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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風(fēng)云錄

第四十五章 施粥

西京風(fēng)云錄 江船夜雨 4494 2019-02-19 11:37:00

  施粥前的幾日,云棲提前搬去友來山莊在京城的鋪面居住,親自監(jiān)督熬粥和舊衣物的收集,并提前放出話去,說蕭家今年照例施粥,而此時晉王那邊也放出了同樣的話,城內(nèi)城外的乞丐原本還在想,蕭立言辭官還鄉(xiāng),今年怕是喝不上熱粥了,結(jié)果不僅照例施粥,而且還是兩家一起,都說是受蕭家所托代為施粥,這就有意思了。

  晉王長期在京城,自是第一時間搶占了蕭家以往施粥的城南地區(qū),等云棲派人過去的時候,晉王那邊連棚都搭好了。云棲聽了侍從的說法心里十分憋屈,這晉王真是讓人厭惡,殺了他師兄負(fù)了他師姐,如今還搶了蕭家往年施粥的地盤,怕不是想借此贏得民心,助他名正言順登基!無奈,晚到一步的云棲只好將施粥地點改在了城北,反正城北離他們的鋪子也近,倒也更方便些。

  然而,云棲萬萬沒想到,這才只是雙方競爭的開始罷了。一開始晉王聽說城北也有人打著蕭家的名號施粥,便派暗衛(wèi)暗中去查看,所見不過是一間賣零嘴兒的鋪子,為首的是一個白衣翩然的少年郎,只是頭上帶著冪離,冪離上垂下長長的紗幔遮住了他的臉。晉王很是疑惑,他和蕭家來往這么多年,蕭家怎么還認(rèn)識這樣一個少年,這個少年又是誰?是誰讓他來幫蕭家施粥的?是蕭立言嗎?還是……蕭喚月?!

  徐以遙見狀,便道:

  “王爺若是想知道那少年是誰,屬下將其捉來,王爺一問便知!”

  晉王連忙抬手道:

  “不可!施粥在即,如今乞丐們都知道今年有兩撥人在替蕭家施粥,若是這個時候咱們將那為首的人捉了去,城北那邊只怕自己就先亂成一鍋粥了,還如何施粥,豈不是讓乞丐們空歡喜一場?這大過年的,還是先讓乞丐吃飽飯再說吧?!?p>  徐以遙頷首,主子說什么他都會聽。晉王猶豫了一瞬,又說:

  “再者,蕭立言只是讓我?guī)退P(guān)照一下乞丐,從沒要求過我?guī)退┲?,我之所以如此,一方面確是體恤百姓,另一方面,也是為我來日登基爭取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時候若是把城北施粥的攤子給攪了,咱們豈不是功虧一簣?”

  不錯,他若這時捉了那白衣少年,讓城北無法施粥,就算他在城南做的再好,百姓也只會說晉王為了博個體恤百姓的好名聲,居然把競爭對手給滅了,害他們少吃一份粥。倘若他和城北的少年一起施粥,百姓便會說晉王寬宏大度,不貪功不求名,是個仁愛百姓的好王爺。

  于是乎,持續(xù)三日的施粥便像打擂臺一樣精彩,一開始云棲只是按照蕭喚月所說,熬制蕭家以往熬制的白米粥,可晉王那邊卻是白米紅棗粥,結(jié)果第一日云棲就敗下陣來,乞丐們一邊喝著熱粥一邊議論:

  “奇怪了,兩邊都說是受蕭家所托前來施粥,咋還熬的粥不一樣呢?”

  “那誰知道呢,興許是王爺有錢吧!銀子多的沒地方花了,就給咱多放了棗!”

  云棲又哪里是個好惹的,晉王傷了蕭喚月的心,他是鐵了心要給蕭喚月報仇的,絕對不能輸給了晉王,于是第二天城北這邊就變成了五谷八寶粥,正坐在書房里練字的晉王聽了徐以遙的回報,忍不住笑道:

  “怎么,這小伙子還跟本王叫上勁兒了!”

