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裝飾甚為華美的大廳中,數(shù)百名身穿勁裝的大漢,正圍坐在幾十張巨型長桌旁,十分熱鬧的吃喝大笑著。
桌上擺滿了各種美味佳肴,一旁還有不少下人仆從,不停將一壇壇美酒開封,為大漢們手中的海碗隨時滿上。一干眾人興高采烈,吃喝得熏熏欲醉的模樣。
大廳的深處,擺放著一張精致的八仙桌。另有兩人各坐在一張?zhí)珟熞紊?,正相互敬酒?p> 其中一人,長得斜眉歪目,一副爛梨壞棗的痞子模樣,配著一身精美的錦緞長褂,反倒襯得金玉敗絮的小人模樣。正是當年韓立扶持上位的孫大幫主,孫二狗。
另一人則是滿臉橫肉,面目兇惡的中年大漢,一身黑色勁裝,腰間挎著一口樸刀,亦是副幫主=席鐵牛。
當初在韓立扶持上位之后,未曾想到二人合作之下,也將一個小小的四平幫經(jīng)營得有模有樣。鐵腕懷柔雙=管齊下,打拼到了嘉元城中幫派勢力前十的顯赫地位。
此時已到年下,因此四平幫內(nèi)特意擺下酒席,犒賞一年來幫眾們的辛苦打拼。
酒過三巡之后,孫二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一拱手道:“席兄弟,大哥不勝酒力,先走一步了。你替我好好招呼各位弟兄,辛苦一年都不容易?!?p> “幫主盡管放心,小弟一定好好招呼,慰勞大家伙?!?p> 席鐵牛連忙起身,攙扶著孫二狗恭敬的回道。
一揮手,身后幾名侍從連忙上來扶著孫二狗往外頭走去。
下面一幫眾人見此情形,也都停下各自的吃喝,站起身來齊聲唱道,“恭送孫大幫主?!?p> 孫二狗登上早已候在門口的馬車,車夫一揮鞭子,隨即疾馳而去。
大廳之中眾人回到位子上,繼續(xù)暢飲豪享。
陰影之中,一雙眼睛驟然睜開,一分殺意閃逝而過。
……
譙樓打過三更鼓,嘉元城中人家早已歇下,一片寂靜。天上幾片烏云遮著殘月若隱若現(xiàn)。
幾條人影在街巷中飛快穿行而過,輕車熟路的摸進了一處豪門大宅。在門口燈籠照耀下,赫然映出牌匾上的大字“孫府”。
靈巧地避過了幾處宅中的守衛(wèi)和暗哨,人影很快摸到了一棟獨=立小樓之前。樓前正站著四名精壯的大漢,警惕地注視著周遭的動靜。
樓中燈火已熄,想來其中的主人已然寬衣休息了。
潛伏的黑影,各自利索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玩意,對準了守衛(wèi)的大漢。
“咻、咻?!睅茁曒p微的破空聲,守衛(wèi)應(yīng)聲而倒,幾個抽搐之后便斷了氣息,連呼救之聲都未曾發(fā)出。
黑影見此情形,才從潛伏之處走了出來,一個個身穿夜行衣,腳步矯健落地無聲。
又觀察了一晌,其中一人略微低頭有了決斷,伸出右手一揮,身后一干黑衣人當即沖入其中。
幾個呼吸后,沖進去的殺=手又飛快退了出來。領(lǐng)頭人眼中閃過詫異之色,迎了上來。
一人上前輕聲回稟道,“幫主,里面無人,床上只是用被褥偽裝著?!?p> “滑頭的老東西,竟然被他擺了一道,撤!”一干人又麻利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自從曲魂失控之后,再加上韓立長久未曾現(xiàn)身,孫二狗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凡人,已經(jīng)無力收服下屬的異心。
其中尤以副幫主=席鐵牛為甚,對正幫主之位虎視眈眈。
他心中計算的也很清楚,韓立雖是神仙之流,但也只會用可用之人。怎么看自己的能力都比孫二狗強得多,只要取而代之,并繼續(xù)向韓立效忠,相信韓立也不會為了一個死人和他計較。
另外孫二狗已發(fā)重金,請了武林好手來教導(dǎo)獨子習(xí)武,來日若是有所成就,必然一直會被孫二狗壓低一頭,這讓席鐵牛無論如何也忍耐不了。
早先雖已籌謀了暗毒之事,以求表面撇清關(guān)系。卻不知哪里行差步錯,不僅沒除掉孫二狗,反而折損了好幾名暗樁來替自己洗脫嫌疑。
一想起此事,席鐵牛的嫉恨之心就更深一分。卻不知正是韓立因故突然轉(zhuǎn)回嘉元城,橫插一杠破壞了計劃。
不死心的席鐵牛,在收斂一段時日之后,最終還是定下了直接刺殺的計劃,然后再嫁禍到另外一個敵對幫派頭上,來個一石二鳥。
可如今孫二狗憑空消失,明天天亮的時候,留下的這個爛攤子要怎么收尾,反成了席鐵牛需要馬上解決的一件棘手之事。
同一時間,嘉元城十幾里地之外,兩輛馬車正飛奔著趕路,車上擁坐著一家老小,其中一人,正是早先離席的孫二狗。
在經(jīng)歷了這十來年的幫派爭斗,孫二狗也早就磨練得八面玲瓏,不再只是當初一名混混小頭目的見識。借由曲魂這具煉尸在凡人中的無=敵武=力,很快一舉壓服內(nèi)外。
