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南方大水。
之前遇到細腰和大白蛇的事,甘秣誰也沒說。
家里老爸收破爛收回來的小說,也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不管是有毒的沒毒的。
加上父母常年不在家,跟爺爺奶奶屬于一個零溝通的狀態(tài)。
性子漸漸沉悶起來,遠沒有早些年的活潑。
只是偶爾做夢會夢到那個大白蛇變成的漂亮姐姐來掐自己脖子,一醒來屁事沒有,干脆后來就聽之任之。
只是最近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何穩(wěn)定家被大水了,自己跟著他坐著皮筏子去玩水的時候,還撿到一箱直升機丟下來的方便面,可好吃了。
“甘秣,走,帶你去看大海去。”
如今的何穩(wěn)定長得越來越像他爺爺,頭伸著朝前走路,大人們說看著像個鸕鶿。
經常愛看恐怖故事《安徒生童話》的他,經過被嚇到鉆被子好幾年后,如今膽子已經練出來了。
就連腦子也越發(fā)的靈活,感覺比自己好使多了。
為此他學著別人,用汽車的內胎做了個皮筏子,里面放個木盆盆,帶著甘秣說是去看大海,其實是倆人劃著去看別人家遭水淹沒的房子以及連成一片大水田、池塘。
對于被水淹的事情,他家里聽說還挺高興的,這樣就可以拿著補助蓋棟好一點的。
他家反正也是窮得叮當響。
吳憂愁則越發(fā)粘著他的青梅竹馬韓哲,每天上學一起,放學一起,連著人家女孩子上廁所都要跟著,也不知道羞不羞。
兩人正玩的起勁,一路上指點著江山也不知道在皮筏子上漂了多久。
突然何穩(wěn)定像是想起什么來,一臉驚慌。
“完了,秣哥兒,我今天得回去了。
早上我媽跟我說,姑媽要來家里吃飯,沒見到人我媽會扒掉我一身皮的。”
甘秣似笑非笑,一臉鄙視。
“你特么是知道你表妹要來吧?別癡心妄想了,表妹長得再好看有啥用?
會嫁你???三代以內的近親不能結婚的,這是法律,你這樣叫亂倫。
知道不?!?p> 何穩(wěn)定則隨地吐了口痰,“艸”。
一臉便秘的看了甘秣一眼,向著四周打量了一下。
看著不知何時已經漂到鎮(zhèn)上的皮筏子,眼睛一轉決定好好報復核一下這個嘴上沒把門的發(fā)小。
“秣哥兒,這里離你家挺近的,我找個靠路邊的地方把你放下來?!?p> 沒一會,嬉皮笑臉的的把甘秣送下皮筏子,自己一個人顛顛的劃著皮筏子準備回家。
過了好一會,甘秣瞅著四周,發(fā)覺有點不對,這特么我們劃到鎮(zhèn)上來了啊。
回家得要十幾里啊,王八蛋嗎?
何穩(wěn)定一點得意的站在皮筏子上。
“秣哥兒,叫你瞎雞雞,您就走路回去吧,哈哈哈哈哈哈……sb”
說完還朝甘秣比了個中指。
甘秣氣急,彎腰抄起腳下一塊鵝卵石朝何穩(wěn)定隨手一砸。
卻不知道那日之后,力氣比一般人大出不少,四五十米的距離砰的一聲,居然砸中了。
只見何穩(wěn)定哇的一聲,倒在皮筏子上。
甘秣頓時嚇了一跳,完了,這下闖禍了。
沒砸死吧,我艸。
只見何穩(wěn)定趴在皮筏子上半天沒起來,腦后紅殷殷的一片,過了好一會才哇哇幾聲。
“甘秣你特么等著,勞資回去找我媽去你家算賬。
你給我等著?!?p> 剩下甘秣穿著藍毛淘氣的短袖和塑料小涼鞋,站在岸上手足無措,回去又得被何穩(wěn)定他媽堵門了。
哎,真不是故意的。
好憂傷啊。
此時甘秣正好被何穩(wěn)定放在靠近湘江支流的岸邊上,由于河水早已漫過河堤,風浪經常會邁過這邊。
剛好,甘秣就站在風頭上。
正處在自責當中的甘秣,沒注意被一個浪頭打在腳上,嚇了一跳,腳一滑摔了一跤,后腦勺倒地后不知道被什么磕了個包。
爬起身一看,什么玩意?黃燦燦的,不會是金子吧。
要知道父母今年出發(fā)打工前,將所有存折和金飾都交托給甘秣保管,估摸著有個八、十來萬。
原因是爺爺奶奶有小賭的習慣,而打工那地方并不是很穩(wěn)定,還有謠言說要跟國外打仗。
所以這時候的甘秣,成了托付的唯一人選。
以至于在這個年紀對黃金也有了一點觀念,一克小200,嘖嘖…
看到金燦燦的東西,甘秣瞬間就把剛剛的尷尬給抹掉了,一邊嘀咕一邊抓著隨手可見的鵝卵石在挖。
“哎呀,媽呀,骷髏頭??”
掏了半響,甘秣頓時給嚇懵了,骷髏頭什么玩意?死人了啊……
又盯了好一會,甘秣被那陽光底下刺眼的金光給掃了幾掃,回過神來。
咽了咽唾沫,發(fā)現沒啥異常,于是小心翼翼的撿起來,抱在懷里左瞅瞅右看看。
“別說,還挺沉吶,1克200,10克2000,100克兩萬,這不得六七斤,難不成我甘秣要發(fā)財了?”
