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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來客(7)
“我心里有數(shù)?！碧蛉硕酥柚燕ㄖ?，沈茂源就急了，“兒子知道您心中有數(shù)，可如今您瞧瞧，大哥在京中呼風(fēng)喚雨，而我呢，便是想個(gè)永平知府也這么難，我靠不上祖宗靠不上他，我只能靠自己。”
“就是因?yàn)檫@樣，你才不能把事情都做絕了?！碧蛉四伎粗约旱膬鹤樱偷?，“她不過一個(gè)小丫頭，你隨便怎么打發(fā)就成了，可是人言可畏你不將事情安排妥當(dāng)了，堵住悠悠眾口，便是你做了永平知府，一個(gè)御史的零星吐沫就能將你砸著?！?p> 沈茂源這一次沒有出言反駁，因?yàn)楸绕鹬?，太夫人的態(tài)度已然有了松動(dòng)。
紅凌回到竹園，明蘭拿了菜單回來，紅凌看過就皺了皺眉，“送去廚房吧?！泵魈m拿去了廚房，過了一刻端媽媽來了，手里拿著菜單，急切的道：“八小姐，方才明蘭姑娘拿了鎮(zhèn)南王那邊的菜單過來，奴婢瞧了……”很為難的遞給紅凌，“只怕不好辦。”
紅凌擰了眉頭問道，“那幾個(gè)江南來的廚子呢，不會(huì)？”
端媽媽就解釋道：“也不是不會(huì)，只是他們沒有掌勺過，奴婢瞧著像是不太有把握?！奔t凌就差翻白眼，端媽媽就不確定的道，“要不，將王媽媽請回來？”
“請回來就確定她做的菜就合了鎮(zhèn)南王的胃口？”他們?nèi)羰窍胝也纾闶乾F(xiàn)在去蜀中請了廚子來也不可能全然滿意，這邊沈容珺就道，“若不然，讓姨娘做吧？”
紅凌一愣，岑姨娘的手藝她是試過的，確實(shí)沒的挑剔：“這樣太委屈姨娘了?！?p> “委屈什么?！鄙蛉莠B道，“現(xiàn)下將……”輕笑著，“那位祖宗服侍好了才是關(guān)鍵?！奔t凌失笑，沈容珺就對端媽媽道，“你們?nèi)?zhǔn)備，我去請岑姨娘。”
紅凌還想說什么，沈容珺已經(jīng)帶著端媽媽出了門。
她嘆了口氣回了房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明蘭端了茶來遞給她，小聲道：“胡媽媽像是在府里挑丫頭婆子，奴婢想著約莫是給咱們挑的?！?p> “嗯，知道了?！彼磉呌忻魈m明期就成，旁的人在院子里伺候，和她也無相干，“大概要進(jìn)兩個(gè)二等的丫頭，兩個(gè)三等的，兩個(gè)婆子，到時(shí)候家里的事情你和明期安排一下，別讓人隨便進(jìn)我房里就成?！?p> 明蘭應(yīng)是，紅凌揉著額頭靠在椅背上，聽鎮(zhèn)南王所言，遼王和太子非但沒有因?yàn)闋巸?chǔ)反目成仇，反而越發(fā)親近做了姻親，而遼王更是忍痛割愛，將鎮(zhèn)宅之寶送給太子。
如此一來，太夫人早先的顧慮豈不是消了一半？
眼下太夫人唯一擔(dān)心的，恐怕只有簡王了。
只是，她覺得奇怪的是，鎮(zhèn)南王不可能特意到永平來給太夫人祝壽，為了沈峪，可他們關(guān)系似乎也沒有好到那種程度。
柳甫也不可能憑著三寸之舌說服遼王同意讓自己的兒子來，給一個(gè)幕僚做妾的妹妹撐腰！
這其中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八小姐。”外頭明期領(lǐng)著個(gè)小丫頭進(jìn)來，“端媽媽身邊的小桃來了?！?p> 紅凌微愣坐起身看著小桃，問道：“怎么了？”小桃滿臉的緊張，額頭冒著細(xì)細(xì)的汗珠，回道，“奴婢奉端媽媽的命請八小姐去一趟外院?！?p> “外院？”紅凌首先想到鎮(zhèn)南王難伺候的飲食，“是吃食上出了岔子？”
“好像是。”小桃也不確定，“好像是鎮(zhèn)南王發(fā)了怒，這會(huì)兒端媽媽正被他身邊的嬤嬤扣在外院里了。”小桃說完幾乎要哭了出來，這是端媽媽上任來出面做的第一件大事，沒想到就攤到鎮(zhèn)南王來了，“媽媽請您過去?！?p> 紅凌想到柳姨娘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咯噔一聲，就對明期道：“你領(lǐng)著小桃去找陶媽媽?！边@件事，陶媽媽去比她合適。
明期立刻點(diǎn)頭應(yīng)道：“是！”
