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號,農歷八月初十,晚上七點十五分。
夜,漸漸的深了。
K6543趟列車第十一號硬臥車廂。
車廂里眾人三五一伙的嘻嘻哈哈的聊天打屁扯犢子,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之中慢慢的流走。
牛四喜此時坐在那里紅光滿面,興致勃勃的加入了和李懷義等人的聊天隊伍,哪里還有半點幾分鐘之前痛哭流涕的樣子。
李懷義看著前后不到幾分鐘,現在跟個沒事人一樣的牛四喜,不由得在心中感嘆:“果然不是‘一般人’,厲害!”
坐在李懷義前邊的武三彪正眉飛色舞說著自己的打工奇遇,李懷義等人不時還開著玩笑,陰陽怪氣的應和幾聲,引得幾人哈哈大笑。
這田二猛幾人說的故事,雖說有的聽著跟真的一樣,可是李懷義卻是感覺他們說的打工經歷并不一定是真的,但是李懷義也不去反駁,管他是不是吹牛胡說,大家說的開心就好。
“不行了,懷義哥,彪子,你們等一下,我得去趟廁所,這泡尿快憋不住了?!?p> 正在幾人正天南地北地扯得起勁兒的時候,田二猛苦著臉叫喚道。
“沒出息的玩意,趕緊去吧。”
坐在邊上的張大虎打趣說道,說完了,還不忘朝著離開了床的田二猛吹了個口哨。
這一聲口哨吹出去,剛離開床的田二猛差點沒忍住,急忙兩腿一夾,強忍著沒尿出來,扭頭罵道:“你個虎犢子玩意,再吹,老子尿你嘴里。”
“呦呵,還敢罵我?!?p> 張大虎陰陽怪氣的來了這么一句之后,又連吹了幾個口哨。
已經走到走廊的田二猛,咧了咧嘴,什么也顧不得說了,急急忙忙的朝著走廊一側的廁所走去。
眼見如此,李懷義幾人哈哈大笑。
也不怪田二猛為啥直到憋不住的時候才要去廁所,誰讓他們幾個說的太盡興了,以至于田二猛寧可憋著,也不舍得離開。
這才鬧了這么一個笑話。
眼看著田二猛去了廁所,李懷義等人也不管他,繼續(xù)興致高昂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天南海北的侃了起來。
這邊剛侃起來,武三彪臉紅紅的站了起來。
李懷義等人停下來,看著站起來的武三彪,雖然沒說話,但是眼睛中還是清晰的流露出了問詢的目光。
武三彪看著看過來的哥幾個,一臉尷尬地說:“那個,我也想去上個廁所。”
“靠,你丫的,剛才猛子去的時候,你咋不一起去!”
薛五剛大咧咧的喊叫道。
“還不是怪虎子吹的那幾個口哨,本來我還不想上廁所,結果他的口哨生生的給我吹出感覺來了?!?p> 武三彪一臉不高興的看著張大虎,抱怨道。
“呀呵,你丫的想上廁所就說想上廁所,別往我身上扯,你說是我吹口哨吹得,那咋懷義哥他們都沒事,就你有事啊!”
張大虎看著在那抱怨的武三彪,虎兒吧唧的一瞪眼,說道。
“虎子,其實我也想上廁所?!?p> 在張大虎話音落后,一個聲音弱弱的在李懷義的身邊響起,李懷義等人扭頭去看,原來說話的是牛四喜。
這張大虎話音剛落,牛四喜就說了這么一句,這不是明顯的拆臺嗎!
果然,張大虎把不善的目光投向了牛四喜,兩只手握在一起“喀吧喀吧”直響,皮笑肉不笑的說:“牛子,身上那不舒服呀?哥幫你捶捶?!?p> 看到這樣的張大虎,牛四喜哪敢讓他捶呀,急忙說道:“我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不用麻煩虎子哥了?!?p> 就在張大虎還要說什么的時候,李懷義嘆了口氣,朝著薛五剛眨了一下眼,薛五剛會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兩人站起來異口同聲的說道:“虎子,其實我們也想上廁所?!?p> 正要發(fā)威的張大虎,看到李懷義和薛五剛同時都說去上廁所,張大虎不僅沒生氣,反而安靜了下來。
因為張大虎看了李懷義和薛五剛兩眼,就知道他們并不是真的要去上廁所,而是自己的行為有點過分了,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
在哪兒想了想,感覺自己確實過分了,并不是吹口哨過分了,而是后來的行為過分了,于是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朝著武三彪和牛四喜說了聲“對不起,是我不對”。
臉色發(fā)黑的武三彪和心有余悸的牛四喜,看到張大虎主動道歉了,也都嘆了口氣,說:“沒事,大家都是好哥們,你也是跟我們開玩笑的,我們不怪你。”
看著如此大度的武三彪和牛四喜,張大虎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更加慚愧,就在他還要在說什么的時候。
李懷義拍了拍張大虎的肩膀,說了句“下不為例?!?p> 張大虎一臉感激的看著李懷義,這懷義哥是在給他張大虎留面子。
火車上的廁所,每節(jié)車廂走廊終點處都有一個,一次只能進一個人,想上廁所得排隊。
結果武三彪還沒動身,牛四喜就先朝另一邊的廁所走去,武三彪看牛四喜先去了,正要做下時,看到田二猛回來了。
于是就朝著田二猛剛才去的那個廁所走去。
武三彪剛走,田二猛剛坐下,牛四喜就跑著回來也跟著坐下了。
于是乎,五個人也不等武三彪了,又開始熱火朝天的侃大山了。
這期間,凡是聽到誰說的不靠譜了,就陰陽怪氣的來一句“吹呢吧”;聽到誰說村里哪家姑娘怎么著了,就又挑挑眼眉,起哄道“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哈哈哈!”
