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繁華,一城一花。
數(shù)日前老夫人收到了太后娘娘的帖子,命公府嫡孫女入宮,理由竟是洛陽貢了上好顏色的牡丹花,請世家貴女們進宮陪伴太后賞玩。
所謂世家貴女們也不知道是多少人?少筠接到信兒的時候,只是提前了一日,連進宮的衣裳都是急忙準備的。
少筠今兒穿的是去歲新做的衣裳,粉色鑲邊的淺綠色長衫,外著巧繡云竹鵝黃色小短襖,極襯她奶白的膚色。
凈過面后,略略上了些薄粉。梳了個小兩把頭,戴上鈿子,只單簪了對法藍小如意,清新淡雅。
朱唇一點紅胭脂,云鏡中的人兒,仿是畫中仙子,低眉順意,美的不可方物。
“筠姐兒,耳上戴這對寶石墜子吧!”茗雪從檀木匣內(nèi)取出那對寶石墜子,親手替少筠戴上。
少筠其實極不愛應酬,更是聽見要進宮后,嘆了良久的氣。
一是為的見了上位者要甜笑維持名門閨秀的款范。
二是為的如今阿瑪不在,難保有同行人言語上為難。
哎,真的是越長大,越不想長大。
外人都認為她馬佳少筠是個冷情性的人,實則她就是個怕麻煩,單純心思的少女。
因為懶于交際,所以冷淡,所以疏離。只有拉開距離,才不能讓人了解她的真性情。
晃晃悠悠的坐在車中,不知幾時幾刻,已經(jīng)聽得有人催促快下車。
少筠暈乎的被扶下馬車,抬眼就看見了粉藍綠紫,叮當環(huán)翠,十幾名世家小姐。
眾女皆低首,隨著前方值守太監(jiān)過了宮門。
少筠自是在最末位,她不緊不慢地走著。忽地望見隊列中回首的少女,她二人對笑著。
那個明麗的少女,就是少筠唯一的手帕交,烏拉那拉明慧。
明慧是步軍統(tǒng)領費揚古的幼女,皇四子嫡福晉的親妹妹,自是世家貴女。
二人只笑著,不敢亂了隊形上前搭話。宮里規(guī)矩禮儀嚴苛,一個不小心可能好事變壞事。
穿著花盆底鞋,腳下定是慢了些。一眾貴女被帶到了慈寧宮的偏殿,等太后娘娘出來后請安。
少筠到現(xiàn)在也沒明白,太后要她們進宮的意圖。
進了偏殿,少女們就各自找了相熟的人坐在了一起。
少筠自是和明慧一起,二人靠近后,對視一笑。已經(jīng)有快小半年沒見,上次相見還是大選被撂牌子的時候。
“少筠,你清減了。上次邀你來我家,你怎么就能拒絕了我呢?”明慧先是悠悠的有些心疼的口吻,后又有些嗔怒。
“你想是忘記了,我哪里是拒絕你,明明是我額娘病了,實在沒法出門?!?p> 少筠梨渦淺笑,握住了明慧的雙手,感謝她曾經(jīng)給她善意的溫暖。
“也是我考慮欠周了,忘了伯母生病的事情。還如此唐突的下了帖子,想請你過來一敘呢。”明慧臉色微紅,當時只想著讓少筠可以開心點,便時常借著各種名目邀請她。
少筠知她心意,搖頭道:“我心里都記下了你的好,我家里現(xiàn)在這般模樣,也虧你還惦念著我?!?p> “少筠,你這說的哪里話?小瞧了我們這些年的情誼了么?不要忘了你曾經(jīng)酒后的諾言,以后我們還是要做親家的呢!嘿嘿!”
明慧狡黠的玩笑著,論起當年二人的相知相識。竟不因什么首飾衣服,而是一瓶陳年老酒。
每每二人小聚,都要偷偷地酌上一杯。她們道這叫忘憂。
當然也只有陳年老酒才能忘憂,新酒只能是澆愁了。
“明慧,你這嘴巴還是這樣子凌厲,以后嫁了人,可有你夫君一受的呢!”
少筠含笑回擊,二人竊竊耳語了幾個回合,皆是滿面桃花色。
她二人早也觀察到,此番進宮的貴女們,皆是今年被選秀上撂牌子的世家貴女。
雖大選有規(guī)定撂了牌子的秀女可自行婚配,可世家大族的女兒們,往往真正的婚配起始,是從這個時候開始。
像是盛夏的季節(jié),各式花朵競相開放,都在等待那賞花之人的到來。
百花爭艷不過如此。
“呦,大家瞧瞧。這不是許久未見的馬佳小姐嗎?你二人聊什么呢?這么開心,和我們大家分享一下??!”
角落里領頭走來一身著滿繡褂袍的嬌小姐,她巧眉微蹙,半生不熟的說著。
少筠明慧兩人起身,禮貌性的與眼前人互相見了禮。
少筠心下輕嘆,沒想到在這遇見了這個小冤家。
這個小冤家就是從小到大事事都要與少筠比高低,凡有二人同時出現(xiàn)的場合都要壓少筠一頭才開心的少女,完顏家的嫡長女蕊心。
今兒完顏蕊心也沒想到會遇到少筠,以為她家中出事,已經(jīng)無緣這種進宮的好事,沒想到就又看見了。
她一看見馬佳少筠那巧笑盼兮,微嗔也含情的無雙容顏,她就生氣。
早知道馬佳少筠也來,她就應還穿那套新做的春意海棠出門。
她心下又酸又脹,說出的話也不咸不淡,無甚意思。
“我倆也沒說什么,就是許久不見的問候罷了。”明慧緩緩的說道,也是不愿理會這個嬌小姐。
完顏家未出嫁的小姐就只她一個,她還是嫡孫女,故也是嬌養(yǎng)著長大的。自詡家世顯貴,又被寵慣了,所以遇見比自己優(yōu)秀的人,她心里不是滋味。
明慧也不是很喜歡這樣的人,故不愿與她多言。
少筠是從來也不搭蕊心那明顯不懷好意的話的,只站在那里,端著雙手,仍是一番迷人氣度。
“馬佳少筠,聽聞你因為家中有事,半年都沒有出門。怎么這許久不走動,連進宮這么重要的事,竟穿去年的花色?”
蕊心環(huán)視著少筠,雙眼不停的打量她。那種不屑與蔑視,赤裸裸的毫無掩飾。
“這哪是去年花色了?明顯是新做的衣裳?!?p> 明慧又是替少筠氣著反駁道,完顏蕊心那無禮的話語,明顯是又要找茬。
“你們看,這云與竹,針腳不細不密??p合也一般的很?,F(xiàn)下京中各府早不流行這花樣了不說,明顯的也不是好繡莊出的。”
蕊心又邀請她身邊其他人對少筠這身衣裳品頭論足起來,饒有興味。
少筠終于開口,沒有溫度:“哦,是嗎?不時興嗎?衣褂不就是穿著暖和用的么?又不是穿來讓你們欣賞的!你那滿繡桂枝怎能與我留白云竹相比?”
“你笑我云與竹,不啻于直用管窺天,用錐指地,不亦小乎?”
少筠一句說完,又接一句,未待蕊心反應,只見偏殿的門忽地被推開。
深深闌珊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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