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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纓

第七十一章 老人與國

求纓 李鯉淵 2544 2019-05-10 00:42:17

  他的身后,那名黑袍老者之前還風(fēng)平浪靜的臉色頓時陰沉無比,回頭死死盯著那紅影遠(yuǎn)去。

  目光深邃無比,嘴里呢喃說了句:“彼此彼此呢,老狐貍!”然后反身出了宮門。

  御花園內(nèi),紅衣老者緩緩來到中年男子面前恭聲道:“微臣傅紅狐見過陛下”。

  ”國相大人年事已高,不必多禮,快快請坐!“大晉天子司馬弘見此連忙將其攙扶起,然后語氣埋怨道:”都和傅老說過多少次,以后來到御花園見朕都無需遵守那些個繁文縟節(jié)“。

  紅袍老者微笑搖頭隨后在對面位子上坐了下來開口說道:“我大晉乃是禮儀之邦,不比那北方蠻夷粗俗之輩,陛下是大晉的一國之君,臣子覲見豈有不拜之理?還望陛下莫要再說那些玩笑話了“。

  一位黃衫宮娥端著托盤從一旁緩緩走來,將一壺翠綠色玉壺放在桌上,然后跪拜退了下去。

  中年男子伸手將玉壺拿起,將老者面前的夜光杯斟滿,一條殷紅似血的紅漿從玉壺口溢出,紅衣老者見此眼角微微瞇起,顯然也是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司馬弘為老者斟滿一杯,然后笑著開口說道:“聽說這西昌勝產(chǎn)的紅提玉露,配合著夜光玉杯同飲,可謂色香味更上一層樓,便是當(dāng)初的西昌國國君也是癡迷不已,特意差人將這釀了十年的紅提玉露給朕千里迢迢送了過來,如今藏在冰窖之內(nèi),傅老今日你可算有口福了!哈哈!”。

  紅衣老者微微點頭,這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說法在西昌無人不知。

  九州初分,西昌國地處偏僻,雖然國力弱小,但是卻勝產(chǎn)紅提,有商人便利用這紅提混雜著烈酒釀制成紅提露,販賣諸侯國,從此西昌紅提玉露的名頭天下皆知。

  老頭瞧著神色也是個愛酒之人,輕輕捏住杯把,放在嘴邊小嘖了一口,然后眉頭舒展,目光看向一旁靜立的嬌艷宮娥神色微微露出一絲回憶。。

  遙記得當(dāng)年也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位姑娘,在自己年少無知的時候回眸相遇了。

  但是后來由于少年的剛愎自用一竅不通,卻將那女子氣得轉(zhuǎn)身離去。

  他依然記得當(dāng)初那女子將新織紅袍砸在自己身上揮淚離去的神情,然而也正是那一刻,少年放下了緊握十多年的筆桿,穿著那件少女曾經(jīng)丟棄的紅袍邁出了深山,只是他沒想到,這一邁竟然走了有四十年之久,而他也有四十年沒有回過家鄉(xiāng)了。

  老人伸出手緩緩將掉落在自己紅袍之上的花瓣拭去,放下了酒杯,目光看向桌面上殘留的一局棋,少許緩緩開口說道:“陛下可是因為周將軍之事心煩?”。

  “傅老認(rèn)為此事真相如何?”男子淡淡開口回道,手中拿起的酒杯始終都不曾放下。

  老者淡淡開口:“伏夷和大晉已經(jīng)打了十幾年的仗,我中原人士一向鄙視北方乃是粗鄙庸俗之人,只會舞刀弄槍毫無謙謙君子之風(fēng),但是結(jié)果如何?九州初分的天下卻是他們說了算。這也讓老夫在那時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儒家立法,道家立教和佛家念經(jīng)均是不如兵家伐謀來的痛快,可這周將軍一出現(xiàn),掀翻了九州這一池春水,任是將這必敗之局掰了回來,也讓老夫明白了另一個更為深刻的道理”

  老者說到此處,微微捋了捋鮮紅的袖袍,雙手微微相互搓了搓,然后吐氣接著說道:

  “無論是道家儒家或者是兵家這些人,他們都追尋出世脫塵,有人能夠一語揭諦卻偏偏要屈居一寺,坐個法理均不修的苦禪僧,也有人明明無欲無求,卻偏偏沾染因果不求超脫天地只愿困居一偶,他們這些人都有著神仙本領(lǐng),微臣相信這也是陛下為何會建立巡天司監(jiān)圈養(yǎng)龍運的原因之一”。

