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老爺,二夫人平安產(chǎn)下一位小姐?!碑a(chǎn)婆擦了把汗,忙向蕭老爺賀喜。
倘若換做是在旁人家,她未必敢多這一嘴,只因這蕭府二夫人上頭已有蕭凌、蕭云兩位公子,此番得女,正是湊成了好字。
“來人,看賞?!?p> 蕭瑜說罷,抖了身上落雪,方進了屋內(nèi)。
丫鬟、老媽子擠了滿屋,手頭忙活的緊,見是老爺進來了,奶媽連從里間將那裹成了一團的小嬰兒抱來。他伸出雙手,牢牢的將女兒抱在懷中,又仔細瞧了瞧她的五官,只見小模樣還未展開,柔柔的一團很是乖巧。
望著面前的小女兒,蕭瑜不免眼眶一熱,集了些淚花來,今兒他當真是高興。里屋內(nèi),二夫人聽見外面的動靜,自然明白是老爺下朝回來了,這孩子倒是會挑時辰。
不過片刻間,蕭瑜已是親自抱著孩子,來了里屋內(nèi),她笑道:“交給奶媽就是,老爺下朝回來,難免乏累?!?p> “聽聽這當娘的,說的什么話!你啊,懷胎十個月是如何的辛苦,如今孩子平安落地了,我抱她一抱,你還怕我累著了不成。”
“你們先下去吧,過會兒再進來伺候?!北娙松⑷ズ螅輧?nèi)只剩下夫婦二人,同那剛出世的孩子。
他往前又進了幾步,順勢坐在了榻邊,輕輕將孩子遞給她。
“老爺,我這一生,有你,有這三個孩子,便是知足了”,她逗著女兒,竟是落了淚來。
“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你知足了,可我不知足,你和三個孩子要長長久久的圍在我身邊,等到他們各個都長大了我們也都老了,到那時我便也閑適了,空下來的時間全都用來陪著你,夫人這般可好?”她倚著軟枕,不急著回他。
他見女兒在睡夢中,卻在憨笑著,不覺放柔了幾分,暖熱了手掌,才敢小心的輕捏了下她的小臉蛋兒,“秀瑩,我們的女兒,和她的哥哥姐姐們不同。”
“老爺何出此言?”她見老爺話中有話,從他進來起,她便是看出了,老爺心里藏著事呢。
蕭瑜又瞧了瞧女兒,方才道:“就在今日皇上正式升我為相,我們盼了多年的女兒又在今日到來,你說,這是湊巧了,還是天意?!?p> 她聽罷,驚了半晌。只聽得他又道:“無論是湊巧,還是天意,從這孩子出生起,她便是相府的小姐,自然不同于她的哥哥姐姐們。”
“老爺這般說辭,我偏偏不愛聽了。什么不同,依我看,她和凌兒,云兒,還有瑟兒,都是老爺?shù)暮⒆?,老爺非得將這丫頭看成獨一份,她還小著呢,我不愿她從出生起身上就背負了那莫名的不同來,我只想讓她簡簡單單的長大成人,將來再給她尋個好婆家?!?p> 蕭瑜依著夫人所言,連連點頭,都怪他空談些什么不同來,反倒讓秀瑩憂起了心。
恍惚間,卻聽門外丫鬟進來道:“老爺,二夫人,兩位公子來了”。
蕭瑜早已聽見了門外的嬉鬧聲,便將小女兒放在母親身旁,自己輕聲開了門。出了門外,又將門縫合的嚴實,小女兒這會兒睡的香甜,他唯恐這兩個混小子,惹了女兒的睡夢來。
“父親,我們..想進去?!贝蟾缡捔杪氏日f道。
蕭瑜將這倆小子帶出屋外,沉了臉色,厲聲責問起來。“今日先生所教功課,是哪一篇?”
