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遠(yuǎn)在數(shù)十丈外、坐在大車椅上的皇帝黑翳泉,此刻就仿佛能從秦瑝的眼神中、聽出來他心中所想一般,同時看向他去,冷嗤了一聲。
而護(hù)衛(wèi)在他身邊的、王伊寧的伙伴與前輩眾人,見了圣上模樣,當(dāng)即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這群人的想法皆是一致的…他們對王伊寧,抱有著絕對的信心!
……
會場南沿,秦氏座區(qū)的兩旁,正巧即是各有兩名選手晉級八強(qiáng)了的薛氏與赫連氏,兩位選手,也正好是身居族長之位的一對父子。而更‘巧’的是,他們對決的順序,也是此父對彼子、彼父對此子,兩場正相對應(yīng)的‘父子之戰(zhàn)’。
“父親,這可太巧了?!?p> 坐在薛氏座區(qū)前排的薛離樞側(cè)過頭、看向父親薛元柏說道,“上一回咱們跟段家纏上,這回倒是跟赫連家纏上了?!?p> “嗯?!?p> 薛元柏架腿而坐、泰然自若,眉目間流露出十分輕松的神態(tài)、微笑著應(yīng)道,“你要與國師交手,如何?可有壓力?”
“哈哈,我就算了吧!”
薛離樞大笑著、表現(xiàn)得是全然無一絲緊張,“國師那是何等人物?適才與鍥伯交戰(zhàn),使那劍法,快過我是不知幾倍了!哈,我只求…能盡量在臺上站久些,莫給我們薛氏丟臉,也就差不多了?!?p> “嗯…應(yīng)當(dāng)如此?!?p> 薛元柏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轉(zhuǎn)頭過去、看向了數(shù)丈之外,坐在赫連氏座區(qū)前排的國師‘赫連莊’而去——
也正是在此刻,赫連莊也同時朝他看了過來。
兩位族長父親彼此進(jìn)行著交流的眼神中似有千般言語,然這一刻卻無任何一人有開口講出,皆在微笑一道過后,便轉(zhuǎn)回了頭去。
與臺下會場間、其余的萬余觀眾一樣,他們的雙眼,盯回了那張空曠的擂臺。
隨著來自海上的微風(fēng)刮起,天頂?shù)拿年栔饾u被飄來的白云遮了起來…位于半山頭的這座渚州王府內(nèi)外,皆流過了是一陣清爽之感。
充斥在人群當(dāng)中的,是密麻紛擾不止的議論之聲…
……
休息時間結(jié)束,時至辰時一刻。
舉辦方上官氏最前排、主持人上官疑面前的桌案上,那一炷用于計(jì)時的香已是又燒盡了一支。
與此同時,上官疑也已站起了身來,手捧起了帛書。
這一刻,全場觀眾的目光皆不約而同的、一致的投向他去——
“時辰已至!”
上官疑嗓音洪亮道,“接下來,正式開始,第二階段比賽!”
話音未落,全場觀眾們頃刻間便再如適才一般,爆發(fā)出了潮水洪流般的鼓掌、歡呼、尖叫、唏噓等之聲,仍是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第二階段‘八進(jìn)四’比賽,第九場比試!”
上官疑宣道:
“劍林沙漠赫連氏,赫連莊!對陣,白蟒山薛氏,薛離樞!”
“請兩位選手,上臺吧!”
這一回,全場觀眾的目光自是皆聚集到了會場南沿,赫連氏與薛氏座區(qū)的最前排來——
赫連莊與薛離樞聽到自己名字后,即在萬眾矚目下站起了身,并朝對方看去。
前者看向后者的眼光,是一位長者對晚輩的慈煦仁懷,而后者看著前者,則也是一副后生看高手的敬仰。
二人心中雖對結(jié)果皆已有數(shù),但對這一傳統(tǒng)賽事、還是要有基本的尊重的。
因?yàn)檫@種尊重,也是對所謂的‘武道精神’、以及當(dāng)今黑翳氏江山‘武安天下’這一理念的尊重。
普天之下,在黑翳王朝的疆域上,‘比武’之一事,是神圣不可褻瀆的。
而赫連莊與薛離樞二人在互相點(diǎn)頭示意過后,便一齊在全場的歡呼聲中走出各自座區(qū),穿過了廣場上擂臺與座區(qū)間的空曠地、走到并登上了擂臺,而后,各自站到了臺上東西兩處邊緣,相距八丈而立。
此刻二人的面上,皆展著是欣然的微笑。
即便要與‘天下第一’的國師交手,薛離樞也確如自己先前所說、已全無一絲緊張,有的只是能與高手過招的激動、甚至是榮幸。
站定片刻后,二人便皆將手搭到了腰間長劍的劍柄上,巋然不動、蓄勢待發(fā)。
“決賽第二階段,第九場比試,赫連莊對薛離樞,現(xiàn)在開始!——”
鐺!