小桃跟著明期先去找了陶媽媽，陶媽媽聞言就和太夫人打了招呼去了外院，明期回來和紅凌道：“那位從嬤嬤脾氣大的很，摔了碗碟食盒不說，嘴皮子也厲害的很，罵起來拐彎抹角夾槍帶棒的，連陶媽媽去了她都不買賬，只說請主子來說話！”又道，“還說我們明知郡王不吃辣的，竟還燒的這樣辣，分明就是有意加害郡王！”
“那陶媽媽怎么回的？”說著一頓又道，“端媽媽沒有提菜單的事？”
“提了，可那從嬤嬤一口咬定，說我們沒有和她們拿菜單，分明就是有意而為，還說我們推卸責(zé)任往她身上潑臟水！”明期想了想又道：“陶媽媽就請她去慈安堂，說有什么事當(dāng)面和太夫人說就成，從嬤嬤就不同意，說他要守著院子，到時(shí)候出了事誰來負(fù)責(zé)。”
看來，是有人意故意拿了假的菜單來，引著她們往里頭跳！
紅凌就想到了柳姨娘，真是好大的本事，連鎮(zhèn)南王身邊的媽媽都能打通關(guān)系。
吃準(zhǔn)了她想核實(shí)，就只能和那些人要菜單，所以就輕而易舉的弄出這件事來。
只要這位從嬤嬤不承認(rèn)，便是說到太夫人那邊去，她也有口難辨！
“陶媽媽就笑著說，若是從媽媽覺得不滿意，就讓廚房重做，若是不成不如就去太夫人房里說話，這樣僵著她們沒什么，豈不是給主子難做。”一頓又道，“從嬤嬤就答應(yīng)來見太夫人?！?p> 想必太夫人一會(huì)兒該遣了人讓她過去，她對明期道：“走，我們?nèi)ゴ劝蔡谩！?p> 不待她們出門，代扇就來了：“太夫人請您過去一趟?！?p> “知道了?！奔t凌跟著代扇就去了慈安堂，方一進(jìn)去就瞧見太夫人下首的位置，坐著一個(gè)白白胖胖的婆子，梳著圓髻戴了兩只赤金的鳳釵，很有氣勢的說著話，柳姨娘坐在她對面，笑盈盈的陪著。
紅凌一進(jìn)去，柳姨娘就淺笑著看著她，眼底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
“祖母！”紅凌朝太夫人行了禮，太夫人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指了指婆子道，“這位是從嬤嬤，是郡王的乳母！”
紅凌就笑著朝從嬤嬤欠了欠身，從嬤嬤冷哼一聲轉(zhuǎn)頭過去對太夫人道：“老太君，恕老奴說句不敬的話，沈府也算是大戶人家，這當(dāng)家作主的事自是由婦人出面，沒想到您這里卻是翻了新，讓府中的小姐做主?！闭f完輕蔑的撇了眼紅凌，“小姐便是再有能耐，可畢竟年紀(jì)小懂的也少，若非如此，哪里會(huì)出這樣的事情！”說著一頓又道，“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虧得是在您的府上，只是做了頓不合口味的菜，這要是菜里放了東西，現(xiàn)在后果可就不堪設(shè)想了。”
紅凌朝從嬤嬤看去，就見其眉眼含怒一副不平的樣子……到是一副好口才，既打了太夫人的臉，又抬了沈府！
太夫人眉頭跳了跳，卻沒有反駁從媽媽，只道：“從媽媽說的是，只是二夫人身體不好，府里的事就暫時(shí)就交給八丫頭主持，到也沒有你說的那樣嚴(yán)重！”
紅凌聽著心沉了沉，太夫人這樣，分明就是站在了從嬤嬤那邊。
柳姨娘低頭喝茶，唇角就露出一絲笑容來。
“這是您的家事，老奴也沒有說話的份?！睆膵邒咴捳Z一轉(zhuǎn)又道，“您不知道，我們郡王是我看著長大的，自小就挑食的厲害，便是以往在宮中，也是要挑上一挑的，圣上見了也只說他聰明，隨著他，現(xiàn)如今出了門，老奴也知道不能與宮中和王府一般相比，可總也不能拿這樣的吃食來，若是壞了他的胃口，便是老奴也擔(dān)不起這個(gè)責(zé)?！?p> 太夫人皺眉，看了紅凌一眼，紅凌就笑著道：“從嬤嬤?！彼Z氣輕柔，“不知郡王可隨行帶了廚子來？若是沒有身邊有熟悉郡王口味的丫頭媽媽也成，勞煩她們?nèi)N房指點(diǎn)一二，我們警心學(xué)著做，您看可成?！睕]有提菜單的事情。
從嬤嬤深看了紅凌一眼，這個(gè)時(shí)候沒有咬住菜單，反而以退為進(jìn)想要大事化小，不得不說沈八小姐很是聰明。
柳姨娘喝了茶，又將茶盅的蓋子蓋上，發(fā)出叮當(dāng)一聲。
從嬤嬤臉色一變跳了起來：“八小姐的意思是，讓我們自己開灶生火？”她瞪著紅凌，“若是這樣，又何必住在沈府，我們王府在永平也是有別院，老奴這就去和郡王說，不給貴府添麻煩，搬去別院便是。”甩袖就要走。
紅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柳姨娘。
