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慮著這些事,武浩便沒再在張府與秦蕙逗留過久,而是放走了她,接著自己上街去找起伊寧來了。
秦蕙雖也在為哥哥擔心,但一開始哥哥就說過不要去找他。
她的想法則是和武浩相反,她相信‘王師弟’的實力,即便被哥哥找到了,也能輕松的把他打一頓,把哥哥這些年來執(zhí)拗且不可理喻的想法收一收。
然而,事實便恰如她所料:
枉費武浩所擔心的是,秦瑝這次一招即敗在了王伊寧手上,而且還是沒帶長槍、沒有軟骨奇絕、尚有骨傷在身的王伊寧。
即便沒有人看到,但這次的恥辱,卻是比七年前大多了。
……
傍晚酉時許,洛家樓客棧內。
上街找了一個多時辰一無所獲,武浩緊蹙著眉頭回了住處去,但在走進客棧大門,一眼即看到伊寧毫發(fā)無傷的與安姐姐坐在大堂內、角落里的一張桌邊時,他那糾結在心的愁郁一下子便揮散一空了。
無論是秦瑝沒找到伊寧,還是他被伊寧打跑了,都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伊寧沒事就好。
“阿浩,你回來了!這里!”
王伊寧招手呼喚著、神情卻并不似平時那般輕松。
武浩隨即便應著伊寧的招呼,從擁擠熱鬧的大堂當中穿過,走到了伊寧與安姐姐坐的桌邊,在長凳邊坐了下來、看向伊寧問道:“怎么了,伊寧?你怎么這副表情?”
“我點了晚飯,待會我們帶到房間里吃?!?p> 王伊寧說道,“我今天…遇上了些事,而且還有些發(fā)現,是比較事關重大的。等會我們邊吃邊說。”
“什么事?”
武浩不禁有了些不詳的預感,他想到了今天與秦蕙的巧遇。
一旁的安雅則是也疑惑不已問說:“若是事關重大,我們不要叫上晁大哥、熒夢姐、南浩,還有焦宮主他們一起嗎?”
“不,此事真的很重要。”
王伊寧神情嚴肅,“暫且只能我們三個知道,因為一旦讓焦宮主他們知曉,必將生變,所以必須謹慎行事?!?p> “是…”
武浩正想開口問時,身著布衣的跑堂小二便一手端著盤子、走來到了三位少年所圍坐的桌邊,盤上的盡是他們平日里每天的晚飯,一樣不差。而在看到小二靠近時,武浩便及時合上嘴、保持了緘默。
“三位小哥小姐們,這是你們的,老樣子哈!”
小二熟練地將盤子安穩(wěn)置放在桌上后,在正要將盤上的飯菜、碗筷等一一拿出,擺放到桌上之時,卻被王伊寧攔住了。
“謝了,小二?!?p> 王伊寧抬頭看著小二說道,“照舊先記賬上吧,不過這次我們要帶進房里吃,這個盤子,便先借用一會。待吃完了,會拿下來的?!?p> “呃…好嘞!”
小二在躬身點頭一道后,便笑著離開了三少年附近。
“走吧?!?p> “嗯?!?p> 王伊寧、武浩、安雅三人看著小二走遠,便皆一一起身離開,而后由武浩端起晚飯、隨著王伊寧與安雅的步伐,三人一道上了樓去。
……
三少年進了王伊寧與武浩的房間,在由王伊寧感知、確認過這次無人偷聽偷看后,武浩這才放下飯菜,與伙伴們聚坐一道。
“伊寧,到底何事如此嚴密?”
安雅也開始感到不安起來,“是很大的事嗎?跟圣上有關?”
“不…與他無關?!?p> 王伊寧搖搖頭應道,“今日分別后,我到城外海邊修煉,又遇上了禾風那家伙。而且…我已知道他與禾木,他們兄妹二人的真實身份了!”
武浩與安雅當即看向彼此,皆知確實是大事不妙了。
“你們這是?”
而王伊寧看到他們的反應,驚疑之間、卻也仿佛明白了什么,“你們這個反應,是什么意思?”
“伊寧,這事…我們早就知道了?!?p> “早知道了?!”
“是的…”
安雅應答著間、神情是十分擔憂,“我與阿浩一直瞞著你,就是怕哪天…讓你知道后,你們會揪著七年前的事不放,而后把事情越鬧越大。只是…紙包不住火,禾…秦瑝他太想與你動手,如此糾纏下去,遲早有一天你也會猜到。”
“對?!?p> 武浩也點頭以應,“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如此之快。不過看樣子,伊寧你毫發(fā)無傷的回來了,應該是把他打跑了吧?”
