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商再次站在鳳凰門外道,看著盛京街上的熙熙攘攘時,只覺得天空都明亮了許多。
比試結束后,她們所有參賽的姑娘都被從鳳凰門放了出來,還真是從哪入,便從哪出。
明明才過兩日,苗苗卻覺得自己在這皇宮已經(jīng)呆了好久,所以被放出來時,激動地拉著秦商的袖子,“小姐,我們可以回家啦!”
秦商邊點頭邊大口吸了吸外邊的空氣,只覺渾身清爽。
俞叔不知什么何時到了鳳凰門外,拉著一輛馬車默默地等著秦商出來,苗苗眼尖,一下就看見了俞叔,指著俞樹下微笑地看著她們的俞叔,“小姐,俞叔在那等我們!”
她們走到俞叔那,聽到俞叔低聲沉穩(wěn)地說,“大小姐,老夫人特命老奴來接你。”
她笑著點點頭,上了馬車。
馬車內,小滄小心翼翼地探出個腦袋,隨即秦商聽到,“秦商,干得不錯,我們已經(jīng)取得第一步的勝利了。不過本君有個疑問,殷離怎么會答應你呢?”
“現(xiàn)在怎么不裝死啦?”秦商捏著小滄的肚皮,笑瞇瞇地看著它,小滄很是羞憤,怎么……怎么好端端的動手動腳呢,但是鑒于自己方才的不作為,硬生生地罷氣憋在了腹中,“你快先回答本君的話!”
秦商攏了攏衣邊,企圖能驅散一些冷氣,整個人看上去難免有些萎縮,眼眸卻是明亮透徹,“你覺得我都把話說的那么明白了,他再不承下來,能行嗎?或者說,如果連這點決斷力都沒有,我還真不敢把他當做第一培養(yǎng)對象?!?p> 小滄依舊困惑,爪子撓了撓須,“你是說,他覺得你真心喜歡他,所以他便愿意娶你?”
秦商長嘆一聲,“小滄啊,你既跟我說,離王是個難以琢磨、不可小覷之人,又怎么會相信我的那些話?”
說話間,秦商的眸光漸漸疏散,似是輕喃,“相信我會因為他那世間少見的皮相而傾心癡迷……哪有什么一見傾心,這世界上的一見鐘情不過是荷爾蒙在特定條件下?lián)v得鬼?!?p> “那是因為什么?他那般堅決不肯娶房蕓瓊之外的女人,怎么會這么快向你妥協(xié)?”
“唔,可能是我長得比房蕓瓊好看?”
小滄雖然贊同,但還是瞪了秦商一眼,“說正事呢!”
“小滄,苗苗和我已經(jīng)把利弊擺在他的面前說開,他如果不娶,丟的不僅是皇帝,神棍的面子,更是皇室的威信,文武百官的不滿也會隨之而來。”
秦商停頓了片刻,續(xù)道,“況且他都已經(jīng)答應要娶謝憐,那再多我這個也沒什么關系?!?p> “我回答完了,該你了。”
秦商隨即把心思收了收,雙手交疊放在膝上,雙眸看向小滄說道,“為什么突然又害怕成那樣?我并沒有看到貓,更別說那只黑貓。”
小滄呼哧呼哧地跳到秦商對面的坐墊上,擺出兇煞的氣勢,極嚴肅地對上秦商探究的眸光,“本君只是提前預知危險的來臨,但由于近些日子勞累,術法不準罷了?!?p> “危險?”秦商立即抓住這字眼,反問,“神棍祭司來了之后,你就完全屏去息神,所以你指的危險……是他?難道從前的你和他有過節(jié)?”
“他?他從前怎么可能認識本君?”小滄嗤了一聲,特高傲、士氣凌人地接過話,“本君從前——”
秦商本仔細聽著,盼望小滄能說出些有用的話,哪知小家伙突然一頓,佝著鼠軀,喃喃道,“本君不大記得從前的事了?!?p> 苗苗又在這時掀開了簾子,高興地朝著秦商說,“小姐,我們到府上了!”
秦商只好作罷,把小滄藏進袖中,理了理衣袖,下了馬車,這不看不知道,一看還是有些驚心的。
將軍府門前,站著一大幫子人,估計秦府是,上至老太太下至粗使丫鬟齊齊出來相迎。
秦老太君笑出滿臉地褶皺,朝她招手,“孩子啊,可累壞了罷?快些過來?!?p> 秦商依言走了過去,老太太又道,“比試結果如何了?”