但是曲魂終究是外來之力,并非孫二狗切實在身的武功實力。前后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試圖去拉攏收買,卻都無功而返。甚至還有一些膽大之徒,籌謀進行刺殺,無一不落得凄慘結(jié)局。但曲魂大異常人的行為舉止,還是落在許多有心人的眼中記掛著。
六年前,曲魂的意外出走,雖然孫二狗極力封=鎖這個消息的外傳,終究還是走漏了風(fēng)聲。自此之后,正幫主之位就被日漸架空,岌岌可危。
雖然機緣巧合之下,被偶然回歸的韓立撿回一條命。心中卻也明白,這位主人既然沒有打算出面幫助自己肅清根源,那么即使能夠躲過這一次的暗=殺,但卻無法防范下一次,下下次。這種一人之上,執(zhí)掌四平幫的好日子也是到了盡頭。
說到底,還是自身沒有強大的實力作為依仗,若是當初自己也會一些拳腳功夫,再得主人賞下一些培元固本的丹藥,那么執(zhí)掌四平幫也就是穩(wěn)如泰山。
每每念及此處,孫二狗不禁扼腕嘆息,埋怨當初爹娘沒給自己一個好皮囊,更不曾習(xí)得一兩手絕技。
自從幾年前喜得麟兒,更是寄予極大的希望。在其身上傾注了大量心血,一心指盼來日能夠順利接掌幫主之位,光大延續(xù)起孫家的香火榮耀。
終究還是天不遂人愿,曲魂的失控,讓未來的一切愿景都成了泡影。若是能多個四五年,兒子長大成=人,那時四平幫也會整合成自己的麾下,即使沒了曲魂,也不會影響到權(quán)力的交接。
看了看身邊的家人,孫二狗心中既有幾分劫后余生的僥幸,又有那么幾分不甘。
若不是早先得到了暗探的密報,提前從樓中密道逃出生天,今夜也就成了孫家的滅門之日。
如今雖然逃得了性命,但嘉元城卻是再也回不去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籌劃,他是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望了一眼車窗外黑漆漆的夜景,孫二狗不禁又嘆了一口氣,陷入了沉思之中。
時光飛逝,一下就過去了一百多年。
溪國,天南地區(qū)最北部的國=家,背靠著無邊海。整個國=家被劃分為七個州府,其中閔州與闕州緊鄰著無邊海。
與一般的沿海州府不同,無邊海雖然廣闊無垠,卻是一片死絕海域。不僅海島罕有存在,而且也不出產(chǎn)魚蝦鮮貨,長久以來都是一片死氣沉沉的氣象。
闕州雖空有臨海之名,卻還是與一般內(nèi)陸州府無甚差別。
作為溪國之中排名倒數(shù)的州府,雖然在物產(chǎn)資源上遠遠不如其他幾州,但是州內(nèi)各地卻盛傳著各種鬼怪傳說。
沒有人會去考證這種傳說的真實與否和最初的來源,但有些傳說卻是一直經(jīng)久不衰,沒有消失在時間長河之中。
六炎坑,闕州境內(nèi)的一處詭秘之地。相傳遠古時期,熒惑守心之象乍現(xiàn),天降黑炎禍星,在空中一化為六,墜入莽荒大地。落地之處有黑色火焰燃起,盡滅周遭一切生靈。
黑炎燃起不衰,歷經(jīng)數(shù)月方才逐漸熄去。此后原地就留下了六個漆黑如墨的大坑,再無草木長于其中。
后世有人制墨,見此處黑土性質(zhì)甚奇,便取之少許配制嘗試。意外發(fā)現(xiàn)摻入黑土制作出來的墨錠,研磨寫出來的字跡烏黑鮮亮,而且經(jīng)久不會褪色。
六炎坑因此又名為天墨盆,在周邊誕生出了無數(shù)的制墨工坊,產(chǎn)出了各種名墨制品享譽臨近各處州國,持續(xù)至今。
綠石城,因為城址距離天墨盆較遠,也就沒法沾光發(fā)展出制墨的特色產(chǎn)業(yè)。
同時城池面積也遠小于同級別的縣府,僅僅只有三分之二左右的大小。
城中的西南區(qū)域,被劃分為綠石城中的商貿(mào)處所之一。其中以參差不齊的平房居多,也有富麗堂皇的高樓大院自成一方揮金銷魂窟。
其中街道縱橫交錯分布,兩側(cè)各種商鋪比比皆是,人來人往。
叮、叮、叮......
一間高大卻有些粗糙的房屋,從其中不斷傳出了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再看伸展在外飄搖的店招上畫著一個錘子標志,此處正是一個鐵匠鋪。
街上的眾人經(jīng)過店鋪門口,都能感到一股股熱風(fēng)撲面而來。
從門外就可以望見,兩名伙計在其中來回走動伺候,招呼著進店選購的客人,
店鋪里面不大,四面都是一個個長桌。桌上擺放,墻上懸掛著大部分是各種打造好的農(nóng)具、日常用品。只有少量是刀戟劍戈,卻也是寒光閃閃異常鋒利的樣子。
鋪內(nèi)的一側(cè),開著一扇直通向后堂的側(cè)門,懸掛著半片布簾遮掩著。敲擊聲與熱風(fēng)正從這里陣陣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