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就這點(diǎn)事

　　“賊人未能得逞，被在下的一陽指……額，被在下?lián)敉?，賊人還受了一些傷?！壁w誠吹起牛來也是有些尷尬的。

　　“可惜……還是被賊人走脫了，未能得窺賊人面目?！?p>　　老裴有些失望的神色，捻著胡須喃喃道：“最遺憾的是，董都頭不是襲擊你之人，因?yàn)閺淖蛉拯S昏開始他約了不少人，還宴請了本縣，宴席持續(xù)到了夜晚?！?p>　　趙誠微微一愣。老裴這模樣顯然是信任趙誠，也懷疑董建武有問題的模樣。

　　只是說他是貴池縣法官，而不是王英那樣的賊首，做事還是需要依據(jù)和理由的。

　　老裴又遲疑了片刻，“你的《撤防建議》提法較新穎，視覺很不錯。但本縣現(xiàn)在不會同意，明白我的意思嗎？”

　　趙誠略一考慮道：“明白，相公需要維持住針對董建武的壓力，繼續(xù)觀察他作為？”

　　“孺子可教?！?p>　　老裴很滿意的樣子道，“這對你有風(fēng)險，但既然你想做事又敢做事，還有傳聞中的絕技一陽指防身，那便勿要多想，不要急躁，謀定而后動?！?p>　　“愿追隨相公建功立業(yè)?！?p>　　趙誠不全是為了拍馬屁，事實(shí)上趙誠發(fā)現(xiàn)老裴已經(jīng)是大宋少見的敢作為的官了。這種人只要多一些，且慢慢的做大有話語權(quán)，連工業(yè)都未必需要，以大宋的生產(chǎn)力，抗住十幾年后南下的女真人完全不是問題。

　　裴知縣對趙誠還算滿意，感覺他是個穩(wěn)得住的人，沒因?yàn)閹拙浜迷u而飄飄然。

　　老裴覺得慶幸的同時也感慨，算起來，到貴池縣也已經(jīng)有些時日了，對治下的了解也算越來越多。但并不能有所作為，還差的遠(yuǎn)！

　　對老裴來說要做事需要的第一優(yōu)先是人，而不是物資。

　　可惜等到了現(xiàn)在，貴池縣符合老裴脾氣的人就兩個，趙誠和張紀(jì)?。能真正用的人就只剩下趙誠了。張紀(jì)?限于是女人，無法真正的委任，只能建策建言，但這方面老裴恰好不需要。所以，僅僅能用到張紀(jì)?的身份。

　　另外……劉啟山那和稀泥的蠢貨，也勉強(qiáng)算半個能用的吧。

　　除此之外裴知縣不知道能用誰。作為中央特派員坐在這高堂里看著尊貴，實(shí)際上，政令是否能出得去縣衙老裴從來都不確定。

　　基本上池州城的大小事宜，都被當(dāng)?shù)貛状蠛雷褰o壟斷著。

　　多如牛毛的幫派和山寨的利益，又似有似無的和幾大豪族卷在了一起。更有甚者，縣尉和主簿通常也是本地官員而不是中央官員。在一般情況下，其實(shí)他們分別代表的是池州兩大豪族的不同立場。

　　沒有跡象表明誰是真正的壞人，不過自古以來的規(guī)則：一但牽連利益總會把局面變得非常復(fù)雜。

　　這個問題上裴知縣的問題也是知州大人蔡攸的問題，政治利益是一致的。簡單的講，就是中央系懟剛地方土豪系。贏的一方，就會有更大的話語權(quán)和利益，這毫無疑問。

　　為此，蔡攸在很早前專門調(diào)來了號稱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的霹靂火秦明坐鎮(zhèn)池州，整頓軍伍。卻看起來效果有限，秦明這沒腦子的東西醉生夢死，吃鄉(xiāng)紳土豪們的流水席一天要趕幾場。睡他們貢獻(xiàn)的美女幾乎應(yīng)付不過來，要翻著牌子睡。

　　不提人品的話，在政治上蔡攸是個有想法的人，擁有和裴知縣的共同利益。可惜受家學(xué)影響，又因他老爹蔡京于今春復(fù)相，蔡攸他便果斷靠向了政治正確一方，主體在維穩(wěn)不想引發(fā)大事，試圖拉扯著過。

