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沃克這次又是試探性的一撲,他這次除了再看看吳耐的反應外,更大的目的是再拉進一點距離。
現(xiàn)在,愛德華已把三步的距離又額外拉近了一步(乃然是古人計步法,左右各邁出一次算一步),這兩步之遙,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可要對一個人制造壓力,卻是剛剛的好。
更重要的是,愛德華下一招,正好需要這個距離。
愛德華面前的吳耐,乃然是一動也不動,對愛德華的試探全然不顧,只是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巋然地聳立在原地。
雖然尋找吳耐的弱點依舊無果,可愛德華心中乃舊自信十足,因為他現(xiàn)在的架勢和所保持的距離,已經達到了自己心中完美的契合度,接下來,他即將使出壓箱底的東西了。
愛德華現(xiàn)在的架勢,是來自于他家鄉(xiāng)的一種古老劍術,叫做“赫丘利之怒”。赫丘利曾經是他們族人所崇拜的戰(zhàn)神,相傳他勇力無比又精于劍技,曾經單槍匹馬擊敗過一只瘋狂的巨龍。
不過,當圣主教席卷了他們的家鄉(xiāng)后,這位原始的神被定為了假神,他的傳說故事被徹底消抹,現(xiàn)在只是勉強“活”在劍招之中。
可見,雖然都是宗教迷信,這圣主教卻是一個非常霸道的宗教迷信。
這招劍招以赫丘利來命名,不單單因為此招注重那“戰(zhàn)神”般的蠻橫力量,更是因為此招還包含了戰(zhàn)神那“精湛”的劍技,其變化看似簡單,偏偏又難以琢磨。
赫丘利之怒看上去,其實也不比吳耐現(xiàn)在架勢正常多少,愛德華雙手握住劍柄,卻是將劍扛于肩上,看起來奇怪,實則暗藏殺機。
不過,就如同愛德華不明白吳耐這招的含義一般,愛德華也認定,吳耐不可能知道自己招式的奧秘。
首先,將劍扛在肩上,吳耐就無法正確的判斷自己到底是舉劍向上劈來,還是就著水平線直接橫砍過來。這是赫丘利之怒的第一個特點,迷惑對手。
如果只是單單在起勢上迷惑,遇到反應快的高手,也不會給對方造成多大威脅。而精妙之處就是,赫丘利之怒還要把迷惑進行到底。
使用者在出招時,若是將劍柄扛起過頭,就這樣將劍身掩于背后,反應快的人都會被誤導。他們以為使用者在上劈和橫斬中選擇了上劈,注意力也會隨即集中到上方,就在此時,赫丘利之怒的使用者再次順勢把手臂一轉,一記橫斬向對手快速斬去,便可殺對手于眼花繚亂之中。
而此時若對手還能反應過來,那也無濟于事了,因為剛剛對手的集中力一轉,突然間再次慌忙轉勢防守,是完全擋不住這猛烈一擊的。
為什么擋不住?因為這個架勢的所有動作,都是在突然的奔跑突襲中完成的,接著沖鋒的力量,這一擊就已經很難擋了。但它又不單單的靠著沖鋒,這一劍是由背后向前發(fā)去,借著半圓的揮舞弧度,又將力量提高了一個層次。
所以,對手想要在二次慌忙的猜測中,以力道不足的防守來擋住這蠻橫的一擊,幾乎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就算吳耐全部猜對了,在最后的力量比拼之中,愛德華也能確保自己穩(wěn)操勝券。
畢竟,在壯實的愛德華面前,吳耐要以那副看著無比單薄的身材相拼,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愛德華心中一番演練和盤算后,他確信,他定能拿下吳耐。
愛德華·沃克突然以極快的速度向吳耐再次發(fā)動了攻擊,這次不再是試探,他緊握劍柄,腳下一步猛踏后,身體如同被一個巨人拋了出去一般,腳步微離地面的撲了上去。他這招將要借助猛烈的爆發(fā)推力,在用力量來碾碎吳耐的同時,還要以極限的速度來將其壓制。
可是,愛德華有一點弄錯了,他以為吳耐藏劍是龜縮防御,其實不然。
只見愛德華剛剛奔來,且劍才舉起之時,突然一道黑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緊接著是一道劍刃的切割聲“噌”地響起。
而后,吳耐已經站在了愛德華的背后,背對著他握劍而立。
剛剛那一瞬間,沒有劍身的碰撞,沒有眼神的交匯,只有一聲微小的劍鳴,愛德華甚至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愛德華保持著舉劍的姿勢站在原地,他已經懵了。
怎么了???剛剛是什么?吳耐呢?他剛剛不是還在我眼前嗎?
可愛德華沒有把話說出來,他的思維已經被剛剛那一瞬即逝的交錯被放空了,他的劍乃舊搭在背后。別說還未曾能將絕技使出,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這場較量就已經結束了。
一縷黃色的胡子從愛德華的臉頰上整齊的分離,隨后向地上飄落下去,切口是那么的完美,在愛德華臉頰上的絡腮胡子里,切出了一個漂亮的“地中海”。
隨后,吃驚的愛德華明白了過來,自己已經輸了,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他轉過頭去,無比震驚地看著吳耐。
吳耐卻沒有轉過去,因為他清楚,愛德華心里明白得很,剛剛那一劍能刮掉他的胡子,就一樣能替他換個腦袋。
愛德華·沃克癱坐在了地上,有些失落地說了一句:“我……輸了……”
這句話雖然聲音不大,卻在鴉雀無聲的現(xiàn)場中反復回蕩。已經看得連呼吸聲都緊張得不敢發(fā)出的觀眾們,這一刻起才被這句話從夢中驚醒,隨后而來的,是震耳欲聾且連綿不斷的狂歡聲。
“贏了?。。∥覀冓A了?。?!”這句話不停的在廣闊的北府里到處傳播,連皇帝陛下都都不顧自己的天子之儀,激動得站起來握拳狂呼:“我大宣所向無敵!”
