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失控
時節(jié)已入冬,白云市背山面海溫度緩緩降下,遲遲不見降雪。
李言賴在床上不想起來,想起今晚還得等到半夜三點去送錢,等他回來時估計方佳人也睡了。
白天好好在家呆著吧,李言正想著,手機響了,是李善行。
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李善行從來不主動聯(lián)系他。
“喂?!崩钛詣濋_接聽鍵。
“今天有空嗎,吃個飯?”
李言想了想和他沒什么可應(yīng)酬的,“午飯吧?!?p> “好,還去天府香吧。”
“行?!崩钛韵脒@小子也夠懶,連吃飯地兒都不愿意費下腦筋。
李言賴到十點半起床收拾一下就出門了,去天府香的路上還取了另一半的錢。
進了天府得還是上次的位置。
點菜的時候李言讓李善行點,他想按李善行的性格,會不會又點和上次一樣的菜。
“你找我有事?還是就是想我了?”李言明知故問。
李善行扶了一下眼鏡,“我有事求你幫忙?!?p> 讓李善行說出求字李言真想不顧形象地掏掏耳朵,“什么事你說,能做的我肯定不推脫?!?p> “我想你做通你媽的工作,讓她勸勸我媽,讓我鄭瑩結(jié)婚?!?p> 啥?這是三姑六婆的事,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這種事我不好插手吧,長輩們的想法也不是我能左右的?!?p> “你可以,就看你愿意不愿意幫我,你這次幫我,我會記住的。”
“你這帽子給我戴的,萬一我搞不定怎么辦?”
“那你試試行嗎?”李善行盯著李言一副不肯放過他的樣子。
李言單指點了點桌子,“你要我?guī)兔裎覌?,也得告訴我個大概,讓我有個方向?!?p> 李善行低頭想了想,“我和鄭瑩早就想結(jié)婚,可是我媽一直不同意,鄭瑩心里很難過那天晚上就和她表姐夫喝酒,醉了。我找不到她就去她家,結(jié)果看到他們在一起?!?p> “即使這樣你還要和她結(jié)婚?”聽到李善行親自說出事實,李言還是感覺很震撼。
“我從來沒有變過,如果不是婚事受到阻撓,她就不會傷心醉酒,更不會發(fā)生這些事?!?p> 李言心想,這是真愛啊,都這地步還幫對方開脫,換成自己可不一定做得到。
“那之前大伯母為什么不喜歡鄭瑩。”
李善行搖搖頭,“不知道,就是有些挑莫名其妙地挑刺,我也搞不明白她哪里不滿意。”
李言想起鄭瑩那眼含著笑意的大眼睛,這么陽光的女都被逼著去買醉了,估計怕和陌生人不安全才找的親戚,結(jié)果這表姐夫也不知是酒品差還是就是個畜牲,呵呵。
“行,我回去勸勸我媽,但我不保證能說得動她?!?p> “謝謝?!崩钛匝壑腥计鹆讼M?p> “盡人事,聽天命吧?!崩钛赞哿宿垲^發(fā)。
“謝謝?!?p> “你不用這么客氣,我們是親兄弟?!?p> 和李善行吃完飯分開后,李言給張燃打電話,開始忠實地履行起約定。
“媽,我今天回家吃飯。”
“好啊,你想吃松鼠魚嗎,我叫王阿姨給你做?!?p> “好,媽我現(xiàn)在想回去和你說說話,你在家嗎?”
“好啊,沒問題,你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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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回到家,張燃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等他。
“今天怎么想起回來了?”
“想家了?!崩钛宰吕^張燃的手。
張燃心中一暖,覺得兒子長大了。
李言揉著張燃的手,“其實還有一件事?!?p> “你又缺錢了?”張燃一陣失落,“說吧,要多少,我最近股票虧得狠,也不能給你太多?!?p> “媽,你想哪兒去了,我在你心里有事就是要錢啊?”
張燃疑惑的看著李言,感覺不太對,“那你要干嘛?”
“我想你幫堂哥勸勸大伯母,同意他們結(jié)婚?!?p> “不行!”張燃瞬間抽回了手。
“今天堂哥來找我,前因后果他都跟我講了,先不說事情我們了解多少,堂哥他自己都不介意,你們何苦呢?”
“鄭瑩不是好女孩兒我怎么能害善行呢?”
“你能害他什么,路是他自己選的。而且我也是為了大伯母好。”
李言又拉起了張燃的手,“今天堂哥和我說,即使大伯母反對他也是要鄭瑩結(jié)婚的,如果真到那一步,婚后你覺得大伯母在鄭瑩面前還有家長的威信嗎?”