緊隨在上官疑高呼‘始’字之聲落畢后的,便是他敲響銅鐘、表示比試正式開始的信號,接著,便只見是臺上東端的薛離樞,是唰地一聲從腰間抽出來了他那桿白凈、透明如玉、寒氣凜洌的淡藍(lán)色長劍。
正手握柄,劍尖斜向朝臺。
西端的赫連莊,則是稍后了片刻,才不慌不忙的緩緩抽出自己的五尺長劍來,而后迅速反持立于身背,劍尖恰好夠到了他的耳頂處,劍長幾乎是量身打造的完美比例。
二人皆攥緊了手中劍,目光盯住對方。
“赫連國師!離樞是晚輩,這會就先上了!——”
“好,來吧!”
隨后,便見薛離樞高呼一聲,便腳下一點(diǎn),直接朝赫連莊沖了過去!
他的身影就猶如一道藍(lán)光,只一眨眼的瞬間,就突沖過了近八丈距離、來到了赫連國師身前,隨后即是一劍猛刺上去…
鐺!
赫連莊輕松反應(yīng)、揮斬?fù)跎?,就在兩劍交碰的那一刻,先前從天頂?shù)绞洪g、充斥在薛離樞全身的寒氣,便全數(shù)通過那劍刃、向著赫連莊迸發(fā)了過去!這一招,便正是他們薛氏父子打敗段氏兄弟的關(guān)鍵,在他們那刺出如霜天凍地的冰冷劍招下,段氏兄弟出招只有被不斷拖慢,直至最后落敗…
而此時,卻見赫連莊,抵御住了薛離樞放出來的寒氣!
仿佛他在觀察比武時便早已料到、并想到了這一應(yīng)對之法一般,在對方寒氣侵來的一剎那,他竟也從劍身中迸發(fā)出去了、堪比南麟劍現(xiàn)身般的炙烈之氣!
登時,他的五尺鐵劍發(fā)出了璀璨的紅光,瞬間便將寒氣驅(qū)散得是一干二凈!
“喔!”
見到這一幕,薛離樞當(dāng)即被驚得是合不攏嘴了,然劍已刺出,緊隨其后的、便是赫連國師那如雨幕般連綿、細(xì)密且飛快的劍法了——
在發(fā)起主攻之后的第二招,便立刻變?yōu)榱吮粍印?p> 隨后,便見赫連莊咧嘴一笑、逐漸開始加快了出劍速度,從擂臺西端的邊緣處,慢慢地在那一道道令薛離樞應(yīng)接不暇的劍招間、將他逼退回去。而在觀眾們的所見所聽之中,他更是開始緩緩化作了一道飛旋晃舞的赤色風(fēng)暴,劍法已經(jīng)快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甚至是離奇的境界…
這一回,出招開始‘變慢’了的,反而成了薛氏一方了!
……
最后,只經(jīng)過十余回合,薛離樞便再抵擋不住、而被赫連國師逼到了擂臺東端的邊緣處,讓國師的最后一劍突破了自己所有的防御與閃避,直抵在了喉口之處,敗局至此落定。
鐺!
銅鐘敲響,第九場比試很快落下帷幕。赫連莊也收劍回鞘,退開了半步去。
“比試結(jié)束,第九場比試,赫連莊,勝!”
在上官疑的宣讀聲中,赫連莊微微躬身,向薛離樞恭敬行了一揖…而未待他鞠下、薛離樞便當(dāng)即上前,要將他攙扶起來。
“薛小兄弟,承讓…”
“誒!國師不必如此,離樞這可受不起呀?!?p> “哈哈,小意思?!?p> 赫連莊禮貌的露出著十分淡然且謙讓的微笑,薛離樞則也同樣微笑以應(yīng)。
于他而言、乃至于全天下絕大部分武者們而言,敗在國師手上都并非恥辱,甚至能與他過招十余回合才敗,薛離樞還覺得是雖敗猶榮。
隨后,二人在各走上前一步、握過一道手后,便一齊在臺下觀眾們的歡呼、鼓掌、喝彩聲間,轉(zhuǎn)身下了擂臺,往會場南沿、自家座區(qū)的方向走了回去。
而在這之后,觀眾們的目光,便都又一次不約而同的、一齊轉(zhuǎn)朝向了會場西沿,黑翳氏的座區(qū)當(dāng)中去——
原因無它,只因緊接其后的下一場比試,便又是一場來自黑翳氏的‘兄弟對決’了。
……
在赫連莊與薛離樞皆回到各自座區(qū)中后,上官疑站起、捧著帛書,繼續(xù)高聲宣布:
“第一階段比賽,第十場比試!”
“黑翳島黑翳氏,黑翳玿!對陣,黑翳島黑翳氏,黑翳瑯!”
“請四王爺與五王爺,上臺吧!”