  徐以遙著急道:

  “王爺,您就別說笑了,現(xiàn)在外面都說,王爺您那么多俸祿,還不如一個小少年舍得出手?!?p>  晉王笑著搖了搖頭,無奈道:

  “你真當(dāng)那幫乞丐傻?他們就是故意這樣說的,如此才能逼著本王換成更好的粥,他們是巴不得咱們兩家爭得死去活來,這樣他們好能大飽口福,一天比一天喝的好?!?p>  徐以遙一怔,竟是這樣?這幫乞丐也忒狡猾了!晉王心中反而頗為好奇,這小少年究竟是個什么來歷,竟然敢和自己叫板,也罷,不妨陪他玩玩,就當(dāng)是為百姓謀福祉了,讓他們嘗嘗王府秘制的養(yǎng)生粥是何等驚天絕世的瓊漿玉露。于是,當(dāng)天下午,城南這邊就換上了七七四十九種配料的王府秘制養(yǎng)生粥。

  結(jié)果,小伙計慌里慌張的跑回城北鋪子里,說:

  “少主,少主,不好了,城南那邊突然換成了什么王府養(yǎng)生粥,聽說足足有四十九種配料,里面還放了不少藥材!”

  云棲聞言氣不打一處來,怒道:

  “他這是銀子多的沒地方使了?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嗎?”

  于是乎,在乞丐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眾目睽睽之下,云棲在最關(guān)鍵的第三天使出了殺手锏:大米粥、雜糧粥、瘦肉粥、水果粥擺了四大缸,各種果糖、糕餅、炒貨、蜜餞全天供應(yīng),隨便吃隨便喝,乞丐們頓時樂開了花。

  徐以遙登時便急了,連滾帶爬的跑回晉王府,撲倒在晉王書桌旁,說:

  “王爺!王爺!咱們又落了下風(fēng)了!城北那小子把他那鋪子里的吃食都搬出來了,擺的跟廟會一樣,四種粥!四種粥!隨便吃!隨便喝!反了他了!反了他了!”

  晉王聽了這個結(jié)果并不覺得意外,只是笑答:

  “讓咱們廚房也做些糕點,即刻送到城南,記住,要說這是宮廷御廚的手藝!”

  王府再大再富裕也比不得開鋪子的有那么多現(xiàn)成的吃食可以提供,等趕制出來,施粥也該結(jié)束了。既然種類上比不過,那便只能從名氣上下手了,畢竟誰不想嘗嘗御廚的手藝呢?

  不過,此時此刻的晉王,是真的有些沉不住氣了,那少年打著蕭家的名義施粥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居然鐵了心要和自己叫板,他究竟是個什么來頭,可別是齊王派來搞事情的吧?于是,在持續(xù)了三天的施粥于夕陽中收攤結(jié)束時,兩名晉王府的暗衛(wèi)盯上了云棲。小伙計看著眼前穿黑衣蒙著面配著劍的兩個人,顫抖著說:

  “小人就是個闖江湖的,做些小本買賣,近幾日適逢主子受那蕭家所托前來施粥,鋪子里的吃食都被乞丐吃光了,二位大人不如去別家店里瞧瞧?”

  其中一名暗衛(wèi)沉聲道:

  “叫你家主子出來!”

  小伙計見來者不善,也不敢擅自應(yīng)戰(zhàn),那二人雖穿著簡單的黑衣,但從布料上看便知是上好的布匹,一看就知道是給有錢人家辦事的,難不成……少主這幾天太囂張,把那王爺給得罪了?小伙計心中暗道不妙,連忙跑去找云棲,云棲思索片刻,便說:

  “請二位大人到鋪子后面的巷子里來見我?!?p>  那巷子九曲十八彎,藏身容易搜捕難,聽那伙計的描述,想必也是被晉王盯上了,王府暗衛(wèi)豈是他能打得過的,他才不要束手就擒呢,實在不行以他的輕功溜走藏身還是沒問題的。

