的原因。喚來銀耳把鏡子收回柜子里。銀耳過來見白凌練臉色不好,摸了摸她額頭,暗道壞了,讓白凌練躺下別起來,急急去稟告了白老爺。
白凌練只能把玩著鏡子,又放回枕頭底下。她慢慢地睡下,再醒來時頭生疼,渾身骨頭都在發(fā)軟。眼前所有景色都像蒙了層灰,隔了層膜。她正想再睡,就聽到林姨娘在訓(xùn)著丫鬟,過了一會兒又聽到很雜亂地說話聲。
白凌強撐著睜眼去看。隔扇門沒關(guān),恰好能望見外間情景。林姨娘正坐明間炕上,指著銀耳說:“銀耳,我不罰你,起來吧!灌了一劑藥,我看凌姐兒好多了。”
銀耳在地上跪著,“姨娘,我不敢起來,這全是我的錯。我沒看好小姐,幾天內(nèi)病了兩次。我愿意一直跪著,等小姐病好了再起來?!?p> 林姨娘嘆了口氣,“你總是老好人。不提了,我來不是要怪罪你,是要和你說一聲,凌姐兒倆個貼身丫鬟才方便,你一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