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少年心事
早上，凌寒開門出去的時候正好梅天東也要出門，兩個人就一同搭乘地鐵。
地鐵上的人跟平時一樣多，凌寒還是站在靠近車廂的另一側(cè)，梅天東則站在她旁邊。
凌寒跟梅天東聊他學(xué)校的事情，但梅天東卻顯得沒什么興趣，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凌寒覺得自己有點自討沒趣，就匆匆結(jié)束了對話。
凌寒奇怪于梅天東今天的態(tài)度，她以為自己和梅天東已經(jīng)是朋友了，可是今天梅天東冷漠的態(tài)度讓凌寒有點失落。但她又一想，曾經(jīng)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將自己包裹在一層堅硬的外殼里，對周圍的人和事充滿了戒備？梅天東需要一些時間慢慢打開自己。
到了目的地，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地鐵站。
凌寒回身跟身后的梅天東說了“再見”，就隨著人群一起穿過馬路。
直到凌寒進入了下一個路口，連背影都已經(jīng)看不見，梅天東才往學(xué)校的方向走去。
臨近統(tǒng)考，學(xué)校里已經(jīng)全面停止了文化課，全力以赴沖刺統(tǒng)考。所有人都全力以赴，絲毫不敢松懈。梅天東也一樣，甚至比別人更加刻苦。
“梅天東，你今天怎么有點心不在焉？”劉老師走到梅天東身邊，敲了敲他的畫板。
梅天東窘迫地回過神，手握著畫筆繼續(xù)在畫紙上著色。
課間休息，梅天東沒有離開座位，而是繼續(xù)完成課上他就應(yīng)該完成的畫。
劉老師走到梅天東身旁，手里拿著水杯，喝了一口水，對愛徒的畫加以指點，“這里顏色提亮一些，這里加點熟褐。”
梅天東的畫在劉老師的指點下有了更豐富的層次。劉老師贊許地點著頭。
上課鈴聲響了。
“大家都回到自己位置上繼續(xù)畫?！眲⒗蠋熥叩街v臺上組織學(xué)生繼續(xù)上課。
放學(xué)鈴聲響起，同學(xué)們開始清洗畫具，收拾物品。
梅天東放下調(diào)色盤和畫筆，并不急著收拾東西。坐了整整一天，整個人都有些僵硬了，他在座位上活動活動脖子和胳膊，然后站起來拿著自己的畫具去水池邊清洗。
同學(xué)們都著急回家，只有梅天東慢條斯理地仔細地清洗著每一樣畫具。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了他自己。
劉老師從第一排到最后一排，依次駐足在每個學(xué)生的畫架前專注地看畫。
梅天東清洗好自己的畫具后，又主動把水池清理干凈，倒掉了垃圾桶的垃圾。
“劉老師，還有事嗎？沒有事我就走了。”梅天東對劉老師說。
劉老師轉(zhuǎn)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教室里只有梅天東一個學(xué)生了。
“哦，你先留一下。我有話想問你?！眲⒗蠋熣f。
梅天東放下背包，走到劉老師面前。
“梅天東，你想過要考什么樣的大學(xué)嗎？我和楊老師一直覺得你是要考美院的。你是怎么想的？”劉老師問。
這個問題梅天東一直在考慮。正如劉老師所說，按照他的成績，考上一個全國排名前三的美院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劉老師，其實我也是一直想考美院的?！?p> “那就太好了。你美術(shù)成績出類拔萃，文化課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至少也能考上排名前三的美院。聽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劉老師欣慰地笑著點點頭。