“是的…”
王伊寧低著頭,盡管為阿浩與安姐姐早知此事而覺訝異、又因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而略覺不悅,但想到他們的理由,他也很快便理解了。
“我用了毒功,他招架不住?!?p> 王伊寧繼續(xù)道,“只是…以那家伙的性子,我這次打敗他,他只怕是更不會善罷甘休。這事…我是甩不掉了。而且我們二人的沖突,又將影響到我們兩大家族間的關系,我又不好處理得太過分…”
“既如此,那也只好走著瞧了?!?p> 武浩嚴肅應道,“只要伊寧你不被他追上,足可應付他的煩擾,那影響便不至于能有多大。畢竟,一直都只是他先來找你麻煩而已?!?p> “是這個理?!?p> 王伊寧不由是長嘆一聲,“唉…誒,那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是之前在五毒堂的時候?!?p> 安雅看向伊寧答道,“你被唐宜捉去后,秦蕙她很擔心你,但是當時,熒夢姐早已離開了,剩下我們這群人里,又都是男孩子。她心煩意亂的,嘴巴藏不住秘密,就跟我說了?!?p> “對。”
武浩也點頭應說,“后來安姐姐再告訴我,我們就打算先瞞著你了?!?p> “那…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王伊寧不禁眉頭微蹙,“我可記得元宵那晚,我們出發(fā)去南海前,還遇上過他們一次啊,也是在那時認識的晁大哥與張大哥,還有周師父之子??僧敃r…所有人都叫的是他們兄妹的假名呀,總不至于…全都在瞞著我一人吧?”
聽到這里,武浩與安雅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這…我們就不清楚了?!?p> 安雅答道,“晁大哥、熒夢姐與南浩都是宮城人,秦家那么近,我想他們應該是認識的…然后,周師傅或許也認識,畢竟都收作徒弟了。而且他也行走天下、見多識廣,也有可能知道的?!?p> “看來,我是真被蒙在鼓里了?!?p> 王伊寧苦笑著,不禁搖頭長嘆了一道,“算了,不重要了,反正現在都知道了。以后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p> “嗯…說到這,伊寧。”
武浩道,“其實今日在街上,我也遇到秦蕙了?!?p> “什么?!”
王伊寧與安雅一聽,皆驚詫不已,紛紛望向阿浩去。
“是真的。”
武浩神情嚴肅著、點頭應罷,便站起了身,一邊在房中踱著步子、一邊繼續(xù)說著道,“我從她口中問出,隼陽門派了人來一同調查火龍宮的滅門案,他們兄妹是隨行前來的。畢竟這很涉及到他們秦家的利益,隼陽島距宮城可比火龍島近得多,火龍宮一滅,他們秦家…便要成為整個南方,最強盛的家族!”
“是嗎…”
聽到阿浩這么說,王伊寧不禁眉頭深蹙起來。
這時的他,想起來了上個月離開靈山島前,‘靈山真人’段宗胤前輩送給他的其中一個秘密,即他們王家,其實是當今天下的最強家族。
但如今,隨著火龍宮被滅,焦氏實力的大打折扣…
秦家可說是將分割到一片地盤、而不再絕世獨立于海外孤島,迎來一波崛起了!
再加上王氏與秦氏…在黑翳泉與秦正武掌權前,有數以千年計的恩怨!
此刻的王伊寧,是再次想到了那日、在段前輩面前所想到的,王家與秦家重燃戰(zhàn)火,而致雙方血流成河的悲慘場面!
“不過…那些都是后話了?!?p> 武浩繼續(xù)道,“現在最緊要的事是,秦家的介入,極有可能會干涉到我們幾個的調查!若是讓他們先一步,查出了相關的蛛絲馬跡與情報,那熒夢姐與焦宮主他們…不知還將陷入怎樣的危機當中!”
“這、這…”
安雅幾乎被阿浩的話嚇到,是越想越覺得可怕。
“對了,說到這事?!?p> 王伊寧聽到、則是從可怕的聯想當中清醒了過來,眼神堅定且鋒利地看著二位伙伴開口說道,“今日我還潛入到了洛家莊園里一趟,取出了個極為重要的、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證據!”
“什么?!”
