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蕭云回了相府,紫蘭正在廊下等?!翱伤慊貋砹耍蠣斦f了讓一回來,就往他那去呢?!?p> 紫蘭見他面上極乏,便不多做言語,小心伺候在旁,心里暗暗咕嘟了一聲,老爺怕不是又要找公子的麻煩,小姐而今也不在府中,這可如何是好。
蕭云聽見了,也只當沒聽見,訕訕進了屋內(nèi),獨自坐了下來,只講了一句。
“端一大碗涼水來。”
紫蘭轉(zhuǎn)身往外,尋涼水去了,過會兒還真端了一大碗來。蕭云接過,便是一口氣灌了干凈,喝罷,又過了半晌才道:“你這丫頭,讓你拿涼水,這是涼水么?”
紫蘭笑道:“許是今兒天氣熱,涼水上帶了熱氣,就不顯得涼了?!?p> 蕭云拿她沒辦法,這分明是溫水,還當他分辨不出來么。果真是小妹帶出來的丫頭,行事說話,同小妹一個模樣。
罷了,他也明白這丫頭是為了他好,將碗放了一旁,問道:“大哥可回來了?”
“還沒呢?!?p> 紫蘭見他又不言語了,便多了一句嘴。
“涼水還多著呢,可還要?”
蕭云沒好氣道:“不了。我去老爺那里,待會兒大哥回來了,你告訴他就說我有事找他商議?!?p> 說罷,蕭云起身往屋外去,步子慢極了,紫蘭悄悄在后盯著他,心道:“這又是怎么了,難不成是癡傻了?”
想來又覺得自己揣測的荒唐,咧著嘴傻笑了一回,轉(zhuǎn)身收拾了碗,不再做多想。
蕭云這邊來了書房,只見母親也在,忙行了禮,又請安問好。過后便將王爺所應(yīng)允之事,一一講了出來,蕭瑜同秀瑩聽罷,均是一震。
秀瑩雖有憂慮,然她一心念著女兒,倘若云兒能見上小妹一面,她懸著女兒的一顆心,也能稍稍放下些。蕭瑜則不然,此事縱有王爺從中周旋,他仍覺不夠穩(wěn)妥。萬一出了差錯,讓小妹處境更難不說,蕭家顏面何存。
這逆子直到現(xiàn)在才說出實情來,如今就算他不依,可駁了王爺?shù)亩髑?,又該如何是好?p> 蕭瑜前后細想了一回,已陷入兩難。
“錦王還同你說了什么?”
蕭云此時只道:“就方才說過的那些,下月初五入宮去,剩下的都是些不當緊的話。”
蕭瑜瞪了他一眼,厲聲道:“當真?”
“孩兒不敢欺瞞。”
如此,總算讓蕭瑜點了頭,秀瑩見老爺默許了,心下便是歡喜的。凌兒總跟個木頭一般,好在云兒行事活泛,有時雖有些莽撞,大體上看來竟還是有些分寸。
她道:“見了小妹只道家中一切都好,讓她勿念,另外我那還有些她吃慣了的蜜膏,你給她帶些去。”
“說來也要等到下月去了,母親盡管細想想,這幾日準備齊了,我一并帶去給小妹就是?!?p> 蕭云說罷,他爹便眉頭一皺,呵斥道:“胡鬧!老老實實見上小妹一面,你還準備將半個蕭府搬去不成!”
秀瑩見他怒了,趕忙起身來勸?!昂伪赜职l(fā)脾氣,云兒是心疼小妹,縱他行事有不妥之處,你只管去教導(dǎo)他,哪能動不動就置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她這一勸不當緊,反倒讓蕭瑜心下更為不滿了起來。
“云兒和小妹,還不是你平日里縱著慣了,小妹在宮里不讓人省心,這混小子同她一道,存心想來氣我!你還不知個輕重,還準備給她帶些什么去!”
秀瑩聞聲一愣,抽了手,扭過身暗暗落了淚。
不等她反應(yīng),蕭瑜又道:“見一面就是了,你們母子倆膽敢再起事端,第一個拿你這個當娘的是問!”
說罷,甩了袖子,出了屋門。
秀瑩早已暗自哭成了淚人,竟不知在老爺心里,她如此不堪,又念想起過種種,不禁心下翻江倒海,一時間腦中空白,也不言語,只知怔怔哭著。
他算是哪門子的爹!蕭云這回也氣急了,扶住了娘親,幾欲咬碎了牙。有那東院的臭婆娘欺負娘親也便罷了,而今他也是老瘋了不成!
小妹在宮里過得是什么日子,恐怕又有誰能知道,他不過是想讓小妹能活下去,這便豁出去了。難道這是錯,錯在小妹不能攏了圣心,就如一顆廢棋,任憑她是死是活,便是丟棄不顧了。
這時,是蕭凌回來了,他進了屋來,還不知何事,只見母親這般,父親又不在房中,已能猜個半分。
上前勸了一回,又扶著娘親坐下,秀瑩這才是止了淚。兩個兒子都在身旁,多少還有些寬慰。
這是在老爺書房,秀瑩將淚痕都試了去,匆匆回了西院。晚膳未用,丫鬟伺候著洗了臉,便睡下了。
蕭凌、蕭云待到母親睡得安穩(wěn)了,這才出了來。不及回到房中,尋了一個僻靜地,蕭云已將方才母親為何落淚的原由,全都講了出來。
“怎會?”父親何至于出言如此刻薄傷人,且是對著娘親。
況且相府不同尋常人家,自幼他們言語之間,首要便是以禮為重,以和為貴。往日兄妹間打鬧玩耍且不計,是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的,父親如今這樣行事,往后怕是要不同于前了。
“依我看來,爹他八成是老瘋了?!?p> “你!”
蕭凌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好了大哥,自從東院蕭錦瑟入了宮,爹哪天正常過,說他是老瘋了也不為過?!?p> “縱然爹行事有些過激,你也不能在背地里亂道這樣的混賬話!”蕭凌面上有些微怒。
見大哥如此,蕭云自覺無趣,便認了錯,又讓蕭凌訓(xùn)斥了一番,這才過罷。
待大哥去后,他獨自呆愣了好一會兒,直到紫蘭找來,面上方有了點兒神色,他淺笑道:“知道了,我這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