然后那個被嘲笑質疑的人,就會臉紅脖子粗的擱那講道理,只是到后來發(fā)現事情是越描越黑,道理是越說越不靠譜,到了最后干脆也不在乎了,也不管別人信不信了,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了,涂抹星子橫飛的擱那吹了起來。
扯著扯著,到了后來,李懷義發(fā)現話題不知不覺地已經徹底轉到了大姑娘小媳婦小寡婦身上了。
什么偷花肚兜了,什么偷看寡婦洗澡了,什么拉誰家姑娘小手了,什么跟鄰村的姑娘鉆苞米地了......
總之是都能跟女的掛上鉤,反正是越說越不靠譜,也不知道說的是真的假的,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親眼看見的亦或者是道聽途說的,反正說的都跟真的一樣。
李懷義看著身邊的幾個人,并不感到丟人,想了想,這很正常,大家都是十八九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出來打工這么長時間了,有點想象實屬正常。
再者說了,一群男的聚在一起聊的話題是女人,這很正常,相反,如果一群男的聚在一起聊的話題是男人,那就很不正常了。
要知道自然界中的“異性相吸,同性相斥”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于是乎,這哥幾個,有媳婦的就想媳婦,有相好的就想相好的,沒媳婦沒相好的,難道就不允許人家想小寡婦?
現在還沒到家呢,人家在這里,純粹的就是過一把嘴癮,實屬正常。
于是李懷義陪笑著坐在邊上,聽著這哥幾個說的不靠譜的話,也不插話,也不打斷,就這么靜靜的聽著。
聽著聽著,李懷義的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了老婆趙雅麗的身影,思緒控制不著的想起了和老婆婆的點點滴滴,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就在李懷義這邊出神的時候,那邊說的正嗨的張大虎等人的目光落在了李懷義的臉上,漸漸的都不說話了。
張大虎等人看著李懷義的臉,都感受到了李懷義臉上流露出的幸福,于是這幾人生怕打擾到了此時的李懷義,就心照不宣的什么也不說了。
在李懷義這里出神的這一刻,從來沒有停止過的時間此時仿佛停了下來。
出神的李懷義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一臉幸福的陷在了回憶中,另一邊張大虎等人什么也不說的站在那里,就是那么靜靜的看著出神的李懷義,一動不動的那樣子坐在那里,生怕打擾了李懷義。
結果在熱鬧異常的車廂里出現了非常奇異的一幕。
李懷義和張大虎等人所在的地方靜靜的,仿佛脫離了喧鬧的車廂,自成一方小世界,而將這一方小世界置于車廂這一方大世界之中,就如同在一幅非靜止的畫面中出現了一副靜止的畫面。
那個自成一方的小世界中,時間仿佛定格了,那個靜止的畫面一直在持續(xù)著,持續(xù)著。
“嘭”的一聲響起。
將李懷義從回憶中喚了回來,隨著李懷義腦袋一動,那個一直持續(xù)靜止著的畫面如同鏡花水月一樣消失了。
受李懷義幸福氣息感染,呆呆地看著李懷義的張大虎等人看到李懷義回過神了,紛紛遺憾的看了一下彼此。
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的就是掃興,難得看李懷義傻笑一回,還被打斷了,表示真掃興。
同樣的,李懷義也發(fā)現張大虎等人在那看著他,已經不說話了,于是就尷尬的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想到了一些事,走神了?!?p> 聽到李懷義如此說道,哥幾個互相對視一眼,一副我很明白的樣子,然后就擠眉弄眼,異口同聲的說:“是女人!”
說完之后,這哥幾個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聽到他們說的話,看著他們在那擠眉弄眼的,同時也感受到了他們目光中的感興趣,李懷義臉一紅,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
于是李懷義急忙岔開話題問道:“剛才那是什么動靜?”
哥幾個互相看了看,眼看向了李懷義,表示不知道是什么動靜。
李懷義看成功的將注意力轉移了,就松了一口氣,繼續(xù)詢問道:“要不,咱們去看看?”
張大虎聽了李懷義的提議,轉而看著薛五剛、田二猛和牛四喜,詢問道:“去看看?”
這三人對視一眼,說:“去看看!”
于是乎,李懷義就和張大虎等人從床上站了起來,朝走廊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