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宇霆他就是這樣的人,隨心所欲,不受拘束,自然也不必藏頭縮尾,居于人下。
愛憎分明的他,對于說過的事,也是必須做到。
如他所言,他將少筠三人送至城門處,就又消失了。
他飛走的那一刻,少櫻心里是失落的,難過的。
玉澤并沒有想到在城門不遠處,肅七兒居然牽著馬和一輛馬車在等他。
“爺,您回來啦,看來奴才沒有算錯時辰。正如您說的,兩個時辰的事兒!”肅七兒特意在此等待,見了主子爺身邊的少筠后,多少有些不自在。
玉澤今晚要星夜趕路,可偏偏還擠出時間出了城。肅七兒自然不知道自家爺今天經(jīng)歷了什么,要是知道了,此刻也許會替玉澤開心的。
他只知道,爺是越來越喜歡馬佳小姐了,竟然可以為了她,改變自己的作息,改變自己的行事作風(fēng)。
“辦得好,回府后有賞!”玉澤很少夸人,這倒叫肅七兒紅了臉,異常興奮。
二位小姐陸續(xù)上了車,馬車將她二人帶到了圖府的角門。
少筠行動不便,略施禮告退。
玉澤有那么一刻想喊住她,想叮囑她的傷,也想再問問她的心。
可他知道,不能將人追的太急了,物極必反的道理他懂。
肅七兒此時有些微的生氣,這馬佳小姐,怎么連句謝都沒有,竟然面無表情的就回了府。
可見自家主子爺這一腔熱忱都隨了流水,不知道漂哪里去了。
哎,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也許真的是真的吧!
少筠被少櫻一路攙扶,繃緊面皮一步一挪的進了角門。
她不是不想說,不是不想謝,而是無法開口。
剛剛這一路而來,她趴在他溫暖厚實的背上,可以明顯的聽到他碰碰急跳的心跳聲。
除非她是傻的,才會不明白他今日所做的一切。
可她終究無法給他留下什么話語,留了也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
等到把家里的一些事情解決了,她一定爭取和祖父、阿瑪一起聊聊她的婚事。
“姐,姐,玉澤阿哥走遠了。你為什么臨走時不說話,為什么又要倚門回首?”少櫻將剛剛二人的一切神色看在眼中,心里也是苦澀難耐。
世家貴女,貴嫁卻恨嫁。她們可能嫁給從未謀面的人,嫁給自己不愛的人,嫁給娘家需要的人。
然而就是不能嫁給自己想嫁的人,她有些后悔攛掇大姐姐和玉澤阿哥了。
如果他們沒有未來,傷心豈不是就在眼前?
良久,沒有聽到少筠的回話,她沉溺在玉澤策馬疾馳的畫影里。
她想作畫了,就畫她倚門回首,他策馬奔騰。
在他們之間,跨不過的東西有太多太多。
就如夜晚的星辰,雖耀眼卻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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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滿眼,如細碎的寶石,閃亮光華。
少筠的腳踝雖然沒有大礙,但也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之內(nèi)恐怕無法出門。
少櫻回府就被禁了足,二叔試探的問了幾句關(guān)于黑衣人的問題,均被這姐倆搖頭不知給擋了回去。
二叔還要細問,又被受了腳傷的少筠給唬了過去。
此刻,少筠坐在自己閨房的塌上,無力地看著眼前默立的桓哥兒,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回了園子后,她還沒來的急換衣服,直接從腰間將白玉裸石掛佩卸下,遞到了桓哥兒的面前。
她眼神未轉(zhuǎn),細致觀察著桓哥兒微妙的表情變化,想讀出些信息來。
哪里知道,桓哥兒見了自己的掛佩,突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少筠一急,腳踝吃力,又疼得汗水直流:“桓哥兒,你起來,跪下做什么?”
少桓低首,瘦弱的身體如翠竹般,直而不折。
“弟弟明白長姐的意思,這掛佩是今兒才不見的!”少桓雖跪著,語氣卻很平靜。
“真是這樣嗎?可為什么你的掛佩會和少櫻的掛佩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地方?今天你先前尋找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嗎?”少筠還是急了,不愿意相信這個她印象中雖病弱卻善良向上的少年,會參與到后宅斗爭中來。
一連幾句問話出來,少桓還是低頭不去看坐在塌上的長姐。
良久,屋內(nèi)的氣氛有些壓抑,只能聽到少筠緩緩的嘆氣聲。
“是弟弟疏忽了,真的是碰巧掉了,當(dāng)時并沒有看見二妹妹的物件?!?p> 少桓說完,緩緩抬起頭,烏黑的眸子,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他眼睛沒有怯弱,沒有恐懼,有的都是坦然。
眼前的少年長大了,這一刻少筠深有體會。
雖然她只是他的堂姐,可從小一同長大,她心里還是愿意相信他的。
少筠又嘆口氣,剛要開口,只見少桓俯首叩頭,力度十分。
“少桓,你這是干什么?快別嗑了,起身!”少筠情急想要去扶腳邊猛在磕頭的桓哥兒,奈何腳上傷痛。剛要起身,疼得直咧嘴。
“嘶……”崴了的腳,竟然這么的疼。
聽到長姐的痛呼聲,少桓才木然的停了下來,額頭處已經(jīng)見了血色。
“長姐,我知道姐姐你一直對我有著期望。希望我作為馬佳氏的男兒,在未來的功名道路上有廣闊的前程。我也一直在努力,我斷斷不會為了一些遙不可及的東西,心存妄想。請你相信我!”
少桓說著說著,紅了眼眶。然而他內(nèi)心的強烈波動,是任誰都無法窺探到的。
他身為一個庶子,他知道自己羽毛的珍貴,當(dāng)然不會也不能去做那些無用之事。
少筠今兒把他叫了來,身邊并沒有任何人在。其實她也是在保護著少桓,知道他的難處。
“桓哥兒,我今天叫你過來。本就是問問,也是想以此告訴你,后宅的事兒是女人的事兒。你的未來在前方!”
少筠不知道,那么多年以后她的這句話仍然深深的印在這個此時瘦弱的少年心里,牽引著他向前。
少桓想大哭,可不能。他只能默默的點頭,將長姐的話放在心中。
未幾,另一枚翠綠如意掛佩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他認(rèn)得這是二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