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閣批復(fù),皇帝下旨?!拔迦諆?nèi)責(zé)令一眾勛貴王公大臣?xì)w田于民,逾期不歸者依國法處置”。
一張皇榜張貼在順天府外,可已經(jīng)三日,除了那些低品小官,主動將寄居田地上順天府辦案外,那些勛貴大臣竟無一人響應(yīng)。這其實早在預(yù)期之中,那些人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而那些被侵占的土地更是成為他們嘴中的肥肉,睡會吐出來。
朱厚熜再次追加圣旨,兩日后土地徹查,凡是沒有上交者,一率東廠查半。
東廠可不是順天府,順天府會顧及那些勛貴大臣顏面不敢過分相逼,可東廠不會管你這個。當(dāng)然此時東廠早已失去了劉錦在位時那不可一世的地位。若是敢對那些勛貴大動干戈,就算是張永也吃不了兜著走。
順天府府尹王福孝宗三年進(jìn)士,為官三十載,還算清廉。武宗十五年任順天府知府,三年考核還差一年,只要不出差錯,便能評個優(yōu)等,那時名列六部九卿也都有可能。雖說這順天府知府也是正三品,可在這京都,王福不能得罪的人太多。
看著接連兩道圣旨王福哀嘆自己倒霉,只要再過一年。自己考評為優(yōu),以自己這多年來經(jīng)營的人脈,即使到了六部也是名列九卿。如今干這買賣,那些勛貴還不活撕了我。
王福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看著一旁師爺。“師爺你說咱們敢怎么辦是好”?
師爺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看似一個大漢。其實此人曾與王福同窗,但因會試落榜,一直蹉跎數(shù)年,最后到王福這里當(dāng)個師爺。
“東翁此事莫急,在下覺得辦與不辦都不成,不辦那等于抗旨,可又不能大辦”。
王福擺了擺手,“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這個同鄉(xiāng),有些鬼點子,但總是在他面前故意擺弄”。
師爺笑了笑,“老爺可將幾個大戶越到府衙,告訴他們皇上旨意。責(zé)令他們交出手中侵占田地”。
“可那些大戶會交嗎,咱們又該找那個大戶”。其實王福心知肚明,這里面侵占最多的便是那兩位張家國舅。仗著兩代皇帝的親人,平日里大肆侵占田地。這兩人只要不殺人放火,官府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今新皇登基,與這兩人非親非故,這兩人目前倒是老實了些。但若是讓這兩人將到手的肥肉吐出來,恐怕光憑自己還有些力有不逮。
“東翁,既然要做出樣子給陛下看,在下到是覺得這張家兄弟剛好。此兩人乃是張?zhí)笥H弟,陛下若是嚴(yán)懲總不好抹過張?zhí)竽且贿?,這一來而去也就不了了之。再有那些勛貴,如英國公府上。恐怕就連蔣閣老也有份,所以這事咱們不能硬來,只能推給皇上”。
“妙啊,咱們只要做出姿態(tài),身為臣子已經(jīng)盡力了??赡切﹦踪F不配合,總不能全抓起來吧,再說咱們也沒有那權(quán)利啊,那時皇上自有公斷”!
于是第二日包括張家兄弟在內(nèi),京城五家大戶收到了順天府的問話傳票。
壽寧伯府上,張家兄弟齊聚一堂,“大哥,那順天府欺人太甚,咱們怎么說也是孝宗舅爺,武宗舅舅。如今竟然落到連順天府都敢欺負(fù)的地步,當(dāng)今皇帝還是姐姐扶上位的,想來只要姐姐出面一定能讓陛下回心轉(zhuǎn)意”。
張鶴齡嘆了口氣,“弟弟,如今畢竟不同往日,咱們還是低調(diào)點好。這樣,咱們也別說不顧皇權(quán)。還回去一點給小皇帝點面子,畢竟文官勢大,就算是皇帝都要退讓”。
張鶴齡上過大朝,自然見識到了朱厚熜與百怪對峙的場面。這餿注意一看便知是那些滿肚子壞水文臣出的注意,卻把責(zé)任都丟給皇帝。
“哥,難道咱們真的要將土地交出去,這可是咱們兄弟幾十年才攢下來的,咱們張家一族還靠這活著”!
“交吧,交一點,至少咱們還能安心一些”。
弟弟張延齡冷哼一聲,“要交你交,我是不會交的,看那順天府能把我怎樣。我倒要看看那王福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哎”,張鶴齡只能哀嘆一聲。他們兄弟不能做官,本想著富貴一世,原本孝宗在時還能兼者九門提督的職位。等到武宗上臺。本以為從小哄著長大的侄子上臺后,自己兄弟兩熬出頭。誰知武宗竟然一直在打壓兄弟兩,如今更是在家當(dāng)個富家翁,難道現(xiàn)在連富家翁都不讓當(dāng)了?
對于順天府第二日請幾位京城大戶去過話之事,朱厚熜自然聽說了。
“這王福倒是敢動手,只是不知道有幾分膽子,用不用朕給他撐腰”。
朱厚熜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朕倒要看看那些人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說是過堂還不如說是邀請,在知府衙門后院,有些微胖的王福坐在主位上。幾張八仙桌上擺滿花生瓜子等吃食,按照約定時辰,王福已經(jīng)坐了大約一柱香,可那些人竟然來的寥寥無幾。
王福一張臉色陰沉,就在剛才那些東廠的幡子竟然沖到了府衙,明令告訴他王福,若是談攏不成,便會直接將這些人請走,讓他們到東廠去喝茶。
東廠千戶冷笑看著王福,“王大人,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如此不給你面子,也別怪我東廠兄弟了”。
“戚千戶,此事乃是內(nèi)閣命我順天府督辦,你們只是協(xié)助。老夫丑話放在前頭,你們?nèi)羰莵y來,可別怪我王福參你們”。
“哼”…
張鶴齡特意讓管家前來,而且?guī)砹瞬糠值仄酰瑢τ趶埣叶砸呀?jīng)給足了面子。不過那管家對此不以為意,這窮戶將田地靠在大戶名下,大戶養(yǎng)活這些窮鬼本就是常例。從他記事起便是如此,有何可改變之事。
王福知道一到這些幡子插手,還不知道要熱出什么亂子。
“城東的劉員外可來了”?
“城南的沈員外呢”?
直到半個時辰后那些人才姍姍來遲,而最重要的張家竟然無人到來。
“廢物,還不趕快去壽寧伯與建昌伯府上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