　　就此隨著時間推移，蔡攸調(diào)遣秦明進(jìn)池州就成了無用功。軍人他之所以能做事是因?yàn)閾Q防概念，是因?yàn)樗辉谧约杭亦l(xiāng)工作，不會變?yōu)榇笕痉弧?p>　　可惜因廂軍太廢，又屬于中書門下系列，有過這段時間的酒池肉林，秦明雖然熟悉了廂軍，卻也基本和鄉(xiāng)紳間處于藕斷絲連的半腐化狀態(tài)。

　　蔡攸怎么想不重要，在老裴看來廂軍基本廢了，不再是是否堪用的問題，而是絕不能用。真想用他們做大事，引出更大的亂子幾乎是必然的。

　　背著手下踱步想到這里，老裴忽然問：“趙誠，你和羊山寨白沉香相處的怎么樣了？”

　　“還行。在下判斷的話，她暫時沒歸順朝廷的心思，卻是個溫和想做事的人，可以用?！壁w誠抱拳道。

　　“既沒歸順心思，那肯定有條件，她的條件是什么？”裴知縣問的很直接。

　　趙誠收起廢話，“她和一般土匪不同，現(xiàn)在她打算接手周邊的苦人山民加入，既然人多，便不能在依靠搶劫為生，于是她想開采礦石，以便從貴池縣獲得給養(yǎng)。相公對此怎么看？”

　　裴知縣不急于表態(tài)，又轉(zhuǎn)身上坐，“別問本縣。乃是本縣問你，你的人，你對她此舉怎么看？”

　　趙誠道：“山寨存在不利于朝廷公信力。但在大環(huán)境已然如此的情況下，官府暫時無法解決這問題，那在下建議，必須選的情況下，選戾氣最不重的加以扶持，以制衡其余山寨?！?p>　　“所謂法不責(zé)眾，在下對律法的解讀，法條的本質(zhì)是把約定俗成的民俗、以及實(shí)際存在又無法解決的現(xiàn)象固定化，脫離灰色地帶。白沉香恰好屬于這個‘灰色’范疇。假設(shè)她真能把分散的溫和山民集中起來搞生產(chǎn)，實(shí)際就等于，重新提供我縣的生產(chǎn)力和稅費(fèi)?！?p>　　老裴卻也不急于表揚(yáng)。于心里把這問題快速的想了幾次，暫時沒找到比趙誠更好的辦法，也沒找到趙誠的過多槽點(diǎn)。

　　最終，裴知縣起身離開的時候什么話沒說，微微點(diǎn)了下頭。算是在特殊時期的默許，之后他進(jìn)入后堂消失了。

　　趙誠心理明白的，老裴其實(shí)是個眼睛揉不得沙子的酷吏。以他的風(fēng)格，最終是不會容忍山寨的。

　　在裴知縣看白沉香這類人的視覺而言，后期真有“鳥盡弓藏”的可能性。

　　但這不是重點(diǎn)，重要的是先解決當(dāng)前問題。至于白沉香最終是否投靠官府，趙誠可以在其中慢慢緩沖。實(shí)在不行的話，萬幸的是池州知州是蔡攸，而不是裴炎成。

　　可以利用蔡攸政治正確不惹亂子的心態(tài)，平衡掉裴炎成對白沉香鳥盡弓藏的心思。

　　還有最后一種可能性。就是白沉香也變了，腐化了，重新走上了不歸路。那當(dāng)然就不值得姑息，當(dāng)趙誠、裴炎成、蔡攸層面都想剿滅她的話，那她們山寨即便合法，也就真的有了該消失的理由。

　　政治就這點(diǎn)事。

　　比較奇怪的是張紀(jì)?專門等候在外面的一個院落沒走。

　　差不多見趙誠從后堂出來，卻是匆匆忙忙的朝著班值房走，進(jìn)去后就投入了工作，正在大量的閱讀各種文報。

　　就此一來張紀(jì)?遲疑了，又站立了少頃，最終也沒進(jìn)去打擾趙誠，轉(zhuǎn)身離開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