這下是輪到武浩與安雅驚詫住,看向了他來。
“就是這個。”
王伊寧應罷,便伸手入衽間、掏出來了那部藍色封皮的洛氏賬簿,“這個,他們洛家關于云白仙果的進出貨記錄,記賬用的賬簿!”隨即當著二位伙伴的面,翻動起了賬簿來——
就如同今日下午,他在圣上面前初見到時一樣:
武浩與安雅在見到最新記錄上,那清晰的一列字跡之時,露出了是震驚萬分的表情,抬頭看向了伊寧去。
“怎么…真的是他?!”
“這…”
此前的調查之中,由于少年們都知曉焦宮主的固執(zhí)與沖動,且與琿王爺斗爭多年,加上是皇長子,得罪他等于得罪了圣上,更是還因為琿王爺曾經想要幫助他們、他們不愿恩將仇報…
結合種種緣故,才主動的去排除對他的懷疑。
可是誰能想到?畢竟是幾十年的老對手了,戰(zhàn)斗還未結束,焦宮主便已可以一口咬定那就是琿王爺。
只可惜少年們沒有一人相信他。
畢竟,本以為事情還可能更復雜些,也許會有人利用他們的矛盾也說不定…
然而如今,見到了重要的證據后,才知道事情原來很簡單,也許一切都正如焦宮主所料到的那般,是琿王爺為奪南麟劍、并鏟除火龍宮,才親率百名刀兵上山,制造了這起血案。
盡管他們都十分不愿看到這個事實…但證據在手,也容不得他們去否認了。
“所以…焦宮主說得沒錯嗎?”
安雅冷靜了下來、開口問道,“那天…帶人屠殺火龍宮,打敗焦宮主后,再打敗我們六人聯手,最后被韓老家主逼退的那神秘人,真的是…琿王爺嗎?”
王伊寧看著安姐姐湛藍的眼睛,不曾言語,但眼神間已盡是肯定。
“不…沒那么簡單…”
武浩從伊寧手中拿過賬簿,仍死死盯住那一列字說道,“即便他是在火龍宮滅門前…最后一個買果的,可是,也不能排除是前面的那些,去年買過的人所做的可能呀…”
“而且,就算他買了果,但如果他轉手給了其他人呢…”
“我看只憑一本賬簿,是不足以指證就是他。”常年隨父親審查案件的武浩、此刻倒是思考得很全面,“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才能確定?!?p> “去年的那些,基本可以排除。”
王伊寧搖搖頭答道,“云白仙果與火麒麟桃一樣有服用期限,只有短短的二十一日,這便能證明那晚、吃了云白仙果的那神秘人,要么是琿王爺雇的人,要么是他自己。不過阿浩你說的也對,轉手賣走了也有可能。而且只憑一本賬簿,還不足以指證他?!?p> “嗯…”
武浩點頭應著,便將賬簿交還王伊寧,而后垂首撫頷、陷入了沉思。
“不過至少,這是個重要證據?!?p> 王伊寧將賬簿收回衽間,“我們可以確定一件事,兇手一定與琿王爺有關系。這縮小了我們的調查范圍,接下來我們不必像個無頭蒼蠅般、全城亂找了,只需在王府內,更仔細的搜尋便可。”
安雅疑惑問道:“可是…你們不是一連去了好幾天,說上下摸了個遍,都一無所獲嗎?”
“即便如此,也不能放棄呀?!?p> 王伊寧眼神堅定、看著二位伙伴說道,“阿浩,安姐姐,今夜我就再去一趟,這次我一個人去?!?p> “你說什么,你一個人去?!”
“太危險了吧,被發(fā)現了該怎么辦?而且…都實在沒什么好找了。”
二人聽得是又被驚到了,如此危險的事,伊寧竟要獨自前去?
“不會,你們相信我就好了?!?p> 王伊寧態(tài)度堅決、似乎已是自信滿滿,“不然阿浩你想想,之前哪次我們去王府…不都是我輕功最高,步子最快,最先撤出去的?而且我不像你和晁大哥,不必帶任何兵器,我可也有自保甚至是反擊的能力的?!?p> “這…”
想起此前幾日的夜晚,武浩只可是無言以對。
“而且…我相信如果是那樣的武林高手,應不至于會把如此重要的兩樣證據如此隨意的處理掉的。加上是如此重要的證據,他也不會交托他人帶走。”王伊寧撫頷深思說道,“再加上…他想要的本就是南麟劍,就算盔甲處理掉了,劍也一定是還會留在身邊!”
“只要找到南麟劍,就是足夠起決定作用的證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