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殘酷的真相
左瀾看向窗外,沒有說話。凌寒和梅天東都在等著聽左瀾的意見。
半晌,左瀾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轉向梅天東:“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不太中聽。你要有心理準備?!?p> “左瀾,你就別賣關子了??煺f吧。”凌寒比梅天東還著急。
“梅天東,你確定你父親真的得了肺癌?”
左瀾此言一出,凌寒驚訝得瞪大眼睛:“這還能有假?”
“你看到醫(yī)院的診斷書了嗎?你確定藥瓶里裝的藥是抗癌藥?梅天東,以你對你父親的了解,他有沒有可能是裝???”左瀾看著梅天東,等待著梅天東的回答。
凌寒明白了左瀾剛才遲遲不表態(tài)的原因,可是一個父親真的會為了錢而如此不擇手段地欺騙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她把左瀾找來原本是想幫梅天東咨詢賣房子的相關手續(xù)??勺鬄憛s提出了這樣一個可怕的假設。她悄悄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梅天東,見他神情嚴肅,眉頭緊蹙,好像在思索著什么。
“賣房子的事情暫時先放一放?!泵诽鞏|突然說,“左律師,謝謝你的提醒,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聊。再見?!?p> 梅天東跟凌寒和左瀾打過招呼,抓起外套和圍巾就走了。
“你是要去哪兒?”凌寒看著梅天東的背影追問。
“他應該是去找答案了?!弊鬄懜糁AТ翱吹矫诽鞏|急匆匆地穿過馬路,她替他回答凌寒。
“左瀾,你真覺得梅天東的父親在騙他嗎?”凌寒還是不愿相信會有這種可能,她太希望梅天東父子能重拾親情了。
“這種情況從我當律師以來也見過不少了。梅天東畢竟還是個孩子,再加上對方是他父親,他哪里會有那么重的戒心??涩F(xiàn)實往往就是很殘酷,有時候就是讓你看到最殘酷的真相。我也是依據(jù)他父親之前的所作所為提出這種假設的,希望我的假設只是假設吧?!?p> 左瀾雖然有時候愛開玩笑,可若她認真起來也是格外認真,特別是有關工作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兒戲。
凌寒雖然不愿承認,但細想之下,左瀾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她也希望她和左瀾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梅天東記得那晚去父親住址的路線,很快他就到了棚戶區(qū)。穿過狹窄的胡同,他找到了那扇門。
梅一峰見到站在門口的梅天東一愣:“天東,你,你怎么來了?”
“我不放心你,就想著過來看看。我能進去嗎?”梅天東語氣盡量平靜。
“當然可以,快進來,進來?!泵芬环逶陂T里閃出一個空隙,梅天東進了屋。
屋里跟前兩天他來時沒什么變化。
“你吃飯了嗎?我這兒也沒什么吃的,我給你煮碗面吧。”梅一峰說著拿起桌上的電飯鍋要去煮面。
“我吃過了?!泵诽鞏|說。
“那我給你倒點水喝,暖和暖和,我這屋子冷?!?p> “我正好有些渴了。”
梅一峰拿著燒水壺轉身去接水,梅天東的眼睛快速地在屋里搜尋著他要尋找的東西。很快他的眼光落在了桌上幾包還沒拆封的方便面的后面。
梅一峰接完水,將水壺放在桌上,接通電源,很快水壺加熱的“呼呼”聲逐漸變大。
“天東,你能來看我,我太高興了。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考試了吧?”梅一峰問。
“你今天的藥吃了嗎?”梅天東突然問起。
“吃了,吃了?!泵芬环寮泵卮稹?p> “過兩天我陪你再去醫(yī)院做個檢查,聽聽醫(yī)生的治療方案?!?p> “不用,我不去醫(yī)院?!泵芬环暹B連擺手,“我就吃藥。能吃好更好,吃不好就是老天要收我。別花冤枉錢,錢要留給你上學?!泵芬环宓恼Z氣聽上去極為堅決。
