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講得眉飛色舞,阿原卻聽得一頭霧水。
若說別的倒也罷了,可這片果林分明與家鄉(xiāng)西山上沒什么兩樣,哪來這許多神通?
“停停停,說了半天,這大陣到底叫什么名堂?”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沈思臉現(xiàn)尷尬之色,連忙解釋道:“古書之中唯有陣名和一些關(guān)鍵的布置、驅(qū)動之法完全是用更古老的上古篆文書寫,我也不認(rèn)得。不過我說的那些是不會有錯的……”
玉閻羅在一旁沉聲道:“既然這樣,那這座大陣發(fā)動的關(guān)鍵就在于陣盤,找到陣盤試一試不就全知道了。沈思,你可知道陣盤在哪?”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之后心頭狂喜,急于出來確認(rèn),倒沒想到這個……”
沈思更加尷尬起來,“不過,陣盤必然在陣法中央,想必就在那間竹屋里,咱們回去找一下就是了?!?p> 三人對望了幾眼,只覺再這么干說下去也是毫無意義,就像玉閻羅說的,找到陣盤一試便知。若是找不到,什么大陣說得再玄乎也是白費口水。
沈思帶頭,三人從樹上飛躍而下,一路尋回了林間竹屋。竹屋之中靜悄悄的,沉睡的辛秉刀和少年,讀書的風(fēng)憐,還有閉目打坐的白眉大師,似乎壓根沒人注意到三人一去一回。
三人在竹屋里搜尋了不過一壺茶的功夫,就放棄了尋找又湊到了一塊。雖然不知道陣盤到底長什么樣子,但這竹屋之中的物什實在有限得很,除了書之外連個稍微打眼的東西都找不出來。
無奈之下,阿原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出聲道:“憐兒,你知不知道什么陣盤在哪里?”
這么突如其來的一問,換個精靈剔透之人也要一頭霧水,風(fēng)憐緩緩抬起頭來,眉尖微蹙,“針——盤?我這里沒有盤子啊,只有杯子,主人你要么?”
風(fēng)憐坐直了身子,微笑著雙手托起茶杯,帶著討好的笑容舉到阿原面前。一聲主人,又差點把阿原打了個跟頭。
“阿原,你看!”沈思卻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伸手用力向下一指。阿原順勢一看,沈思所指的竟是風(fēng)憐跪坐在膝下的蒲團。
那蒲團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老古董了,早已磨得發(fā)白,看不出原本的材質(zhì)成色。
沒想到這么一件破爛,也被沈思盯著不放,阿原略帶憐憫之色看了沈思一眼,沈思卻伸長了脖子左看右看,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
“憐兒,我兄弟想要你屁股底下這個墊子?!?p> 阿原實在看不下去,終于出聲幫了兄弟一把,可沈思卻像當(dāng)頭挨了一記悶棍,身形一晃,血全涌到了臉上。
風(fēng)憐長長的睫毛眨動了兩下,還是很優(yōu)雅地整整裙擺,雙手撐地微微一抬膝蓋,將膝下的蒲團抽了出來,大大方方地遞給了沈思。
只是那疑惑的眼神,讓沈思臉上差點滲出血來。
左右也是這樣,沈思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拿起蒲團來上下翻看。片刻之后,紅光滿面的沈思忽然跳將起來,大叫道:“沒錯,就是這個!”
阿原和玉閻羅一聽,連忙呼啦一聲湊過來,只見沈思指著蒲團上面一道道幾不可見的紋絡(luò)道:“這就是大陣的陣盤,不會錯的,只要向里面輸入靈氣激發(fā),就可以完全控制外面的大陣!”
阿原看了半天,還是沒看出這蒲團有什么特別之處,只得道:“既然這樣,那就快試試吧,還等什么?”
“這個,激發(fā)陣盤似乎需要木相真氣?!鄙蛩寄抗庖笄械赝⒃f道。
“嗯,然后呢?”阿原還沒反應(yīng)過來,隨口一問,卻發(fā)現(xiàn)玉閻羅古怪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阿原,我們這幾個人里,也只有你修煉過甲木真氣,還得勞你大駕了。”沈思憨憨一笑,目光格外誠懇。
阿原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少年昏迷不醒之際,就剩他一個人身懷木相真氣——就算少年醒著,那一夜將甲木真氣全渡給了他之后,少年經(jīng)脈中還有沒有殘留也是兩說之事。換句話說,竹屋里能激活這個陣盤的只有他一個了。
雖說這不是什么壞事,可被沈思和玉閻羅這兩個時常狼狽為奸的家伙一齊目光殷切地看著,阿原總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不過他也實在想不出什么托詞,若是真有什么上古大陣,這種事怎么少得了原大俠?
“沒問題,交給我吧?!?p> 原大俠輕描淡寫地接過了“陣盤”,卻一時愣住,如黃鼠狼咬烏龜,根本無從下嘴。
“這個,怎么弄?”阿原硬著頭皮問道。
“輸入真氣就完了,剩下的交給我?!鄙蛩即曛?,殷勤地答道。
說得輕巧,可真氣離體哪是那么容易的,若是水相或是金相真氣倒也罷了,阿原好歹還有點經(jīng)驗??赡鞠嗾鏆馑静坏抿?qū)使之法,又只匯集在背后大椎穴周圍,讓他如何渡到手上再輸?shù)狡褕F上?
悶思良久,阿原終于把臉一沉轉(zhuǎn)過身去,沉聲道:“把這個貼在我背上……”
此言一出,沈思目瞪口呆,玉閻羅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貼在背上——你當(dāng)這是狗皮膏藥么?”玉閻羅笑得前仰后合,幾乎喘不上氣來,“莫非原宗師您老人家修煉的是江湖上傳說已久的龜背功?啊哈哈哈……”
玉閻羅的每一句嘲諷都刺在阿原心頭,尤其是龜背功三字,更讓他想起當(dāng)初被這女賊坑害到赤身裸體背大石的舊恨,不由得勃然大怒道:“天殺的女賊你在那鬼叫個什么?有本事你來!”
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舊事,玉閻羅非但沒有動怒,反倒笑吟吟地道:“這個本事我可沒有,原宗師您還是快發(fā)功吧……”
沈思一看架勢不對,連忙在一旁勸道:“阿原別急,我看你也累了,不如你先躺下,我順便幫你按按肩膀解解乏,你看怎么樣?”
到底還是兄弟沈思體貼,阿原就勢躺下,任由沈思將那“陣盤”放到他背上,再上下按肩捶背,阿原的尷尬倒是大為緩解,也就一邊瞇著眼睛假裝享受按摩,一邊默默運起大椎穴周圍的甲木真氣。
甲木真氣漸漸抽出一絲一縷,如花開抽絲,可阿原越是心急,它伸展得便越是緩慢。
阿原閉眼假寐,聽沈思和玉閻羅在耳邊大呼小叫,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些根本聽不懂的話,偏偏又看不見“陣盤”上有何變化,只覺心悶氣悶、眼皮越來越沉,索性——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