站著看完決斗的白郁,這才松了口氣,且有些感慨地說到:“兄長果然厲害……藏劍于身后待敵先發(fā),卻又能反搶回先機,只頃刻間,將敵人截于進攻之姿中……這招的速度,絕對可跟‘半步閃雷’相媲美!”
而柳欺霜根本就沒有聽,已經沖到了決斗場上了,她一點也不顧及大小姐的矜持,直接一腳踹在了吳耐的膝蓋上,并怒聲罵到:“臭吳耐!笨吳耐!你個大傻冒!剛剛差點嚇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吳耐沒有躲,直接硬生生地挨了柳欺霜這一腳,然后抱著膝蓋蹲在地上,一臉假疼地說到:“哎喲喂!娘子好厲害,我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你打敗了~”
見吳耐這副搞怪樣,柳欺霜的怒火一下子就莫名的消了不少,不得不說,吳耐在這些地方上已頗有點心得了。隨后柳欺霜嘟了嘟嘴,瞪著吳耐說到:“你再裝!說!剛剛你搞什么鬼?連試探你都不試探一下,怎么就敢把一切都壓在那一劍上?”
吳耐拍了拍褲子站了起來,臉上又變回了嬉皮笑臉的樣子,然后回到:“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再說,我這不是贏了嗎?”
其實,吳耐這一招“飛廉追魂”并沒有賭博的成份。
“飛廉追魂”,是吳耐家秘傳的應急招式,這招有個特點,專門用來對付高手。
飛廉是大宣帝國傳說中的風神,他不單單可以御風,其速度跟反應,也是快得無與倫比,任何從他眼前所過之物,不管速度多快,都能被他反手抓住。
此招借風神飛廉之名,就是要體現(xiàn)它的“奇快”與“反制”。
當遇到一等一的高手時,你連五成的把握都沒有的時候,就是祭出“飛廉追魂”的時候。
“飛廉追魂”有二個特點,一個是讓敵人謹慎,另一個是取敵于出招之時。
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第一,當面對一個高手時,他決斗經驗豐富,就算不懂你的招式,只要敢擺出架勢,他也能悟出個七八分來,將你的出招方式和變招方式解析個八九不離十。遇到這樣的敵人怎么辦?一個字,藏。
藏什么?不是躲藏起來,而是把帶有任何意圖的招式都全部收起來。就正如同吳耐那次夜闖皇城所見,白郁的經歷就是一個好例子。白郁跟愛德華決斗之時,就因為愛德華發(fā)現(xiàn)了白郁“半步閃雷”的奧妙,于是才刻意和白郁拉開了距離,導致白郁一場苦戰(zhàn)。
而“飛廉追魂”用一個看起來不是進攻又不是防守的架勢,配一個不著邊際的步伐,還將劍藏于身后,讓敵人連意思都弄不明白,更別說還要找出意圖了。
而敵人謹慎起來后,他就不敢直白的進攻。因為一個高手面另外一個高手時,往往不敢把對方想得簡單。你表現(xiàn)得越難猜,他就越謹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就一定要拿出一點壓箱底的變招架勢,而只要敵人這樣做了,第一個目的就達到了。
所以,愛德華放棄直白的進攻之時,他就已經落入了“飛廉追魂”的第一個陷阱之中。當然,若如不是吳耐神定自若,也不會如此順利。
第二,為何要取敵于出招之時?且,為什么吳耐讓對手先動手,還能比他更快呢?
因為,當愛德華決定以精妙的變招襲來之時,他就已同等敗了。一個高手速度再快,他只要敢用變招,他就不可能會比直接攻擊更快。所以當愛德華自信滿滿地用“赫丘利之怒”襲來之時,吳耐卻是趁勢而上,一個直白的反擊,打了愛德華一個措手不及。
這不單單是因為吳耐誘惑愛德華以變招之勢襲來,更重要的,還有吳耐藏劍于身的目的,他不單單是藏,還包含著“發(fā)”。
所謂發(fā),簡單來說就是發(fā)出他的招式。在吳耐整個奇怪的架勢里,逆弓步配著身子前傾,真實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起步當成一根已全力拉開的弓弦,當需要進攻時,自己的整個身體就如同一枚脫弦全力而發(fā)的“箭矢”一般,把速度跟力量都爆發(fā)到了頂點后,全力全速的向對手反撲過去。
而在這瞬間的對手尚在在出招之中,根本談不上有任何防御意識,此時給于致命一擊,可謂是防無可防。
這也是為何要取敵于出招之時。
所以,愛德華一直搞錯了一件事情,他一直在想該怎么動手,其實他要考慮的,應是該不該動手。因為吳耐要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愛德華何時動手,僅此而已。
當愛德華一動,吳耐就同時而發(fā),并借助逆弓步的反推力將自己“發(fā)射”出去,如同一枚不可阻攔的箭矢一閃而過,將敵人擊殺在不明所以之中。
愛德華確實夠快,夠蠻。而吳耐則是更快,更蠻!莫說愛德華連出招都沒來得及,就算來得及,也會被吳耐這蠻橫的反沖,從正面直接撞破他還未成形的攻勢。
或者該說,還好愛德華沒有反應過來,不然他今天還要額外的搭上一雙手。
大宣歷,興德四年六月十六正午,“天下第一”吳耐,敗迪烏曼使節(jié)愛德華·沃克于北府!
無賴無雙,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