  傅紅狐說完輕輕抿了口杯中美酒,然后伸手在那棋盒之內(nèi)隨意一抓,便在棋盤上方松開了手,只見幾顆黑子掉落棋盤之內(nèi),原本井井有序的棋局驟然被打亂。

  老者瞇著眼眸開口說道:”一局棋原本布置的有條有理,前后之間目不暇接,甚至每走一步便要開始謀劃之后的十幾步棋的走向,這便是我們常說的布局“

  老者話落在中年男子面前的漆黑之內(nèi)有捏起一枚白字,落入棋盤。

  中年男子此刻看向棋盤的目光開始有了些許變化。

  老者似乎并未注意到男子的神態(tài),手指指著自己剛才落下的那枚白字,開口繼續(xù)說道:“若將天下做棋盤,這九州未分之初的落棋手法最多便要數(shù)伏夷了,這些人手法也甚是簡單,剛猛迅速窮兵黷武,可是你還偏偏拿人家沒辦法,畢竟你永遠(yuǎn)不可能讓一個小孩去和一個成年大漢掰手腕,較力氣!”。

  “但興許是那大漢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一貫被自己欺負(fù)的孩童找來了另一個壯漢去和他扳手腕,終于也贏回了一絲局面,于是那大漢終于也意識到了危機”

  老者說到此手沒有再去拿棋子,反而是將手中的夜光玉杯緩緩放在了棋盤中央,然后開口對著中年男子說道:“如今這壯漢已經(jīng)漸漸老去,興許有一天便會無法再保護那小孩了”。

  中年男子聽此,目光隱隱有些閃動,眉頭微微皺起透露出一絲憂慮,就像一個父母即將離去的孩子一般。

  “氣運之說自然也是存在,龍虎山和九華山爭了幾百年不就為了那助長鴻運的天下正統(tǒng)寶座嗎?但那畢竟是出世人的作為,陛下我們身處塵世之中雖不能像那些個修道之人一般恣意天地,但也能夠擁有他們一生無法享受的榮華富貴,想我大晉當(dāng)年有周將軍披袍掛帥的時候,何曾要靠那些修道之人相助?”。

  “可是!如果周將軍真的”中年男子此刻不知為何語氣有些急切,似乎隱隱有些慌張。

  “陛下?。 奔t袍老者突然沉聲喝道。

  然后便看見他緩緩伸出手掌,在中年男子頭頂摸了摸,布滿皺紋的眼角微微拉扯,露出一個慈祥地笑容,輕聲呵護道:“小殿下.....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啊”。

  這一次老人沒有喚他為陛下,而是叫了句異常熟悉的名字。

  中年男子聽此,神色微微發(fā)怔,看著面前已經(jīng)陪伴自己和大晉渡過一生的這位老人。

  心中突然回想起,自己少年時期在御花園內(nèi)游玩偶然遇見的那位溫雅先生,當(dāng)時對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如今日這般摸了摸自己的頭,和自己有說有笑。

  后來父皇駕崩,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亦是他抱著僅僅十二歲的自己將他放在了龍椅之上,依舊是摸了摸自己的頭顱笑而不語,似乎一切塌下來都會有那一襲紅袍擔(dān)著。

  可不知何時起,這紅袍的背影卻是突然變得有些佝僂,到最后甚至連走路都需要人來攙扶。

  原來已經(jīng)數(shù)十年過去了!先生也老了!

  大晉天子司馬弘眼睛微微有些酸紅,剛想要開口說出這些年一直藏于心中的話,卻突然被人用手指制止。

  男子回頭正看見,那當(dāng)初的紅袍書生同樣是微笑著搖頭。

  他立刻會意,頓時將喉嚨內(nèi)的話咽了回去,咧嘴一笑,之前的郁悶憂愁一掃而空,似乎煥發(fā)新生一般。

  這位繼位已經(jīng)十六年被百姓譽為先賢圣君的男子,默默伸手為老者扶正眉角的鬢發(fā)。

  清風(fēng)微微拂過,老人被人攙扶著起身離去,男子默默看著那道為了大晉佝僂一生的紅影,正如當(dāng)初在御花園初遇之時一般,彎腰作揖笑著開口說道:“愿先生與國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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