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
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小宮女杏兒將自己所看到聽到的情況主動向主子春香稟報:
“上官婉兒路遇華漾夫人,被后者當眾訓斥得差點哭了。”
“好啊好??!婉兒一向孤傲,這下算是打了她的臉,看她以后怎么囂張!”春香幸災樂禍地說。
“后來上官婉兒到萃陽宮為張麟的演出進行琵琶伴奏,他們演練了很長時間,似乎配合得很是默契?!?p> 在做稟報時,杏兒自動把裹兒和三郎給忽略了,因為她不認識她們,覺得這兩人無足輕重,只有上官婉兒才是春香關(guān)注的重點。
“你做的很好?!贝合阗澰S了杏兒一句,隨后眉花眼笑,好像撿到什么寶貝似的,“婉兒向來孤芳自賞,目中無人,外人根本無緣賞聽她彈奏琵琶之曲,更莫說讓她伴奏,這次居然主動向皇上提出伴奏,我猜她一定是暗中喜歡張麟,為情心所無形驅(qū)使,這樣很好,她離犯錯已經(jīng)不遠了!。。。甚好甚好!”。。。
。。。
上陽宮,御書房。
太平公主離開后不久,武則天移駕上陽宮御書房,接見她的另一位子嗣。。。廬陵王李顯。
李顯身穿杏黃色袍衫,頭頂束發(fā)金冠,年齡三十四五歲的樣子,跟李旦略微有些神似,但是身量略矮,氣度上卻比李旦雍容多了,在見母親之時,并沒有那么緊張。七年前,他曾經(jīng)當過半年皇帝,后來被降為廬陵王,甚至被改姓為武。。。不過,到現(xiàn)在為止,他沒有當皇帝已經(jīng)有很久了,所以他心情頗為淡定。
“母皇,不知召兒臣進宮,所為何事?”李顯坐在龍案前面的一張繡花墩上,面露肅容,語氣平靜地問道。
“母親召兒子進宮敘話,還非得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嗎?”武則天俯身在龍案之上,一邊揮筆寫字,一邊淡笑道。
這話讓李顯有點莫測高深,平時,母皇對他的態(tài)度一向淡漠疏離,基本上不會召見他,偶爾召見之時,除了有特別的事情要交待,就是要對他進行嚴厲訓斥,今天是怎么了?母皇竟然如此和顏悅色,溫情脈脈,簡直跟她的一向風格太不協(xié)調(diào)了。
“莫非兒臣又做錯了什么事?”李顯弱弱地問道??傊?,他就是不相信武則天對他的溫情是真的。
“呵呵~”武則天無語哂笑,怎么說呢,她一向?qū)@個兒子印象不咋的,在她的印象之中,李顯就是一個敗家子,不當人子,不能委以大事;一直對他保持相當疏遠的態(tài)度,非事不召,非訓不見。今天她也是心血來潮,突然把兒子召進宮,卻沒有什么事情安排,也沒有什么話要訓斥。
李顯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雖然平平,但并沒有犯什么事,總不能無緣無故訓斥他吧。
武則天之所以突然對李顯懷有較好的態(tài)度,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張麟所講的愛德華八世不愛江山愛美人之故事的影響,覺得李顯的做派屬于性情中人的舉動,無可厚非,且這種性情之人更不會威脅到她的皇位。
一個人很容易受到身邊親近之人的潛移默化之影響,武則天也不例外。因為張麟的一句話“女兒也可以繼承大統(tǒng)”,她開始對太平公主的委托重任,而因為后者所講的”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故事,她對于李顯的態(tài)度也得到明顯的轉(zhuǎn)變。
所有這些武則天都不會承認,但是,也不可否認。
武則天的哂笑,在李顯看來,跟冷笑無異,他心里陡然緊張起來,眼睛骨碌碌亂轉(zhuǎn),左右四顧,卻也不知道說什么話好。
母子倆對看良久,沉默不語,氣氛很是沉郁。
“一定要有事情找你,你才高興,那朕就交待你一件事情吧?!蔽鋭t天眸中升起一絲苦笑,無奈地嘆了口氣,打破了僵局,然后正色說道,“明日朝廷在兩儀殿舉行盛典,翌陽郡主冊封大典,暨突厥使團招待宴會。大周朝臣方面就由你領首吧?!?p> “我領首?”
李顯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傻乎乎地問道。
“你聽沒錯,就是你,領首?!蔽鋭t天淡淡一笑,隨后語氣惆悵地補充了一句,“李旦胡鬧廝混,已被朕禁足,以示懲戒?!?p> 哦,原來如此,李顯明白了,若是李旦沒有被禁足,那么這種好事肯定輪不到自己頭上。
就算李旦被禁足,按照以前的做法,這種好事多半也是由魏王武承嗣領銜,怎么樣也輪不到自己啊??磥?,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李顯還是不怎么相信,愣在那里,沒有做任何表示。
“怎么,你想抗旨不成?”武則天將毛筆重重地擱在龍形筆擱上,恨聲恨氣地說。她心里很是不悅,對你們嚴厲,你們恨我這個母親,怨我刻薄寡恩;對你們慈祥,你們反而懷疑這懷疑那,真真是豈有此理!
這一下把李顯嚇得一大跳,趕忙起身,鞠躬賠罪道:“兒臣不敢,兒臣遵旨!”
。。。
太平公主府。
“啟稟公主,我們幾乎搜遍了整個神都,都沒有找到郡主和小王子的蹤跡?!币晃荒贻p的女官小心翼翼地向太平公主稟報。
“一群廢物!”太平公主怒氣沖沖道,鳳目帶著冷意瞪著那位女官,只差沒有打人。
“不過,我們還是得到一絲線索!”那位女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快說!”太平公主急聲道。
“據(jù)皇宮守門禁衛(wèi)告知,有人使用紫微令牌進宮,婢子猜測郡主和小王子進到皇宮大內(nèi)去了,但是因為她們變換了行裝,那些禁衛(wèi)也不能肯定?!蹦俏慌仝s緊說道。
紫微令牌是皇上特別賜予郡主和小王子的,憑紫微令牌,她倆可以隨時出入紫微城----也就是皇宮大內(nèi)。
太平公主聽了,美眸中浮現(xiàn)一抹思索的光芒,之前在宮中,她心里就突然產(chǎn)生了這種預感,郡主和小王子可能藏在宮內(nèi),故此繞皇宮找了一大圈,女官的話等于與她的預感得到某種程度的驗證,因此,她心里更加篤定,那兩個小家伙肯定藏在皇宮之內(nèi)無疑。
可是,以太平公主的身份,也不是想進宮就可以進宮的,必須有重要理由。若說府里丟了人,可能躲進皇宮了,便要進宮查找,這理由是不能成其為理由的。。。
除非跟皇上直接稟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可那將有損于太平公主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你不是很有才具嗎,怎么連兩個小孩都看不牢?
剛剛從皇上那里接受了女子科考主辦重任的太平公主,更不能做出有損自己在皇上心目中良好形象的事情,因此,此事絕對不能讓皇上知曉。
看來,只能托宮中妥當之人暗中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