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堂。
愁云慘淡,門可羅雀。
“重啟望春堂?!”望著堂中的蕭條破敗之景,我驚疑道。
“沒錯,”先生輕撫堂前的藥柜,唇角勾起,眸中熠熠閃光,“不僅要重啟,還要以姜府的名義,大肆重啟?!?p> 我咽了咽口水,小聲嘀咕道:“那些家屬,不得找上門來,將我生吞活剝了?”
“姑娘放心,先生已然交代于我,我定會將這來龍去脈與他們解釋清楚,不會讓他們傷你分毫!”蕭杉斜倚在大門邊上,望著我的目光溫柔而篤定,“我與他們有著同樣的遭遇,他們大多也都認識我的父親,我的話,他們定然是會信的?!?p> “蕭杉……”我望著他,千言萬語,終是化作一個感激的笑。
“治愈麒烏中毒之癥的重任,便交予我們名揚天下的大神醫(yī),云歡谷少主,謝公子了?!毕壬鷮⒅x公子推到大夫的位置,輕輕按著他坐了下來。
謝公子驀地仰頭望著先生,疑慮道:“安樂河占地面積并不大,又是死水,當務(wù)之急,不應(yīng)該是清理河中剩余的麒烏與恕離嗎?”
“這治理河患之事,還是留給......驃騎大將軍吧?!毕壬p笑,目光意味深長地望向不知名的遠方。
的確,河中禍患一日未除,城中百姓的頭上便仿佛懸了一柄利劍,如此,便更會依賴于如今,唯一可以解救他們的姜府。
而此時的姜府,便只管施藥救人,趁此時機,重新樹立起,甚至打造出一個更完美的金字招牌。
至于驃騎大將軍,既是皇上親自派遣而來,也不好讓他無功而返,先生此舉,不僅穩(wěn)固了姜府的地位,還于暗中,賣了將軍一個人情。
兩頭得益,一石二鳥!
我心下一驚,不由怔怔地望著先生。
“嘖嘖嘖,這些可都是寶貝啊!”我驀地轉(zhuǎn)身望去,只見歲寒蜷在那藥柜的一角,雙眼放光,深情款款地撫摸著那些奇形怪狀的藥材,嘴里念念有詞,“若是拿去賣了,不知道能換多少銀子啊!”
這個歲寒,一副掉進錢眼兒里的樣子,活脫脫的一個小財迷!
等等,好像有誰,也曾這么說過我……
我嘴角一抽,不管了!
我飛快地走了過去,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個爆栗,“叫你來是讓你幫忙干活兒的,不是讓你在這里偷懶做夢!”
“去去去!”我順手拿過一個花花綠綠的雞毛撣子,往他的懷里一塞,便將他推了出去。
“母老虎!”歲寒的嘴巴噘得老高,在我極具殺傷力的目光凝視下,不情不愿地干活兒去了。
我探出半個腦袋,確認他已經(jīng)離開了這片藥柜后,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將那些我不認識的,但是先生提起過的藥材,什么雪蓮啊,靈芝什么的......一把抓了起來,通通往懷里塞去。
有一點,歲寒倒是說的沒錯......
銀子,這些都是銀子啊!
在我“埋頭苦干”之時,忽然,身后傳來一聲輕笑。
我渾身一顫,飛快地縮回了猛掏藥柜的手,訕訕地回過頭,卻在望見先生輕揚的唇角,眼底的笑意時,一下子愣住了。
平日里,先生便總是帶著一副慣有的笑容,雖溫雅,卻總是讓人感到莫名的疏離,少了幾分骨血。
而此刻的笑意,溫柔,輕松,真實。
我忽然想著,這樣的笑,就算看上一生一世,也不會膩的吧。
……
盡管剛開始的時候確實不太順利,但半天下來,在蕭衫和謝公子的努力下,眾人終是明白了這個中原委,對幕后真兇自是厭恨萬分,甚至自發(fā)地去往安樂河的周邊探查搜尋,意圖找到一些可能遺留下的蛛絲馬跡。
正午的太陽剛過,眼看著,好不容易來問診的人稍有減少......
此時的望春堂,卻迎來了一位珍稀的貴客。
金色的帷轎在望春堂的門前緩緩停下,后面還跟著一隊精致而浩大的車馬,車身雕龍畫鳳,鑲金綴銀,典雅而華貴。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嬤嬤從容地落轎,體態(tài)端莊地徐徐走來。
“諸位,可是能夠診治此次城中突發(fā)的病癥?”雖已年過半百,鬢角微白,她的聲音仍是不乏中氣,和藹而莊重。
先生上前一步,眼神微瞇,“正是?!?p> “那便叨擾了,煩請各位與老身走一趟,”老嬤嬤和藹一笑,徐徐福身,溫和的目光中,精光閃過,“太后娘娘有請?!?p> ***
馬車緩緩駛?cè)胛《氲膶m門,從車簾的一角望去,一排排,一座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清晰可見,鱗次櫛比,莊嚴肅穆。
同天地之規(guī)量兮,齊日月之輝光。
眼前的一切無不昭示著,這里是整個西寧最威嚴的地方,這里住著整個國家,最尊貴的人。
不時有成隊的宮女,經(jīng)過馬車之前時,盈盈拜倒,皆是眉目低垂,整齊而恭順。
聽說,這里的人命,并不比草芥值錢。
想到自己馬上便要見到那個,西寧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朝皇帝的生母,我的心中,便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不料這一出大計,竟是使得太后娘娘都中招了?!蔽曳畔萝嚭?,扁了扁嘴道。
“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先生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道,“皇室的飲用水......并不會使用安樂河的河水,而是引自郊外朧玉山的天山冰泉?!?p> 我心下一驚。
這么說來,太后娘娘只是借此時機,將我們請入宮中,實則……另有所圖!
馬車中的空氣瞬間凝重了起來。
......
“連嬤嬤,車內(nèi)可是神醫(yī)一行人?”清脆的女聲從轎外傳來。
方才的嬤嬤輕應(yīng)了一聲,便有一名女子掀開了馬車的門簾,恭順地立于一旁。
一排著藕荷色宮裝的女子,齊齊地迎在車前。
“奴婢惜憂,”為首的女子上前一步,福身道,“舟車勞頓,還請諸位見諒,太后娘娘已在內(nèi)殿等候多時,請隨我來?!?p> 從衣著及發(fā)髻上的釵環(huán)可見,這名宮女,顯然比她身后的那些要高出幾個品級,估摸著便是傳說中的大宮女,太后娘娘身邊的親信之人。
“這里是棲棠宮,那邊那個是皇后娘娘的鳳鸞宮,”惜憂從容地在前面引著路,一面向我們介紹著,“東面,則是咱們皇上的寢宮,朝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