張燃沒有說話沉思著,言言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善行那個孩子悶悶的,要是鉆牛角尖真可能干出離經(jīng)叛道的事兒。
“善行真這么說的?”
“騙你干嘛,我肯定是和你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的,我這是屬于給你通風(fēng)報信。”李言眨眼電了張燃一下。
“臭小子,”張燃捶了李言的肩膀一下,“你是兩頭討好吧?!?p> “媽,我討好李善行干嘛,他能給我什么?我是真心為大伯母,你要是真想大伯母好你就勸勸她,機不可失?!崩钛耘牧伺膹埲嫉氖直?。
“你讓我想想,畢竟這關(guān)系了善行一生的幸福,我不能隨便給你伯母建議。”
“媽,不管鄭瑩是好是壞,如果堂哥認定她好你們是攔不住的。你就讓堂哥承你一個情,順便也是拉了大伯母一把。這買賣不虧?!?p> 張燃看著自己兒子舌燦蓮花,嘆了口氣,看來善行是真的在兒子身上下功夫了,自己可能真得勸勸明秋了。
既然完成任務(wù),李言吃完飯就腳抹油開著車回了瑰麗小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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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看到方佳人穿著一身灰色套裝坐在沙發(fā)上,盡管看著平靜但面色很難看。
“你今天晚上不是有應(yīng)酬嗎,怎么這么早回來?”
“我問你,鄭局長被人打了你知道嗎?”
還沒等李言開口,方佳人認定了兇手似的看著李言,“是不是你干的?”
“我……”李言想起答應(yīng)過不騙她,就覺得謊言難以出口。
方佳人心下了然,最不想猜中的事卻成真的痛苦讓她心里充滿了憤怒。
“是我找人干的。”想通了始終要面對,李言反而放松下來。
看到李言的輕輕松松地承認,方佳人蹭地站了來,“愚蠢!”
方佳人扶著額走來走去,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更讓她憤怒的是自己,自己居然不知道拿他怎么辦才好。
看到方佳人氣成那個樣子,李言上前伸手想抱抱她,被方佳人一手打了回來,方佳人看著他的眼神三分驚詫,三分憤怒,三分怨恨。
“我只是想教訓(xùn)一下他,那天你回來那個樣子,我實在太心疼了,我不能讓人這么欺負你?!?p> 方佳人輕蔑的看著李言,“所以這就是你保護我的方式?你知不知道,這個項目我跟了三月!眼看著就要和城建局簽合同了?!?p> “現(xiàn)在好了,鄭局受傷了,項目換了新的負責(zé)人,我之前三個月的努力全白費了!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找了多大的麻煩?!”
李言看方佳人那輕蔑的表情心里像被刀割似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只是想……”
李言覺得語言在這時確實是蒼白的。
“我錯了,你原諒我好嗎?我再也不會這么沖動了。”
方佳人坐到沙發(fā),感覺所有的力氣都懈了下來,嘆了口氣,“你今晚回家住吧,我想一個人靜靜?!?p> 李言坐到方佳人身邊,“只要你能消氣,讓我做什么都行,別讓我走,好嗎寶貝?”
方佳人掩住心里奔騰的憤怒和不能抑制的痛苦,轉(zhuǎn)過頭面色平靜,眼眸淡然,“你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讓你住在我家,是覺得有人給我解悶,沒什么其他的想法?!?p> “你何必說這種話來刺激我?”李言皺著眉,心里安慰自己,這一定不是方佳人的真心話。
“你覺得如果你長的不帥,床上功夫不好你能住進我家???以前我生活里像你這樣的人來來去去不知多少個了,你憑什么以為你很特別?但是像你這么蠢的我真是第一見!”
這扎心的話語像利劍刺穿了李言的心,“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嗎?意思就是你在我這里不過是個讓我高興的人,你讓我高興我也讓你高興了,你吃虧了嗎?”
“我搞砸了你的項目是我不對,但我是無意的?!?p> 李言嘆了口氣,“你要是覺得說這些能心理平衡我可以忍著,等你好點了我們再談?!?p> “有什么可談的,愚不可及!我有沒有和你說過,遇事不要用武力解決問題!才多長時間你就又范這毛???我們是不是約定了,你不能影響我工作,鄭局長是我的工作對象你憑什么去動他?”
