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下人們,誰也不清楚怎么忽然起了火,好在發(fā)現(xiàn)的及時,沒造成太大的損失和慌亂。
相國夫人也就把這個消息壓了下去,鮮少有人知道。
當(dāng)然,這人,不包括正巧來接人的秦邕。
小秦商跟著爹爹坐進(jìn)馬車的時候,大哭了一場,哭腫了眼睛,抽噎地告訴她的爹爹,
“爹爹,我我把蟋蟀關(guān)在籠子里,卻沒帶它出來……它一定現(xiàn)在被火燒死了,嗚嗚,它可是我見過最長壽的蟋蟀,卻被我給害死了……”
秦邕一把抱起小秦商,放在自己的腿上,道,“二丫頭,這火災(zāi)是意外,蟋蟀死了不能怪到你的身上?!?p> 小秦商卻一個勁的哭啊哭,最后哭累了躺在秦邕的懷里睡著了。
*
小滄再次醒來的時候,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是在秦商的幻境夢魘中。
這次終于換了個對的身份,神識附著在幻境里的小白鼠身上,也就是它自己。
它這才恍惚地憶起,它當(dāng)初蘇醒后,出了地宮,卻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見過太陽,昏了過去,正巧被路過草地的秦邕看到,撿了回去,當(dāng)做禮物送給了秦商。
現(xiàn)在,它正以只老鼠形態(tài),被小丫頭當(dāng)做寵物玩來玩去,這該死的幻境,搞得這么逼真做什么。
幾日后,小滄悲催地發(fā)現(xiàn)一件不好的事:它碰到秦商的日期不對。
真實的世界中,它被送給秦商當(dāng)寵物時,這丫頭已經(jīng)是個傻孩子了,整日里只會傻笑。
秦邕怕人欺負(fù)她還是其他的什么,就把秦商鎖在了房間里,不怎么讓她出門。
直到不久之后的秦府事變,秦邕被貶斥漠城,一雙兒女也被帶去。至于,正妻所生的大兒子,則留在了秦府。
可現(xiàn)在的秦商,明顯腦子正常,雖然偶爾忘記一些事,但卻十分聰明伶俐,時常愛捉弄她弟秦周,把他弄得哇哇大哭。
如小滄所想,秦府練兵場,秦商正提著桿槍,硬要秦周陪著練。
“唉,秦周,你是個男孩子,將來是要上戰(zhàn)場的,怎么能連槍都不會舞?”
秦商沉痛地拍了拍她這孿生弟弟的肩膀,長嘆一聲。
秦周惱怒地瞪了她一眼,“秦商,我還想問你呢,你個女孩子,怎么就是學(xué)不會讀書,虧得爹爹還特地把你送去房伯伯家……真懷念你在房伯伯家的那段時光啊?!?p> 秦周此人,從小就長得十分討喜,十分正氣。每次家族宴席時,他就往主桌上那么一坐,也不笑不說話,秦府小輩們,沒一個敢上去挑釁的。
他分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卻比長子秦夏還有股武將氣勢。
這孩子真的什么都好,除了兩件事外。
一是,他的親姐秦商,長得與他十分不匹配,完全看不出是孿生姐弟。每每站在一處時,親朋好友總是感慨,這真的是對孿生兒?
二是,他自己,秦周小小年紀(jì),在官宦子弟中卻是極有名聲,有“小神童”之稱。書孰的夫子嘗說,這孩子是少有的慧根,天資聰穎,將來出仕必成大器,可熊孩子卻屢次說自己,以后絕不入朝當(dāng)官。
夫子一生門生無數(shù),德高望重,學(xué)識淵博,能得他這么評價的人,全盛京也就兩位。
一位是秦周小兒,一位是殷離殿下。
秦商則屬于比較可憐的一類,夫子十分嫌棄的一類學(xué)生,不思進(jìn)取,不喜讀書。
現(xiàn)又聽秦周這么挑釁,腦門一黑,一手拎起他的衣領(lǐng),打算好好地教育教育他。
秦周見狀,惡狠狠地威脅道,“你你……小心我——”
湘姨卻突然小跑進(jìn)來,“小姐小少爺,別打了……”
“湘姨,你別管,我得給他點顏色瞧瞧?!?p> 說著掄起拳頭就要往下砸,湘姨忙喊道,“小姐,房家二小姐送來了一份請?zhí)?,老奴專門給您送來?!?p> 她停了動作,說道,“小子,待會繼續(xù)?!?p> 丟下這句話,秦商跳下練兵場,伸手接過湘姨遞來的紅帖。
翻開一看,雖有些字人不大得,但這封請?zhí)唧w是什么意思,她是看明白了。
湘姨彎著腰,柔和地問,“大小姐,上面說了什么?”
秦商收起請?zhí)?,“蕓瓊要辦生辰宴,請我過去吃酒……可是,我送些什么給她才好呢?!?p> 她最后一句是嘀咕之語,卻聽秦周突然湊近哈哈大笑道,“爹爹不是送你一顆棗樹嗎,你養(yǎng)了它這么久……估計也長出了棗子,你摘一籮筐送去,十分地有誠意?!?p> 秦商扭頭疑問,“爹爹什么時候送過棗樹給我?”
