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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鵲南飛去

第23章:月下獨酌

烏鵲南飛去 江月出 2008 2019-02-05 01:20:01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地打開。

  “外邊兒這么熱鬧,怎么了?”雪姑娘聲音有些低啞,儼然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雪姑娘……”府兵似是為雪姑娘的慵懶迷離之姿所驚,略微一愣,聲音變得不自然起來,支吾道,“屬,屬下下無意擅闖,只是,府中有,有刺客闖入,將軍下令徹查……”

  雪姑娘愈加坐直了幾分,連帶著被子也跟著往上扯了扯,我苦著臉,蜷得更緊了,然而緊接著,她將長腿一伸,大腿上的綢衣便在我的腦袋上摩擦而過,我的心中頓時更苦了,只能拼命安慰自己——

  菩薩佛祖太上老君太乙真人月下老人,各路大羅神仙在上,我與她同為女子,如此這般,應(yīng)該不算肌膚之親吧?!

  天吶……我姜止愚的清譽?。?p>  這下,雪姑娘該不會真讓我負責吧?那我要不要告訴她,我其實是女子呢?若是說了,依照她這陰晴不定的性子,會不會登時便把我宰了?

  在我的腦中亂成一團漿糊時,雪姑娘清澈而醇美的聲音悠然傳來:“將軍留我在這雪莜軒中暫住,如今,莫不是懷疑我于此間藏了個刺客?”

  “屬下不敢!”府兵驚惶,解釋道,“只是這刺客,便是消失在這一帶……”

  “那你睜大眼睛瞧著,我這屋子甚小,就那些個陳列擺設(shè),可謂是一覽無遺,”雪姑娘輕笑著,話鋒一轉(zhuǎn),冷聲道,“莫非這刺客,還能藏在我的床上,被褥里不成?”

  “怎么,你們要過來,看個遍嗎?”雪姑娘說著,作勢便要掀開被褥。

  我暗自狠抽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未免也太過于膽大!

  “不必不必!擾了雪姑娘清夢,還請姑娘莫要怪罪,”府兵連連后退,招呼著一眾人手,迅速向外撤離而去,“走!”

  門“吱呀”一聲被關(guān)起,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見他們確實已遠去,頓時松了一口氣。

  心念一動……我輕輕一滾,悄然離雪姑娘遠了幾分。

  誰知她卻瀟灑地一個翻身,轉(zhuǎn)眼間,便用手臂擋住了我的“去路”。

  她一手撐在我的耳旁,緩緩地俯下身,將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逐漸地朝我靠近,鳳眸的深處,仿佛流淌著一汪清幽而冷冽的冰泉。

  “雪,雪姑娘,有話咱們好好說?!蔽矣樣樀匦α诵Γθ輩s是無比的僵硬,身體也忍不住地向后縮去。

  然而雪姑娘并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輕佻地向我調(diào)笑,說讓我“負責”什么的。

  她只是靜靜地凝視著我,眼中有著怒意,有著無奈,有著凌厲……在我怔怔的注視中,那雙攝人心魄的眸子微微瞇起,掩去了更多,我看不懂的情緒。

  這女人不僅古怪,而且……喜怒無常!

  我的腦中飛快地盤算著,她卻突然一個利落的翻身,端正地坐在了床的另一邊,泠然閉上眼,沉聲道:“你走吧。”

  望著她那張讓人無可挑剔的,絕美的臉龐,我的心中,默默地在“姜止愚的世間未解之謎”上,繼“娘親到底喜歡父親那個混蛋什么”之后,添上了一條——

  “雪姑娘的腦子里究竟想的都是什么?”