坐在地鐵上，梅天東想起小時候母親看他畫畫時總說“我的天東將來一定會是個畫家”，然后就會拿起他的畫，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眼睛里滿滿的都是一個母親的驕傲。自從母親去世后，努力畫畫成了他紀念母親的方式，也是他能回報母親的唯一的方式。
如果母親還活著，一定也會希望他考美院吧。
梅天東回到家，打開背包里的速寫板，打算完成今天老師留的速寫作業(yè)。
“咚咚咚”，有人敲門。
梅天東去開門，凌寒站在門口。
“我聽南希說你今天請假沒去餐廳?！?p> “今天學(xué)校晚上加了課，所以我就沒去。”
“你還沒吃飯吧？我今天菜做多了，自己吃不完，送給你嘗嘗。要是不合胃口，你多擔待。”說著凌寒往梅天東手里塞上兩個飯盒。
不等梅天東表態(tài)，凌寒就進了自家門里。梅天東只好拿著飯盒退回到屋里。
打開飯盒蓋子，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一個飯盒里盛著晶瑩剔透的白米飯，另一個飯盒里分別盛放了兩個素菜和兩個葷菜。
除了中午在學(xué)校的食堂里能吃上一頓正兒八經(jīng)的飯菜，梅天東的早飯基本就是啃幾口面包，有時候甚至不吃早飯。晚飯有時在外面對付一口，要么就是回家泡方便面或者吃早上沒吃完的面包。
自從在餐廳做兼職后，他的晚餐就有了著落。今天他沒去餐廳，也沒什么胃口，晚飯就沒打算吃。
看著眼前的飯盒，梅天東的眼睛有些濕潤，他想起母親在世的時候，每天都會給他做他喜歡的菜，吃飯的時候總會給他夾菜，嘴里念叨著“多吃菜才能長大個，才能更聰明”之類的話。
但自從母親離開后，他對食物的欲望就愈來愈低。食物對他而言，能填飽肚子就好，他甚至可以連續(xù)兩周把泡面當晚飯。
梅天東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送進嘴里。
凌海太謙虛了，這么好吃的菜怎么可能不合胃口。
很快，一整盒的飯菜都被他吃光了。
梅天東默默地看著空空如也的飯盒，陷入深思。
其實早上凌寒對他說的話，他并不是不想好好回應(yīng)，只是當時他沒有什么心情。
昨晚在小區(qū)門口，梅天東遠遠地就看到凌寒從一輛吉普車上下來，一個男人從后座上抱著一個大公仔交給凌寒?；璋档穆窡粝拢诽鞏|看不太清楚男人的樣貌。
凌寒走進小區(qū)后，那個男人看著凌寒的背影看了很久才上車離開了。
梅天東跑進小區(qū)，看到抱著公仔的凌寒就在自己前面，他沒有追上去，而是遠遠地跟在凌寒身后。
月光下，凌寒的背影纖細美好，長發(fā)束成的馬尾隨著輕盈的步履輕輕擺動。
突然，凌寒包里的手機響了，她停下腳步想要騰出一只手從包里拿手機。
梅天東下意識地躲進旁邊的樹影里。
凌寒正費力地將一只手伸進背包，手機鈴聲卻停止了。凌寒放棄拿手機，繼續(xù)抱著公仔往家走。
梅天東在樓下等了一會兒，估計凌寒應(yīng)該進了家門，他才上樓回了家。
回到家里，梅天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他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追上凌寒，幫她拿東西，而是鬼祟地跟在她身后。
今天在學(xué)校，他的腦袋里總是浮現(xiàn)出昨晚的畫面，凌寒的背影，還有那個看不清模樣的男人。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畫里的人根本不是老師要求畫的人物，而是月光下那個美麗的背影。
梅天東愣住了，他迅速從速寫板上取下畫，然后將畫揉成一團扔進一旁的廢紙簍里。
他又換了一張新的速寫紙，按照老師的要求很快就完成了作業(yè)。
梅天東收拾好明天上學(xué)要帶的東西，上床關(guān)燈睡覺。可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突然，他從床上坐起身來，打開燈，走下床，來到廢紙簍旁，伸手將那個被他扔掉的畫紙撿起來。
梅天東坐到桌前，將畫紙展開，仔細地將褶皺處攤平，然后將它放進了畫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