  伙計聞言,糾結(jié)道:

  “少主,二位大人是讓您去鋪子見他們,您這樣……會不會把他們?nèi)桥?萬一他們砸了咱們的鋪子……”

  云棲輕輕掀開冪離上的紗幔,俊俏的容顏毫無懼色,道:

  “他們?nèi)羰歉覄优憔腿ジ嬖V他們,向來都是客隨主便,我才是這鋪子的主人,是他們要求見我,又不是我想見他們,若真是想見,即便我在天涯海角也該隨我來,再說了,王爺既然是讓暗衛(wèi)前來見我,想必也是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問問他們有幾個膽子敢砸我的鋪子,難不成想讓全城都知道,心胸狹隘的晉王如此欺壓百姓?”

  果然,不多時,那兩個暗衛(wèi)便到巷子里來了,其中一名年紀(jì)較大些的說:

  “少主好本事,年紀(jì)輕輕便如此有謀略,既然少主能猜出我們在為誰做事,不妨隨我二人走一趟,大家也都省省力氣?!?p>  云棲隔著紗幔輕輕牽起唇角,笑道:

  “我若不想去呢?”

  那暗衛(wèi)聞言,聲音一沉,說:

  “那就莫怪在下不客氣了!”

  云棲冷哼一聲,率先從袖中拔出短劍,道:

  “你家主子何時客氣過?”

  那兩名暗衛(wèi)見狀,便不再言語,拔劍而來,一時間三人打的不可開交。那兩名暗衛(wèi)的武功自然不差,云棲雖然這幾個月跟著蕭喚月武藝精進(jìn)了不少,但到底還是比不過常年在刀口上討生活的暗衛(wèi),因而漸漸落敗,云棲本想借輕功逃走,奈何被其中一名暗衛(wèi)傷了腿,不多時便被生擒。

  其中一名暗衛(wèi)從身后抱住他的腰,抬手擒住他的右手,用力一擰,短劍便從云棲手中滑落,另一名暗衛(wèi)見狀立刻沖上前去,扯下云棲的冪離,一腳踢在其腹部上,云棲應(yīng)聲倒地。那暗衛(wèi)走上前,用劍鋒輕挑云棲的下巴,待看清他的臉時,冷笑道:

  “小東西,出手那么重,沒想到還是個俊俏的,不過,你也沒什么能耐嘛,看來也就會耍耍嘴皮子功夫了!”

  云棲見那暗衛(wèi)已將長劍收起,遂出其不意飛起一腳朝那暗衛(wèi)踢去,那暗衛(wèi)被踢中膝蓋骨,當(dāng)即便痛的一聲哀嚎,另一名暗衛(wèi)見狀,伸手拖住云棲的雙腿,三下五除二便把云棲的短靴脫了下來,從腰間拔出匕首朝著云棲的腳心扎去,瞬間,一雙雪白的長襪被鮮血染的通紅,云棲呻吟了兩聲,只覺疼痛從腳底席卷而來,冒出渾身冷汗,疼的動彈不得。那暗衛(wèi)見狀,立刻給另一人使了個眼色,說:

  “趕緊的,堵上嘴,拿繩子捆了裝麻袋里。”

  不多時,較健壯的那名暗衛(wèi)便將裝著云棲的麻袋扛起,二人揚長而去。此時,店鋪的小伙計躲在暗處目睹了這駭人的過程后,嚇得捂了嘴就往鋪子里跑,對另一名伙計說:

  “快快快,快給莊主送信,少主被人擄走了?!?p>  那兩名暗衛(wèi)將麻袋扔在晉王府密室的地上時,云棲兩只腳流出的鮮血已經(jīng)滲透了麻袋,晉王在幽暗的燭光中看到了麻袋底部的一片殷紅,長眉微蹙,道:

  “你們怎么回事?”