“嬤嬤誤會(huì)我的意思了?！奔t凌笑著上前攔了從嬤嬤“我們也是和您想的一樣，無論從膳食上還是起行住宿上，都想著讓郡王舒適罷了。”
從嬤嬤根本不聽！
太夫人就慍怒的朝柳姨娘看去，示意她勸勸！
柳姨娘就聽話的站了起來，拉住了從嬤嬤，“嬤嬤消消氣，有話好好說，郡王來沈府我們自是滿心歡喜的，哪里有不愿的道理。”撇了眼紅凌，“我們八小姐也只是一時(shí)話趕話罷了，您若不愿意，我們就再想辦法。”
到將錯(cuò)全怪在紅凌身上了。
從嬤嬤很受用的停了腳步，看著柳姨娘道：“姨娘有什么辦法?！绷棠锞涂戳搜厶蛉耍肓讼刖偷?，“上次王爺來，是府中一位媽媽掌的勺，不過這兩日回家探親了，妾身這就去將人請來，您看可成？”
從嬤嬤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點(diǎn)頭道：“那老奴就聽柳姨娘的，郡王的膳食就交給您了?！?p> “您放心，這次定會(huì)叫您滿意?！绷棠镄χf著就順勢挽了從媽媽的手，回頭看著太夫人，問道，“太夫人，您看？”
太夫人露出倦容來，擺手道：“你去辦吧。”又看著從嬤嬤，“還請嬤嬤替我向郡王說一聲，請他多擔(dān)待！”
難道柳姨娘攛掇了從嬤嬤在膳食上挑了事兒，就是為了讓王媽媽回來？
柳姨娘笑盈盈的向太夫人行禮，又朝紅凌半蹲了蹲，紅凌回了禮，柳姨娘就挽著從嬤嬤笑著出了門。
待她們一出去，太夫人就朝紅凌看過來，臉色很不好看，方才從嬤嬤那樣說話，連太夫人的面子也不給，她多少年未受過這樣的待遇，顯然生了怒。
“鎮(zhèn)南王是貴客，又是在我們府里，吃食上我們定要緊著心才是，你竟是什么也不問，就讓人做了送去，得虧沒出什么事，要是出了事到時(shí)候我們拿什么跟遼王爺交代？”說著一頓又道，“我聽說這菜你讓岑姨娘做的？”
紅凌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太夫人即刻慍怒道：“她一個(gè)妾室你讓她去給郡王做菜，你怎么想的？”說完擺擺手，“往后你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就去問問你母親和柳姨娘，不要私自做主！”
若是對方有意，不是岑姨娘便是二夫人下廚，也總能挑出不是來。
輕易的，太夫人的態(tài)度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紅凌心涼了一分，躬身應(yīng)道：“孫女知道了?！碧蛉司蛿[著手，“你去吧?！?p> 紅凌行禮告退，剛掀了簾子就迎面撞到一個(gè)人，紅凌忙后退了一步，蹲了身喊道：“父親！”
“是你！”沈茂源眼睛一瞇，就轉(zhuǎn)頭過來盯著紅凌，劈頭就道，“郡王那邊的膳食是你吩咐的？”
不待紅凌說話，茂源抬手就一巴掌扇了過來，始料未及的，只聽到啪的一聲，紅凌耳朵里就只剩下嗡嗡的轟鳴聲……
慈安堂里外，一時(shí)間落針可聞！
紅凌未動(dòng)，任由臉頰一點(diǎn)一點(diǎn)由白轉(zhuǎn)紅，迅速腫了起來。
沈茂源陰鷲的瞪著她，說的咬牙切齒：“混賬東西，你做的好事，滾去給我跪著?！?p> 太夫人沒有說話。
容卿垂著頭，低聲道：“是！”掀了簾子就走了出去，在門外的走廊上跪了下來。
明蘭和明期緊跟著也跪在了一邊，明期哭著道：“小姐，奴婢陪您。”紅凌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道，“不用。”說完，就輕聲道，“去請三少爺來?！标H府也只有沈峪能救她了。
明期立刻明白了紅凌的意思，提著裙子就朝慈安堂外頭跑。
明蘭看著紅凌腫了的半邊臉，就低聲哭了起來。
慈安堂內(nèi)外，眾人或詫異或不忍的撇過臉去，陶媽媽恰巧從茶水房中出來，就瞧見紅凌單薄的身影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打磨如鏡面的石板，映著她淡漠從容的面容，還有高高腫起的臉頰。
陶媽媽微怔，朝暖閣里看去。
暖閣里太夫人的說話聲傳了出來：“你這又是做什么，不過膳食不合胃口，也沒有釀出什么禍?zhǔn)聛?，你何必如此！”沈茂源就怒道，“釀出禍?zhǔn)聛砭屯砹??！?p> 看來，鎮(zhèn)南王今兒說的話，果然在太夫人這里起到了想要的作用。
“好了，好了！”太夫人聲音明顯低了一分，“家里還有客人，你這么做難堪的可不只八丫頭，你難道有臉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