“錢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房子我這幾天就掛到中介去。很晚了,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p> 梅天東從父親家出來,很快坐車回了家。他沒有去開自己家的門,而是直接敲響了凌寒的家門。
“凌寒,我想請你讓左律師幫我個忙?!?p> 梅天東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凌寒。凌寒疑惑地接過去,是一張包好的紙巾。她打開紙巾,里面是兩片藥。
“這是我從他那兒拿來的,我想麻煩左律師幫我查查這藥是不是真的抗癌藥?!泵诽鞏|表情嚴峻,聲音卻有一絲顫抖。
“好,我明天就交給左瀾?!绷韬阉幱弥匦录埥戆茫谑掷?。
“你休息吧,我回去了?!?p> 凌寒看著梅天東進了家門,她低頭看著手里梅天東交給她的東西,卻覺得這兩片藥怎么那么重。
第二天中午,凌寒在午休的時候坐車到了左瀾工作的大樓下。
“這小子還挺厲害。”左瀾看著手中的藥片,忍不住夸了梅天東的執(zhí)行力和機智。
“左瀾,真相也許就在這兩片藥上。你一定要查仔細啊?!绷韬辉俣谧鬄憽?p> 下午,左瀾先是讓同事李律師給藥片拍了照片,然后發(fā)給他在醫(yī)院做醫(yī)生的愛人。
李律師的愛人說藥片看起來到是跟鹽酸曲馬多緩釋片一樣,但是究竟是不是,只有通過化驗才能知道。
左瀾想起自己的高中同桌孫奇在化驗所工作,就給孫奇打了個電話,并將藥用特急送快遞了過去。孫奇答應左瀾會盡快告訴她結果。
等待結果的過程對梅天東而言近乎于一種折磨,他急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可又怕答案是他最不想要的。
幸好在這個最艱難的時候,他的身邊有凌寒。凌寒什么都不必說也不必做,只是在他身旁,他就覺得踏實,他已經有些依賴于凌寒了。
隔天,孫奇就給左瀾回了電話。
“你給我的藥不是鹽酸曲馬多緩釋片,藥物成分里沒有任何止痛成分。這藥就是一種普通的咳嗽藥?!?p> 左瀾在電話里感謝了老同學的幫忙,并約好改天請孫奇吃飯敘舊。
果然是這樣。左瀾也希望是自己多疑,沒想到卻一語成讖。她立刻撥通了凌寒的電話,把化驗結果告訴了凌寒。
晚上,凌寒炒了好幾個菜,特意把梅天東叫過來吃晚飯。
“是不是化驗結果出來了?”梅天東問起,可凌寒還沒想好該怎么告訴他。
“左瀾今天給我打電話了,她說——”凌寒絞盡腦汁地想該怎么說才能把對梅天東的傷害降到最小。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當凌寒還在搜腸刮肚想說辭時,梅天東已經讀懂了凌寒支支吾吾的潛臺詞。
梅天東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屋子里只有碗筷發(fā)出碰撞的聲音,他的兩腮已經塞得滿滿的,可他還是不斷用筷子往嘴里扒拉飯菜。
“梅天東,你別這樣?!?p> 凌寒放下手里的碗筷,走過去阻攔梅天東,可梅天東并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
凌寒奪下梅天東的筷子和碗放在桌上,梅天東怔怔地攤開著雙手,嘴里仍舊機械地咀嚼著食物。突然,眼淚從他的眼中奪眶而出,喉嚨里發(fā)出“嗚嗚”聲。
凌寒站在梅天東身旁,將手放在他的肩頭:“哭吧,哭出來就好了?!?p> 凌寒的話讓梅天東壓抑的各種情緒——委屈、憤怒、傷心、失望,全都一股腦地爆發(fā)出來。他雙手抱著頭,失聲痛哭,瘦削的肩膀在不斷地顫抖。
梅天東此刻心里的痛誰也體會不了,父親一而再再而三對他的傷害,像是刀子一次又一次地剜著他的心。原本他對父親還心存幻想,如今殘酷的現(xiàn)實擺在面前,他的父親再也不是他的父親了。
他再也沒有任何親人了。
凌寒看著梅天東,心里難受極了,此刻她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地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