“托祖母的福。”她只道了半句,人群卻炸開了鍋。
“好好好!先跟祖母進去洗漱一番。”
秦府的丫鬟小廝歡歡喜喜地看著老太君牽著大小姐的手進了府邸,只有墨萱小姐那一塊是冷著眼死死地盯著秦商遠去的背影,奈何人家秦商自始至終,壓根沒看她一眼。
墨萱眼中似乎是淬了毒液一般,心里更是一遍一遍地說,秦、商,你打得那一巴掌,我遲早會還給你!
*
晚膳用過后,湘姨把秦商領進了老太君房內。
出乎秦商的意料,老太君的房間布置地很簡樸,最亮眼的約摸是黑木桌上的那方牌匾,和秦老爹書房的牌匾一樣,寫著龍鳳鳳舞的四字“忠義兩全”。
“秦商,祖母現(xiàn)在問你一句話,你可怨恨祖母把你帶到盛京,要你參加選妃大賽?”
老太太沉沉地蒼老地聲音在秦商的耳邊想起,秦商抿了抿唇,冷靜地回答著,“怨,我本該有其他的生活,不必如此費勁周章。”
老太太聞言反而是一笑,又輕輕拍了拍秦商的臂膀,“好孩子,倒是誠實。”
秦商垂下眼簾,等著她后面的話。
老太太朝前走了兩步,停在那匾額下,凝著那幾個字問,“你可知,我們秦府,歷三朝,世代為將,祖上為這個大殷而死的人有多少?卻又為何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秦商搖頭。
“十五年前,發(fā)生了一樁事,皇帝震怒把你父親貶斥到漠城,美約其名說是,鎮(zhèn)守“大殷最亂的邊界”,只有大殷的常勝將軍才能擔此大任?!?p> 老太太的目光忽地變得悠遠,聲音似乎穿過了時間的長河,拉著秦商去看那段歷史,“也是那一年,年僅五歲的你和你弟弟,齊齊被你母親帶去了漠城,而你原來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p> “我還以為我是天生癡傻呢。”秦商扯了扯唇角。
“我們秦家哪有孩子天生癡傻?”
老太太語氣篤信地回了句,隨后又接著說,“同年,寵妃鳳氏突然癲瘋,誤傷了皇帝……皇宮局勢大變,原本受寵的離王殿下,也因此受到牽連,被驅逐出了皇宮住到了房勁松家?!?p> “房相國?”
“因為先帝曾下過一道令旨,房家嫡女許給離王為妻?!?p> “這同我們家有什么關系?”
“你出生時,有相士算命,說鳳妃之子乃神仙托世,他日必能登臨天下。而這仆運的前提是,我們秦家的女兒必須嫁與鳳妃之子為妻?!?p> 秦商心中一驚,“祖母說的相士,是指神官府的祭司?”
老太太笑了笑,“哪能啊,云山神官府祭司是天人,怎會為我們這等凡夫俗子測命?那相士是個世外之人,在你母親生你之時,救了你母子三人的命,順帶仆了你的命運。那仆命原本只有你父親和我知道,卻不知怎么走漏了風聲,入了鳳妃的耳??!”
秦商吃了一驚,“皇帝也知道了?怕犯眾怒只把父親發(fā)配了邊陲?”
老太太搖了搖頭,“不不,皇帝若是知道,這將軍府恐怕會連根拔起!你何曾聽說過武夫之女能當一國之后?”
一國之后?這想的也太遠了些,即便我能助殷離登帝,他也不一定會立我為后??!
老太太又是重重一嘆,“皇帝雖不知道,但鳳妃遭此劫難卻是和我們秦府有干系的!所以我才要你去參加選妃大賽,去實現(xiàn)這個禍害了你父親的預言,這也算是對鳳妃的一種彌補。”
秦商聽到最后,依舊不清楚十五年前具體是發(fā)生了什么,才導致秦府如今這個局面,但她卻聽明白了老太太叫她來這,同她說了半天話的原因!
秦老太君希望,秦商能竭盡全力、一心一意對待離王!
房內忽然陷入了片刻沉默,秦商閉了閉眼輕輕說道,“祖母,秦商明白了?!?p> “若是我只是離王的一個側室,也沒關系嗎?”
老太太眉頭微微擰起,“不大緊的,只要你好好的在他的身邊,你們二人的運勢自然能好起來?!?p> 秦商輕輕一笑,這大殷的人,似乎十分相信天命,呵~,什么是天命呢?小滄說,她來到此處是天命,那天命可曾撰寫過她在另一個世界的人生呢?
