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找到?”
“是啊……老顏家那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p> “不過那兩口子也是的……后半夜了才開始找,之前都干嘛去了?!?p> “哎……”
絮絮叨叨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顏未下意識地把自己往陰影里面縮了一點,想把自己藏在黑暗當(dāng)中??墒撬砬肮饷饕黄?,她的腳背置于光明之下,像是被烈焰灼燒,顏未猛地一下把腳縮了回來。
陣陣酥麻的感覺從腳心底傳來,顏未僵持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她在這里蹲了一夜,雙腿早就蹲麻了,動一下就像有一萬條蟲子在輕輕鉆她的肉。
她毫無征兆地落下淚來。
明明是盛夏的天氣,顏未卻覺得自己像置身寒冬,全身都泛起涼意。她縮了一下身子,緩緩地揉動自己的小腿。
顏未一夜未歸,馮麗和顏大海兩個人開始都當(dāng)她是耍小性子,誰也沒放在心上??伤胶蟀胍惯€沒回來,兩個人就慌了,出去找了好幾個小時,愣是沒有發(fā)現(xiàn)蹲在這個小角落里的顏未。
大約過了幾分鐘,顏未覺得四肢沒那么僵了,就站了起來,她腦袋一陣眩暈,差點沒有站穩(wěn)。饑餓和疲憊都一下子涌了上來。
她咬了咬牙,強撐身體向小區(qū)外面走去。顏未盲目地走著,也不知道該去哪里,晃蕩著晃蕩著,竟然回了學(xué)校。
星期天的早上,除了被迫補習(xí)的高三學(xué)子,學(xué)校里實在沒什么人,偌大的校園空空蕩蕩的,顏未一個人走在里面,顯得孤寂又無助。
人是奇怪的生物,顏未就算在學(xué)校里過得不開心,可遇到事情,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這個地方,她能夠理直氣壯地走進這里,不用擔(dān)心別人探究的目光。
這個早上,似乎也不會遇到那些咄咄逼人的同學(xué)。但是顏未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岑閑。
她走進操場的時候,就看見岑閑抱著籃球一遍一遍地練習(xí)運球上籃,那個籃球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操控,靈活地在他的手上運轉(zhuǎn),最后準(zhǔn)確無誤地落入籃筐之中。
少女們口中流傳著一個傳說,都說男生在籃球場上的時候是最帥的,只要籃球打的好,無論怎樣都會引來女生的尖叫。
何況岑閑本來就長得帥,就算顏未看不懂籃球,也能看出來他每個動作都流暢瀟灑,以此可見,他籃球也打得很好。
兩樣結(jié)合在一起,就算顏未也不得不承認(rèn),岑閑真的很吸引人。她站在操場門口看著他,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昨天下午的事情。
就好像那個聚會和那場骯臟不堪的交gou都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她記憶里的傷痕都被岑閑撫平,只留下一個淡淡的痕跡。
岑閑回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站在操場門口的顏未,他驚訝地一瞥,搖了搖手招呼她過去。
“來補課?”
岑閑聽說過,好學(xué)生周末都是要補課的,為了成績能更上一層樓,在他心里,顏未就屬于這一類人。
“???”顏未懵了一下,“不是啊……就是,隨便走走?!彼肓艘幌?,還是沒有把那句“心情不好”說出來。
岑閑下意識地挑了一下眉,他把手上的籃球砸在地上,發(fā)出了“咚”的一聲巨響。籃球向著顏未沖過去,她愣了一下,伸出手把它捧住了。
“會不會打?”岑閑問道。
他想了一下,還沒等顏未張口,就走到她面前,一把拍掉了她手中捧著的那個籃球,道:“不會也行,我教你,反正無聊?!?p> 說著,也不管顏未,自顧自地運起球來,他一邊演示,一邊講述籃球的規(guī)則。他的語速不急不緩,像是一汪山泉,從高山之山緩緩而來。
這汪泉水,流進了顏未干涸的內(nèi)心。
岑閑總是這樣自說自話,一點也不管別人的反應(yīng),可是顏未卻莫名喜歡他這樣的態(tài)度,明明看出了她的異樣,卻一個字都不問。
兩個人真的就一板一眼地練習(xí)起來,顏未不算個笨學(xué)生,卻也不見得有多少聰明,她學(xué)得磕磕絆絆的,但是一個上午下來,還是有模有樣了。
顏未抬起手臂,用自己手心中的籃球?qū)?zhǔn)籃筐,她的視線鎖定在那個圈上面,手腕正準(zhǔn)備用力,就在這個時候,大腦卻突然傳來一陣眩暈,她手中的籃球掉了下來,落在了地上。
她身子一歪,就要向一旁倒去,還是岑閑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摔倒。
岑閑的手掌一觸即分,快得好像她手臂上溫?zé)岬挠|感都是幻覺。顏未揉了揉頭,勉強站直了身體。
“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餓了?!睅缀跻惶煲灰箾]吃飯,再加上劇烈運動,顏未還能站在這兒跟他說話,也是多虧了身體素質(zhì)還不錯,換個低血糖的,可能早就餓暈過去了。
她說是沒事,可那張清秀的臉上的全是蒼白,嘴唇也干裂得不像話。岑閑看在眼里,盯著顏未皺起了眉毛,眼睛里全是不贊同。
“餓了?你是三天三夜沒吃飯吧?能把自己餓成這樣。”
“也沒有三天三夜啦……”顏未苦笑了一下,回想起昨天下午的事,聲音逐漸變低:“大概從昨天回去之后到現(xiàn)在……”
岑閑臉色倏爾變了,如果顏未沒有看錯的話,那張清冽的臉上竟然全是憤怒。
“你腦子有病嗎?”他拉著顏未的手腕向外面走,“你覺得自己這樣超級酷是不是?”
顏未沒回答他,她順勢蹲在了地上,手腕仍然被他牽著,卻沒有再前進半步。
“怎么?不想走?你還要矯情給誰看?。俊?p> 岑閑的語氣真的不算好,顏未甚至能夠聽出濃濃的嘲諷的意味,她明白,岑閑是真的生氣了。
可是就是這樣,她才覺得自己回到了融融暖意的盛夏,這不是今天早上那個孤獨寒冷的黎明,她身邊縈繞的,是六月的風(fēng)。
“岑閑,你怎么這么好呀……”
“你……”岑閑被嗆了一下,他想不通這個看上去軟咚咚的小姑娘,怎么能這么輕易地將這些話說出口。
不覺得很羞恥嗎!
“趕緊走……去吃東西?!?p> 岑閑又拉了她一下,顏未還是沒動,真的不是矯情,她實在是餓得腿都軟了,一天一夜沒吃飯,剛才還劇烈運動了……
她抬頭看著岑閑,心里還在想,這個少年怎么這么好。
他這么好……
能不能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