大哥支吾了半天,直到憋的臉通紅,也不曾應答上來。小弟見大哥答不上了,只好將身子往后挪了挪,躲在了蕭凌身后,低著頭,亦是不敢出聲。
園子里飄著小雪,兄弟倆耳尖凍得紅透,見父親面上似有怒氣,兩人心底皆是咯噔住了,到底還是小孩子,已是沒了主意,更不敢再提要求去。
兩個人跟在父親身后來了書房內(nèi),共用一張小巧雕花紫檀書桌,這張桌正是他們平日內(nèi)罰寫功課的場地。兄弟倆各自站立一旁,筆尖蘸了墨汁,下筆不失穩(wěn)重。
蕭瑜換下了官服,從后門轉(zhuǎn)進了書房,見他倆這會兒收了性子,用心了不少。該罰的也罰過了,今兒是個喜慶的日子,對這倆兒子他實則過于嚴厲了些。他道:“罷了,今日看在小妹的面子上,饒你倆一回?!?p> 見父親松了口,蕭凌便小心問道:“我們能去瞧瞧小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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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哥”。
“那..我是二哥,大哥我們現(xiàn)在就告訴她,小妹能記住嗎?”,蕭云實在懷疑?!按蟾缒憧炜矗∶迷趯χ倚δ?!”
“少臭美,明明是看見我才笑的!”
兩個小公子爭論不下,“娘親,你來說,小妹是看見誰才笑的?”蕭凌讓母親來評理。
“小妹呀,是知道兩個哥哥都喜歡她,心里高興才笑的,凌兒說的對,云兒說的也沒錯。”蕭瑜在一旁無奈的搖搖頭,這倆混小子,也只有秀瑩方能理清道理來。
“還是屋子里暖和,老爺回來了,也不去我那屋里坐坐?!甭裨沽藥追郑毖劢又溃骸半y道整個蕭府,我是最后一個才知道家中又添了人口的不成!”來者身上冒著寒氣,絲絲冰涼。
秀瑩撐起身子,笑道:“怎敢瞞著姐姐?!?p> “連老爺都能迷住了,你還有什么不敢!”吳氏口不擇言。放眼整個府中,靜園同她的住處一東一西,兩個端點。老爺每日回府自然是朝著靜園來,可憐她一人只能每日守著空屋,等著一個不會來的人,這一等便是等去了她身為女子一生中最要好的年華。
苦熬到今日,她仍是盼著老爺能夠回心轉(zhuǎn)意,畢竟她才是老爺明媒正娶的夫人啊。哪能讓一個妾室,在府中出盡了風頭。
“放肆!”
蕭瑜怒道,砰的一聲!手中茶碗摔在了桌上,茶水順勢而下流淌了一地。
哪怕吳氏嫁入蕭家已有十個年頭,她在蕭瑜面前,卻依舊是懷揣著懼怕。今日若不是被惱氣沖昏了頭,她怎敢當面撒潑。
“老爺,你聽我解釋!”吳氏連忙開口,欲為自己辯解。
“帶她下去!往后未經(jīng)我同意,休得讓她進來園中一步”,蕭瑜冷言擲下了話,吳氏被眾人連攙帶扶,半強迫的將她送回了東院,她縱然是心中不愿,也強拗不過。好在她還有瑟兒,旁人生的再多又何妨,身份自是一上一下,哪能同她們母女相提并論。
想到此,吳氏心中倒不似方才那般惱氣,似乎是自己想明白了,向一旁伺候著的丫鬟問道:“大小姐呢?”
“回夫人,鶯兒和翠丫陪同大小姐去了府中水榭涼亭看雪景去了。”
“胡鬧,若是凍著了,或是地滑摔著了!還不快將小姐找回來!”吳氏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平日她是寸步不離的照顧著,就離了一小會兒的時間,到底是讓這些個下人鼓搗著,帶著小姐私自外出,雖是在府中,可她不曾在身邊親自照料著,如何能放心。
過會兒,下人們帶著大小姐回來了。女子柔聲道,“娘。”
“可是凍著了?外面下了雪,不比天晴。”吳氏拿了捂手的暖爐,遞給了女兒。
蕭錦瑟莞爾:“女兒穿的厚,不冷。聽丫頭們在底下閑聊著,說是我多了一個妹妹呢,明日女兒能去靜園嗎?”
“她算是個什么妹妹,瑟兒你千萬不能聽下人們亂嚼舌根,你是大小姐,同那庶出的女兒,打從生來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早晚斷了去靜園的閑心!”
蕭錦瑟深知母親的性子,況且母親素來看不起那靜園里的一概人等,如此,她只好閉了嘴,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