令人更難以置信的一幕,再次發(fā)生了。
還是他們黑翳氏,還是兩兄弟,在一張擂臺上、被選為了對手。而這次同樣意味著,黑翳氏一方能晉級的選手,將再次自減一人。
當(dāng)情況能巧合到這等程度時,已經(jīng)足以開始令人懷疑不是巧合了。
隨著再一度的陣陣喧嘩、議論、唏噓聲響起,只見黑翳氏座區(qū)中,坐在不同位置的兩位王爺,是皆應(yīng)聲站了起來。
兄弟二人穿的皆是無比華貴與正式的絲袍,拿的皆是干凈、精良無比的四尺銀制三節(jié)棍。
此時,兩兄弟各皆轉(zhuǎn)頭,看向了對方去。
仍如此前看著三哥時的神情一樣,此刻的黑翳瑯是無比平靜、表情肅斂且堅(jiān)毅,而黑翳玿則只咧嘴一笑。
在互望一陣后,兩兄弟便又皆轉(zhuǎn)過頭、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他們所看的,還是朝廷座區(qū)的最前排,大車椅上的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而黑翳泉也同樣在此時看向了他們。
看著兩名兒子,黑翳泉再度點(diǎn)頭。
遂是,在一樣皆點(diǎn)頭回應(yīng)后,黑翳玿與黑翳瑯便直接動身了:只見二人是大步一躍、直接飛出了座區(qū),而后各皆急迫且默契的抬步飛踏,皆要搶先沖到臺上去——
……
而無論是上一回還是這一回,黑翳瑯都是先一個趕到臺上的。
很快,兄弟倆便站到了臺上各自位置,相距八丈而立。
“決賽第二階段,第十場比試,黑翳玿對黑翳瑯,現(xiàn)在開始!——”
鐺!
又是一道銅鐘敲響聲后,二人當(dāng)即迅速展開自己的三節(jié)棍來,一如先前般,擺出起手的‘持兩梢節(jié)式’,面對著自己的兄弟。
這一次,二人則是相同姿勢:
各持稍末處,中節(jié)繞在背后,偏弱于防守,但能更靈活的變?yōu)槠渌止魇?,意即更偏向進(jìn)攻…
兩兄弟的眼神,還是如猛虎般銳利,等待著起手出招的時機(jī)…
“五弟,你現(xiàn)在投降仍然不晚。”
黑翳玿持著棍冷漠說道,“你應(yīng)該知道,四哥與你三哥不同,是從不將時間,浪費(fèi)耽溺在那些…除練武之外的無用事物之上的?!?p> “弟自然明白?!?p> 黑翳瑯回應(yīng)道,“但是四哥,這也并不代表,弟就有必要在開打之前便先投降,無論如何,結(jié)果只有打了才知曉?!?p> “四哥想說的,也與三哥一樣?!?p> 黑翳玿說道,“…此‘投降’并非單指這擂臺之上的而已?!?p> “弟的回答也仍是一樣?!?p> 黑翳瑯銳利的眼神中再度充滿堅(jiān)毅,“不論在哪里,弟決不投降!”
“唉…”
黑翳玿聞罷、遂長嘆了一聲,冷嗤著繼續(xù)說道,“既然…五弟你如此冥頑不靈,那也就休怪三哥與四哥…對你不留情面了?!?p> “四哥要來便來吧!”
黑翳瑯冷毅厲喝著,神情間已漸有了些怒色。
“哼!那就來了!”
話音未落,便見黑翳玿腳下一點(diǎn),一如適才眨眼沖到擂臺上時一般、眨眼間便奔襲過五六丈的距離,而后將手中三節(jié)棍借勢甩出,松開一邊手,換作了放長擊遠(yuǎn)的‘持一梢節(jié)式’,向王弟掃擺猛攻而去…
這一招,與適才黑翳玦起手時,可說是一模一樣。
然而,令臺下的觀眾、臺上的三哥,乃至是車椅里的父皇都沒有料到的是,黑翳瑯這次居然換了選擇,是在三哥來到足夠距離、正欲松手放擊之時,便先快他一步,蹲伏下來一個前翻滾、而后同樣松手,用持一梢節(jié)式掃擺了過去——
這一道著實(shí)是驚到了黑翳玿,但他也同樣反應(yīng)了過來,只一輕跳便躲過了王弟這掃向踝部的進(jìn)攻…
但隨后頃刻,兩兄弟便已在出棍、躲棍之間,互相近身來到了彼此的面前,接下來的發(fā)展便是再如適才的‘玦瑯之戰(zhàn)’時一般,換回作持兩梢節(jié)式,直接開始近身交拼了:
鐺鐺鐺…
這一回,臺下眾人只聞是比上一回更密集刺耳得多的銀棒撞打聲,兩眼已是完全看不清臺上的那兩個飛快交擊著的,身形、須發(fā)、兵器與招式之間有九分相似的身影了。
若是王伊寧不曾上場過的話,那么此時的這場兄弟之戰(zhàn),無疑足以成為這場賽事、迄今為止最精彩的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