沉浸在幻想中的甘秣沒有注意到,由于在挖的過程中難免被砂石刮傷,絲絲血跡浸潤到頭顱中。
并且在骷髏后腦勺的位置,形成兩個詭異的符文,還在不停的吸取著甘秣的鮮血。
“這么快就餓了?沒吃多久的飯啊”
甘秣晃了晃腦袋,發(fā)現眼前有點模糊,低頭一看,金骷髏此時上面正布滿紅線,再看看自己的手,早已沒了血色,青白青白的。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元肉一體,鬼神之軀啊。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有人能繼承三閭大夫的遺澤。
甚幸甚幸,可惜可惜?!?p> 金色骷髏頭骨黑洞洞的眼眶中,頓時亮起兩點綠色火苗。
接著化成兩道光線在甘秣身上掃了掃,無聲開合了一會,頭顱上突然顯現大片古色文字,似鳥似蟲又似魚。
接著文字慢慢沿著甘秣的手指向上蔓延,隨著速度越來越快,頭骨漸漸風化起來。
最后化成一塊指甲大小的金色碎片懸浮起來,落在甘秣腦后勺的位置,劃開頭皮鑲嵌了進去,與頭骨融為一體。
最后只剩下,不太明顯的山鬼二字在后腦頭皮部位閃了兩閃,消失不見。
其他古篆則遍刻在甘秣左手臂之上。
天漸暮,兩岸漂浮在洪水中的河堤上。
一排排楊樹迎風揮灑枝葉,日頭隨著時間的過去正漸漸傾斜,變暗變紅,竟然有長河落日之象。
沒有見過此景的人很難想象,這個沒有什么名氣,人文不顯的湘南地帶,怎地會有如此景色。
不知道是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躺在地上的甘秣身子抖了抖,醒了過來。
“頭好暈,山鬼?”
甘秣掙扎著爬了起來,感覺渾身酸麻,腦袋暈乎乎的說了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p> 咦,這是啥意思?
我的黃金骷髏頭呢?
甘秣看了看手上,除了有點青白的,像個冰箱里面拿出來的冷凍雞爪,啥都沒有。
不禁哀嚎一聲,還指望著它發(fā)財,這樣爸媽就可以陪著自己了。
只是除了地上剛挖出來的一個坑,啥都沒有。
有點云里霧里,只能作罷。
接著望了望四周水面,連只野鴨都沒有。
看看太陽,估計再過一會就天黑了吧。
哀嚎了一陣,這哪里是一兩個小時啊,估計自己在這躺了老半天了吧。
“得了,還是趕緊先回去再說。不然奶奶又要嗷嗷喊了?!?p> ……
而被砸了一鵝卵石的何穩(wěn)定,本來是攥緊拳頭準備狠狠告上一狀,劃著皮筏子一邊想著怎么描述甘秣的罪名一邊想著以后怎么好好教訓他。
等到回了家,見到老媽在張羅著準備吃飯,叫了兩聲沒人理他。
而恰好表妹又走了過來,聊了會天,過了會家家,一時半會就把這事給忘了。
吃飽喝足后,突然覺得有點困意,拉開臥室的門倒頭就睡。
表妹進來看了看,叫了幾聲見表哥不理她,只好跟著父母回去了。
“都幾點了,還在睡?你姑媽走了都不知道送送,這么大個人了,一點事都不懂。”
何穩(wěn)定的媽是個混賬脾氣,直接把何穩(wěn)定扯了起來,正準備繼續(xù)罵幾句。
一看印花床單上面居然有個血印子。
頓時就慌了,盯著何穩(wěn)定左瞅瞅右看看,因為睡得迷糊,見他半天沒醒。
眼睛一紅,嘴一癟哭嚎了起來。
“我的好崽崽,快給媽媽說說…你咋了,不會是要死了吧?!?p> 何穩(wěn)定睡的正香,還做著夢,夢見秣哥兒變成了一個腳踩五色祥云來見自己,一臉嘚瑟。
“何穩(wěn)定啊,何穩(wěn)定,要不是你將我丟在遭水淹的鎮(zhèn)上,我也不能變成今天這樣啊?!?p> 說完又朝自己丟了一鵝卵石,“啊……”
接著何穩(wěn)定睜開眼就見自己媽媽蹲在床邊,正吧啦吧啦的說著什么。
“啊,媽,你怎么來了?”
一臉迷糊的何穩(wěn)定正瞅著自己老媽,神情亢奮的說著什么,又見老媽指著床上的血印子,頓時明白了過來。
“快說,這是怎么回事?!?p> 起先何穩(wěn)定還覺得有點丟臉,不想說。
后來奈不住他媽的逼問,就一五一十的說了過來。
或許是剛睡醒有點迷糊,唯獨把他將甘秣放在遭水淹的鎮(zhèn)上這茬給忘了。
何穩(wěn)定的媽頓時噴著唾沫咆哮著。
“好啊,就知道甘家那個小崽子心黑手狠,不是個好東西。
穩(wěn)穩(wěn),走,媽媽給你去他家罵架(吵架的意思)去?!?p> 罵架?何穩(wěn)定一臉懵逼。
原以為說完就沒事的他,被他媽一頓拉扯,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