方佳人終于出離了憤怒厲聲斥責(zé)。
“你以為你這是男人的表現(xiàn)?你不過就是個沒腦的,沒有你家里的錢勢,就憑你自己想在社會上立足簡直是笑話!”
李言半晌沒有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個疾言厲色的女子不是他認識的方佳人,方佳人的話像一記記重錘砸下來,把自己釘?shù)迷絹碓矫煨 ?p> 李言站了起來,一言不發(fā)向門口走去,到了門口又停住,“我明天能回來嗎?”
方佳人雙手抱臂垂著眸子沒有回答。
聽到門咔噠關(guān)上的聲音淚水從方佳人的眼眶里奔涌而出,止不住的流,她也不想止。
在打聽到鄭局之所以住院是因為被人打了的時候,想起李言這幾天有點心不在焉,還買了一部2手手機,前后一串連,方佳人心里就有了計較。
盡管有了這么久的緩沖期,可是真的證實時,她還是沒能控制住怒火,一半是氣李言,一半是氣自己。
這個她一直當成大男孩的男人,讓她屢屢破界,她也掙扎過可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工作是她最后的底線,絕對不可以逾越。
她氣自己,氣自己為什么這么生氣,氣自己為什么不能說出讓他立刻搬走,氣自己怎么這么沒用,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
方佳人擦掉淚水,等自己情緒平復(fù)了,方佳人打電話給下屬安排好約項目新負責(zé)人的宴請,讓下屬找出對方的所有個人喜好和資料。
新一輪的戰(zhàn)斗又重新開始了,那個滑膩的鄭局長她最后還是可以巧妙的避過搞定,還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這里方佳人吐了一口氣,去浴室清洗沐浴。
洗完澡對著鏡子吹頭發(fā),想起之前李言給她吹頭發(fā)的情景,心里又是一酸。
說到底他確實是因為在乎自己才做這樣的事,可是,她有她的原則,為什么她總是要在李言和自己的原則之間做選擇。
方佳人在書房處理完公事,回臥室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都睡不著,總覺得李言不在少點什么。
她起床打開冰箱,開了一罐啤酒。
方佳人喝著啤酒回憶著這些年單身的日子,她遇到床上的過客是有過一些,但不過是為了生理需求,為了生活多點調(diào)劑來減壓。
反正她也不打算再結(jié)婚,名聲這種東西她也不在乎,可她有原則,絕對不和工作相關(guān)的人發(fā)生關(guān)系,因她在意她的工作,珍惜她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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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佳人飲著啤酒時,李言正在車里等著,他還有一半的錢要付,這種人的錢可不能欠,所以再煩再累他還是如約而來。
看時間差不多了李言下車把裝著錢的黑塑料袋扔進了利民街的垃圾筒。
李言開車回到家,家里燈早滅了,他停好車開了家門,就看張燃披著一件衣服從2樓下來。
“媽,你怎么下來了?”
“我沒拉窗簾,你那個車燈照著那么亮?!?p> “都是我不好,”李言上前合上張燃的衣服,怕她著涼,“快上去吧媽。”
“先等會兒,”張燃拉著李言的手,“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p> “沒事兒,今天晚上和同學(xué)吃夜宵的地方離家近,我就回來了?!?p> 李言說謊向來出口成章,而且從沒有任何負疚感。
可是方佳人最讓討厭他說謊,而且總能拆穿他的謊言。
搞得他有時都懷疑之前對別人說謊,難道對方都知道?
“真的?”張燃有點將信將疑,總覺得兒子和白天來時精氣神差了一大截。
“騙你干嘛,這么晚了,我都困死了,”李言抱著張燃的雙肩往樓上走,“趕緊上去,別感冒了。”
“行吧,那明早再說吧?!睆埲伎戳死钛砸谎坌南雰鹤哟罅?,心里藏事了,突然出現(xiàn)的第六感讓張燃覺得兒子心里到底是有事還是——有人了?
李言把張燃送回主臥,回到自己臥室,打開空調(diào)換上睡衣,想著方佳人今晚把自己說的一無是處,當時真有想找塊豆腐撞死的沖動。
后來在利民街等時間的時候,他想通了,像方佳人這么優(yōu)秀的女人,對生活的控制欲是很強的,突然局面失控不憤怒才怪,她沒把自己掃地出門已經(jīng)很好了。
也許這反而是件好事,她是舍不得自己吧,自己能想到的事,她也一定想到了,這兩天還是先不要回去,估計她一時半會兒消不了氣,先冷卻一下,然后再厚著臉皮回去求原諒。
想清楚了套路,李言踏踏實實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