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超明白周云祥的意思,心想:只要他們周家的云字輩不鬧,通過周云祥再給周再衢降降溫,事情就很有可能由大化小。他剛想轉(zhuǎn)身走向周再衢,周再衢卻火冒三丈地走了過來:“李萬超啊,李萬超,你來得正好兒。我的七孫子周彩南叫武福海打成內(nèi)傷,二孫子周彩榮叫武福如打得臂折腿斷,換作你能善罷甘休嗎?”
“換作是我,無地自容,只字不提,有氣肚咽?!崩钊f超慷慨陳辭:“周彩南攪鬧比武招親會場,被打成內(nèi)傷,實(shí)乃咎由自??;周彩榮棄義不顧,設(shè)下詭計,奪回騾馬,被打得腿斷臂折,實(shí)則罪有應(yīng)得?!?p> “好你個李萬超,你不是了事來的,你是氣死人不嘗命來的。”周再衢“噔、噔、噔”地跺了幾下腳:“我告訴你李萬超,我不要了武福如、武福海他們兩家人的命誓不為人,大不了我給他們嘗命去。”
“非得這樣了事不可?”李萬超知道周再衢陰險歹毒,小時候在一起玩兒的時候就一點(diǎn)兒虧也不吃,一沾做壞事后腦勺兒都樂開花,遂又一笑道:“我看還是逆事順辦的好,不要把人趕盡殺絕?!?p> “好、好、好,我就退一步說話,看你李萬超的面子,我不想,永遠(yuǎn)不想在這麒麟鎮(zhèn)上再看到武福如、武福海兩家子的人。”周再衢狂吼道。
“武福如一家人還可以,我去說說看,但武福海一家絕對不行?!崩钊f超堅(jiān)定地說。他覺得真要是這樣,這事也就了得不錯了。
周云祥湊了過來,看著周再衢的臉色,矜持地道:“爸,我看叫李叔說說,就這樣得了,出了人命我們兩大家子都不好,應(yīng)該見好兒就收?!?p> 周再衢默然。
李萬超敲開了武家的門,進(jìn)屋還未說話,平時說話辦事都大大咧咧、痛痛快快的武福如便先開了腔兒:“李叔,你們剛才的說話我都聽到了。我想好了,我?guī)е麄兡飪簬讉€去闖關(guān)東,三天后啟程,永遠(yuǎn)不踏麒麟鎮(zhèn)半步?!?p> “不,咱們就不走,看他周家能給咱們咋的?再說,要是走近些也行,非得闖關(guān)東嗎?”武福東、武福海都這么說。
“不走,周家輕饒不了我們。走近了容易讓人提起來笑話,不如遠(yuǎn)些耳不聽,心不煩。再說啦,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就這么定了。”武福如是條漢子,果斷拍事,嘎崩干脆。
李萬超出來跟周再衢一咬耳朵,周再衢先是仰天大笑,爾后一揮手:“撤,全撤!”周家的人馬“呼啦”一下走了個干凈,李萬超也匆匆離去,武家的門前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
第三天,紅彤彤的太陽剛出窩,武福如就帶著武馬氏和大排行的老大齊祉、老四齊安、老七齊家三個兒子走出了鎮(zhèn)子。他肩挑著手使家用的東西,齊祉他娘和齊祉、齊安都身系著行囊,只有齊家還小,空手而行。以武福如為首的遠(yuǎn)行人和送別的武家人眾無一不落淚的,尤其是武齊國“嗚嗚”地哭出聲來。
沒想到武福如一家剛走出鎮(zhèn)南門不遠(yuǎn),比武招親的石金花身系行囊追上來了。武福如和齊祉他娘死乞白賴地勸她回去,她就是不聽,并且她一口咬定:“我爹娘都同意,我今生今世跟定了齊祉,生是武家的人,死是武家的鬼?!?p> 特別讓人奇怪的是,送別的人群中還有周云祥之女周彩霞,她的那張小蘋果臉兒上也滾動著淚珠兒?!岸际悄銈冎芗液Φ梦覀冞@樣,你還跑來干什么?以后我們就當(dāng)素不相識,情同水火?!蔽潺R國哭著道。
“是我爸爸叫我來的。他說我們周家有對不住武家的地方,特意讓我這個不顯眼的小女孩來送送大伯、大娘他們,略表周家的欠意。九哥,他們大人的事和我們小孩子沒關(guān)系,我也和石姐姐一樣,你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你千萬不要怪我,也別哭了?!毙〔氏家贿吙拗f,一邊拽著武齊國的手搖個不停。
武齊國想起這段往事,眼眶濕潤了?!熬鸥纾抑滥阍谙胧裁?,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身邊的環(huán)境枯萎不了我們的感情之花?!敝懿氏嫉难蹨I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她順手由兜兒里掏出一條繡著并蒂蓮的香帕,遞向武齊國,柔情似水地說:“九哥,拿著,快把你的眼眶擦一擦?!?p> “環(huán)境改變一切,仇怨不好泯滅。就說這并蒂蓮吧,如果沒有好的水土環(huán)境,它就無法盡情綻放。我們之間的感情之事是無法再提的,告辭!”武齊國未接周彩霞遞過來的香帕,只是用手抹了抹眼眶,轉(zhuǎn)身便走。
其實(shí),武齊國很苦惱,很糾結(jié)。論相貌,彩霞小姐長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和他可以說是天上一對兒,地下一雙,根本無可挑剔;論感情,倆人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特別是這回他又在無意中救了她的命,很有緣份。無奈,周武兩家的仇怨就像一條落地的銀河阻隔在他們之間,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