  說完,寒氣逼人的目光投向那兩名暗衛(wèi),暗衛(wèi)見狀,立刻抱拳行禮解釋道:

  “王爺,屬下也不想這樣的,只是這小子太能折騰了,先是把我們騙去那九曲十八彎的巷子,想趁機(jī)用輕功脫身,我們沒辦法只好刺傷他的腿,結(jié)果他又偷襲我們,我們只好……”

  晉王不想聽他二人啰嗦,若想把人完好無損的請來有一萬種方法,這兩個笨蛋居然就真能對這少年下手。晉王命人給云棲松了綁,又讓府中御醫(yī)幫他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上了些止血止疼的藥。

  過了一會兒,云棲漸漸緩過勁兒來,轉(zhuǎn)著烏黑透亮的眼眸打量著周遭的人,其中一個暗衛(wèi)怒道:

  “看什么看!我們王爺也是你能看的?”

  云棲絲毫不理會那暗衛(wèi),反是把目光停留在眼前一身青衫長發(fā)如墨的英俊男子身上,他不怒自威的貴族氣場讓云棲心頭一顫,遂定了定神開口道:

  “你便是晉王?”

  晉王伸手示意那暗衛(wèi)后退,而后微微彎下腰,看著云棲,笑容溫和道:

  “小兄弟,聽我的暗衛(wèi)說,你很不好惹??!”

  云棲白了晉王一眼,半臥在地上說:

  “哪能跟王爺您比!”

  晉王還很少這樣被人嗆,怔愣了片刻,忽而朗笑兩聲,直起身子說:

  “好??!你這是夸本王手段高明呢,那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進(jìn)退,告訴本王,是誰派你來的?”

  云棲抬頭看了晉王一眼,心想他可能猜到是蕭喚月委托自己來替蕭家施粥的了,這個大豬蹄子難不成還惦記著師姐,云棲決定咬死不說,便道:

  “都說了,是受蕭家所托。”

  晉王盯住云棲的眼睛,追問道:

  “受蕭家的誰所托?”

  云棲就知道晉王會這樣問,也不回避他的目光,而是用同樣的眼神盯住晉王,回道:

  “那便無可奉告了!”

  晉王笑而不語,倒背著手在房間里踱了幾步,說:

  “小兄弟,你若是不說清楚,本王便會懷疑你是某些人派來的細(xì)作,專門與本王對著干的,畢竟這三天的硬仗打的很精彩啊!”

  云棲自然聽出了晉王的意思,不屑地說:

  “你果然只是為了博個體恤百姓的好名聲,見不得別人搶了你的風(fēng)頭!”

  晉王忽而轉(zhuǎn)過身,再次看向這少年,奇怪,他若真是齊王派來作妖的,為何到現(xiàn)在還沒有自盡呢,一般情況下,這些暗衛(wèi)或細(xì)作一旦被捕,為了防止被嚴(yán)刑逼供暴露了主子,會立刻咬舌或咬碎舌下藏好的毒藥,眼前這個少年,怎么一點要死的意思都沒有呢?

  晉王不禁頭疼起來,若此人真是齊王細(xì)作,死了也就死了吧,可若真是蕭家的故人,就這么把他殺了,日后蕭立言若是向他追問,那可如何是好,他已經(jīng)很對不起蕭家了,實在是不敢再貿(mào)然行事,更何況如今已經(jīng)把人弄傷了。一旁的暗衛(wèi)見晉王有些為難,便道:

  “王爺,不如用刑吧。”

  晉王眉心微蹙,暗自抱怨道:我都養(yǎng)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幺蛾子。晉王揮了揮手,道:

  “算了,先差人看住了他,不許他自盡。”

  說完,轉(zhuǎn)身欲離去,然而就在此時,有另一名侍從進(jìn)來稟報:

  “啟稟王爺,碧梧大人求見。”

  晉王心里一陣疑惑:蕭洛怎么回來了?不知怎的,晉王似乎是本能的回過頭又看了云棲一眼,他剛剛抓了跟蕭家有關(guān)的人,蕭洛就回來了,這……竟有這么巧?

江船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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