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的心動就在一瞬之間,但是這個心動要實施起來卻不是一下兩下的事情。
太傅走后,蕭傾便一直在想心思。
可是她想來想去,光是怎么出宮這第一道門檻就把她給難得不行。
南華皇宮就算是防備再松懈,也不可能任由一個國家的皇帝隨意出宮而不被發(fā)現(xiàn)。
是這種事情這么容易發(fā)生的話,那皇帝的命早就不知道交代在誰手里頭了。
這不科學(xué)。
自己出宮這條路最終被她排除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借助別人的力量出宮了。
她數(shù)來數(shù)去,可借的人實在不多。
如果明岫知道她要出宮逃跑……算了。就不要用這種問題為難自己了。
趙右辰?
這個念頭還是想都不要想了吧。
除此之外的人……還有可以自由出宮的人嗎?
頭大。
最后,她想到一個人——傅眀奕。
沒錯,她覺得這是唯一的機會。
傅眀奕要去北邊,這肯定不會不跟她打招呼就走吧?
而她怎么也應(yīng)該要送一送吧?
假設(shè)一下。
她借著送太傅的機會出宮,甚至可以一直送到城外。
然后,太傅此去路途遙遠,怎么也要帶他兩車行李啊,帶去給蠻族的物資啊什么的吧?
歷史上打敗仗的國家不就這樣嗎,這叫進貢。
而這些車子……藏個把人沒有問題吧?
但是,她如何能躲過趙右辰等人的視線,躲到傅眀奕的馬車上,然后,又不被趙右辰和傅眀奕發(fā)現(xiàn)呢?
只要做到了這一點,之后她就可以慢慢想辦法獨自離開了。
至于離開之后的事情……
還是多帶點銀子銀票什么的,先應(yīng)付生活,至于后面的事情,等她出去之后再說吧。
她把整個過程在心中細細過了幾遍,剩下的就是準備工作了。
傅明奕在太傅府中準備著北行,蕭傾在宮中準備著出逃。
不過,相比傅明奕的有條不紊,蕭傾就顯得忙亂得多。
真到準備的時候,蕭傾才發(fā)現(xiàn),她想要出逃這種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很多!
她沒有自己的人,所以沒有人幫她準備,給她打掩護。
她沒有錢財在身上——皇帝當(dāng)然是不過手錢的,皇帝要什么都有人送上來!所以她只能挑選些擺在外面的小東西帶在身上——出去再換錢。
她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對宮里宮外的路線沒有足夠的了解,對這里的風(fēng)土人情沒有足夠的認識。
就連她照個鏡子,看到自己那副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沒吃過苦的瘦小白嫩的樣子……
偷偷摸摸折騰了一圈下來,蕭傾已經(jīng)被自己打擊得不行了。
不過,她心中的火花還是沒有熄滅。
她攤開雙手往床上一倒,心想見機行事吧。
明岫在外面搞不懂小陛下在里面搗鼓了大半晚上是為什么,她已經(jīng)很困了,但還是問道:“陛下,可是睡不著嗎?”
蕭傾閉上眼,心累。
明岫等了一會兒,心想,好了,這會兒睡著了。
第二日,傅眀奕果然呈上那道奏折,然后辭行。
蕭傾因為昨晚沒睡好,早上起來精神也不太好。
不過看到太傅,她還是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熱情地表達了送行的意愿。
傅眀奕笑了笑,自然沒有不允的。甚至他心里還在想,小陛下雖然很多時候看起來像個成年人,但是對于已經(jīng)習(xí)慣了和他在一起的小陛下來說,離別也是很難受的吧。
他以為蕭傾所說的送行不過是送出殿門即可。
沒想到蕭傾眼巴巴地看著他,竟然還跟著他一起往外走。
他不得不出聲制止道:“陛下,送到這里就可以了?!?p> 此時還有其他大臣。傅眀奕與王項等人已經(jīng)說過話。大家場面上的話一一應(yīng)對好,也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可蕭傾不但不走,還湊過來要繼續(xù)送……
眾臣眼觀鼻鼻觀心地看著,面上都平靜得很,但是心里想的什么就各不相同了。
王項笑瞇瞇的,“陛下深情厚義,實乃國之大幸,臣民之福?!彼谋砬楦裢庹嬲\。
傅明奕則是認真看了看眼神有點倔強有點期盼的蕭傾,眼睛里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柔軟。
小陛下這種眼神并不多見。
最終,太傅還是答應(yīng)了。
大臣們提議一起送,但都被蕭傾拒絕了。她很明確地表達:要單獨送太傅。
此去前途未定,很多大臣們看著傅明奕的眼神都帶著同情和遺憾,似乎他們已經(jīng)能預(yù)見傅明奕的未來。
對于陛下的心情,他們覺得“感同身受”。
于是,最終大臣們在一種自以為是的低落情緒中,乖乖地離開了。
太傅對趙右辰囑咐了幾句,他便留下侍衛(wèi),自己去安排陛下出行了。
大約是因為面臨離別,太傅蹲下身子,伸手給蕭傾整理了一下衣服,語氣低緩。
“趙將軍會保護好陛下,陛下不必憂心。臣會盡快回來?!?p> 蕭傾的心里砰砰直跳。
她這樣走了,明岫或許會受到牽連。所以考慮到明岫的安全,她必須一開始就把她排除在外。
為了這一點,她一早上出來送太傅就沒有帶明岫在身邊。
而因為之前她并沒有說過送太傅出宮的事情,所以趙右辰并沒有提早安排。
這時候傅眀奕的行程是安排好了的,但趙右辰安排送行的相關(guān)事宜是臨時的。
這樣一來,難免就會沒有提早安排并演練過的那么嚴謹。
可是,趙右辰親自帶人在旁邊守衛(wèi)這讓蕭傾的逃離之行增加了難度。
蕭傾滿腦門兒的都是“見機行事”四個字,但走到這里,額頭已經(jīng)忍不住冒出汗來。
這個“機”怎么這么難找?
因為一路都在想這個,太傅在路上說了什么她幾乎一句都沒聽完整。而她怕應(yīng)答得不好會露餡兒,所以基本都是在沉默。
傅明奕感覺到蕭傾的心不在焉和不高興,又想到在北都平安城等著他的那些蕭的臣民,心里沉甸甸的。
兩人懷著各種心思,馬車終于停在了南華城的北門。
北門外便是蕭傾想要去的地方。
蕭傾下車的時候看到城門,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自由,似乎就在不到十步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