  ……

  清涼的月光傾瀉了整片天地,柔柔的,溫溫的。

  我施展著輕功,在姜府的各個屋頂上飛躍著。

  我喜歡黑夜。黑夜總是給我莫名的安全感……小的時候,只有在夜里,我才可以卸下一身的防備與偽裝,對二夫人,對姜止吟,對父親,甚至對娘親,對這一切的一切。

  涼風習(xí)習(xí),樹葉婆娑,我的心中逐漸放空,步伐,也逐漸悠然起來。

  忽然,我的目光定格在清苑主屋的屋頂上……

  “先生!”我頓時喜笑顏開,翩然掠過一排鱗次櫛比的房屋,降落在先生的身旁,利索地將袍角一撩,便飛快地坐了下來。

  他淡淡地望了我一眼,唇角溫和地勾起,我卻敏銳地捕捉到,他的眼中那一抹來不及掩去的……憂傷。

  我微怔,望著他儒雅清淺的側(cè)顏,喃喃道:“先生……可是在為往生宮的事情煩憂?”

  又或者,是在為父親擔憂?

  思及此,我的心中頓時生出千百種滋味,甚至涌起淡淡的失落……

  良久,他方才輕聲道:“說說你的看法罷?!?p>  我回過神,想起那日,那匕首上,那朵嬌艷欲滴的曼珠沙華,和那個江湖上人人聞之而色變的、神秘的往生宮,我忽然道出心中小小的不解:“當日,先生是如何斷定,那大夫是被殺了滅口,而非畏罪潛逃了?”

  “常年行醫(yī)者,皆如執(zhí)言那般,嗜藥如命,”先生目視前方,喟然道,“然而當日,我卻在藥柜的隱秘處,發(fā)現(xiàn)了鐵皮石斛,蓯蓉,天山雪蓮,野靈芝等極其珍貴的藥材,他若主動離去,定然不舍將其留于堂中,平白被人清理,暴殄天物。”

  我了然地點點頭,不禁為先生縝密的思慮所驚嘆。

  這幾日,我也曾仔細想過,如若涼川城中這場盛大的浩劫,真的是他們往生宮所為,作為殺手組織,他們這么做的目的又何在呢?

  莫非,有人花錢買了全城人的性命?

  顯然不可能。

  “往生宮既是一個殺手組織,講究的是一錢一命,且向來行事低調(diào)隱秘,如今城中這場近乎屠殺的災(zāi)難,未免有些過于張揚,與他們的處世之道,職能所在,似乎有些背道而馳了……”我忐忑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先生驀地轉(zhuǎn)頭看向我,眼底幽深一片,淡淡地開口道:“說下去?!?p>  望著姜府中這片茫茫的夜色,我頓了頓,繼續(xù)道:“這位大夫遇害的背后,我認為,有兩種可能。”

  “其一,大夫之死,的確是往生宮所為,然而他的死,只是整個陰謀中的一環(huán),往生宮只是拿了錢,負責執(zhí)行罷了。然而,區(qū)區(qū)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是否值得這幕后主使者,花重金去請往生宮的殺手?這一點,尚且有待商榷?!?p>  我悄悄地抬眼朝先生瞟去,發(fā)現(xiàn)他的眼中,似是隱隱有著幾分贊許,當下便卯足了底氣,一口氣說了下去:“其二,便是栽贓嫁禍,傳說中的禍水東引,將這天大的屎盆子,強行扣在往生宮的頭上!不過,若真是這樣,想要找出這幕后黑手,便真如海底撈針嘍?!?p>  “當然,也不排除這往生宮的宮主,當慣了逍遙的江湖俠士,突然想要毀滅這座涼川城,公然與朝廷作對這種極端的可能啦。”我說著,望著先生嘿嘿一笑,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身旁,正放著幾壺酒。

  想不到,先生這般謫仙般的人兒,也會在深夜里,借酒消愁?

  先生靜默了很久,久到讓我以為,他今晚,并不打算再開口了。

  他微仰著頭,望著那被云層遮掩了一半的月亮,默然出神。

  “今日,”他的嗓音低啞,緩緩地,輕輕地,幾不可聞地道,“是家姐的忌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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