讓她放棄家人事業(yè)同事,來到這里,只是為了幫助那人嗎?天命又憑什么斷定,她一定能做到這件事呢?
遲早有一天,她一定要找出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找到回家的方法!
老太太見秦商乖巧地站在那,滿意地笑了笑,又走到秦商跟前,握起她的手,說道,“乖孩子??!回去休息會,一晃眼,商丫頭竟也快要嫁人了?!?p> 屋外只聽夏夜的蟬鳴,依稀可見稀疏的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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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盛京人齊齊把閑談的話題從“離王要選妃,秦家沒閨女”改成了“離王要娶妻,一娶竟娶三!”
七月初六,這場轟動皇城的選妃大賽公布了最后結果。
謝公侯家率先領了一道圣旨,其內容為: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謝公侯女,溫良恭儉,德馨兼具,與朕之六子實乃良配,特封其為離王元妃。
隨后,相國房府、將軍秦府也領了一道圣旨,將房氏次女,秦氏長女賜予離王之側妃。
于是,盛京炸開了天,人人都在感嘆離王多情!不娶時一個妾室也沒有,一娶竟然娶三個!嘖嘖,這離王……不會吃不消罷?
這蕓瓊小姐做了側室還是能理解的,可秦將軍那鄉(xiāng)下女兒,怎么也能夠得幸嫁與離王當側妃?這這……這太怪異了!一個養(yǎng)在邊陲的姑娘能有什么大見識?竟然可以通過選妃大賽,比下了盛京那么多官家小姐!
真真是盛京今年的一樁奇事了。
眾說紛紜,坊間亦是傳聞不間斷。
有人說:是因為人家姑娘奪了第一!
“那她為什么不是元妃,而只是個側妃?”
“……”
有人云:是因為祭司大人親自批的!
小群眾們齊齊扭頭,“祭司大人出云山了?”
“是哩!現(xiàn)住在云宮呢!”
于是,話題開始跑偏……
七月初十,天清氣明,謝侯府嫁女,聲勢浩大,紅妝錦繡從離王新建府邸鋪到了謝侯府門。
七月十二,房、秦二府嫁女,天空下起了小雨。百姓依舊熱情不見,分了兩撥,分別蹲在秦府門前,房府門前。
將軍府邸前。
秦老太君挽著身著鳳冠霞帔,一身紅繡的女子跨過紅炭木、跨過前院亭亭玉立的荷花池,跨出了將軍府大門。
彼時,秦老太君已是老淚縱橫,執(zhí)著新娘子的手,道,“商丫頭,祖母沒什么可給你的,這玉鐲是祖母的母親傳的,戴了幾十年,如今把它給你,希望它能庇佑你?!?p> 說罷,秦商只覺手腕一涼,一質地均勻,色澤晶瑩,潤玉光滑的鐲子套在了她的手腕。
她點了點頭,忽然又聽身后一道男聲,“還好趕上了?!?p> 這聲音,似乎那里聽過,身旁的老太太嗔怒道,“夏兒!妹妹出嫁怎么這般失了儀度!”
秦夏?她當即就想把蓋頭掀了,看看他想干什么。
耳邊忽聽那聲音道,“秦商,說句心底話,我并不喜歡你?!?p> 這大清早的觸她霉頭?她當然知道他不喜歡她。
“你母親害得我母親空守著秦府十五年?!彼D了頓,續(xù)道,“但有一點我必須承認,你是我秦夏的妹妹,這一點誰也否認不了,所以即便在離王府,你也不必委屈著自己?!?p> 秦商一怔,什么意思?難道說,這秦府人都比較……護犢子?
他接著說,聲音含了一絲笑意,“妹妹出嫁,我這哥哥也沒什么可送的,想著你的字不太好,便從老太傅那里討來了犀木給你做了一只豪筆,望你好好寫字,把字寫的端端正正,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秦商低頭,愣愣地看著手中塞進的木盒子,不知如何言語。
“好了,商……妹妹,出府門罷。”
秦夏似是長長地看了她一眼,說出這話。
正巧外邊的喜婆子笑呵呵地跑了進來,“老太君,姑娘,喜驕來啦!”
她被人牽著手,出了將軍秦府,耳邊忽聽一陣低呼,是苗苗的聲音。
苗苗說,“太子殿下?”
桉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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