“夏天里不是給了你一棵小樹苗嗎?那就是棗樹……你不會不知道吧?”
秦商一怔,小聲嘟喃,“原來它是棵棗樹啊?!?p> 可我已經(jīng)把樹栽在房家的女眷院了,樹都送給蕓瓊了,結(jié)出來的棗子,不也是蕓瓊的嗎?
況且,上次起火,還不知道棗樹有沒有被燒掉呢!
一陣?yán)滹L(fēng)刮過,秦商縮了縮脖子,心道,不對啊,什么樹能在冬天結(jié)果子?
“秦周,你又騙我,棗子樹怎么會在冬天結(jié)果子?!?p> “哈哈哈……秦商,你是不是什么書也沒讀過啊。農(nóng)經(jīng)上記載,棗子一般在八月至臘月結(jié)果,阿爹給你的那棵棗樹,又是漠城來的冬棗樹,專是在這個季節(jié)張果子,你不信可以去看看你的樹,鐵定是掛滿了又大又青的棗?!?p> 秦商狐疑地看著他,“你沒事看那么多農(nóng)經(jīng)做什么,我們以后又不務(wù)農(nóng)?!?p> 秦周嗤笑一聲,“誰說我要務(wù)農(nóng)了?我以后——要做大殷最富有的商人!”
秦商看了兩眼秦周,默默搖了搖頭,望院里走去。
……
夜至,房相府紅燈高掛,吵吵鬧鬧,透著一股熱鬧氣。一轎子停在相府門前,護(hù)衛(wèi)掀開轎簾,“小姐,相府到了?!?p> 秦商攏了攏袖子里的物什,探出個小腦袋,大眼睛朝著護(hù)衛(wèi)眨了眨,“忠叔,您和我一起進(jìn)去好嗎?”
她怕自己迷路,出不來,最后要勞煩蕓瓊專程送出來,那就有些不禮貌了。
忠叔溫和地笑著點點頭,牽著秦商的小手往府門進(jìn),外門倆侍衛(wèi)打量了一下他們,道,“二位是?”
忠叔遞出請?zhí)?,倆侍衛(wèi)笑了笑,道,“原是秦家小姐,快進(jìn)快進(jìn),二小姐的宴廳在側(cè)西苑呢?!?p> 二人雖是笑著說,神色卻有幾分怪異,秦商當(dāng)時急著進(jìn)去,沒有留意其中深意。
等去了側(cè)西苑,才得知一個事實:今夜不止蕓瓊一人慶祝生辰。
方才端著茶盤點心過去的丫頭,竊竊私語地交談道,“這個送去主宴廳,大小姐等著呢?!?p> “可……這個分明是二小姐要的啊?!?p> “你懂什么,前廳客人甚多,全是京中名媛貴子,承大小姐宴請來,當(dāng)然是以前廳為主?!?p> ……
她只知道蕓瓊的嫡姐長蕓瓊?cè)龤q,卻不知二人居然是在不同年的同一日出生的。
她讓忠叔在前廳找處地方等著,自己則溜進(jìn)側(cè)苑找蕓瓊。
花圃擁簇間,她果真找著了坐在砌墻旁的蕓瓊。蕓瓊搭著腦袋,很是沒精打采。
她小心翼翼地潛伏過去,“嘿”地一聲,逮著她的花辮子猛地嚇了她一大跳。
蕓瓊尖叫一聲,回頭狠狠地著秦商,“就知道是你,干什么嚇我?”
秦商撇撇嘴,靠近她坐了下來,“今兒不是你生辰嗎?我得給你醒醒神?!?p> 蕓瓊蹙起眉頭,扭頭看著秦商,“什么意思???”
“唔……那個,那什么,我不知道給你送什么禮物才算最好,所以我把自己帶來了,我們今天一起玩吧!你想玩多久就多久。”
秦商撓撓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又道,“我其實……其實上次你教的曲子賦,我回家這些日把它背下來了,要不,我背一遍給你聽聽?小師傅?”
蕓瓊本是悶著張臉,硬生生被秦商說話的調(diào)調(diào)和樣子給逗樂了,隨即站直了身,伸手拍了一下秦商的肩,邊往外延的石子曲徑走,“你且背背看吧?!?p> 秦商立即小跑跟上,口中清聲道,“天地有約,條例為處,子云彼端,子曰齊處,是云澤澤濤……”
二人一前一后,前者笑咧了嘴,后者撓紅了腮,穿過小徑灣,不知不覺走入了前庭,秦商二人立即被熱鬧包圍,房蕓瓊更是停了步子,愣愣地看著前方。
不遠(yuǎn)處的前庭中央,搭了個臺子,臺下有十幾桌布置好了色相俱全的佳肴,來送禮祝賀的客人就坐在其中。
秦商注意到,最靠前的一桌,坐著位端正秀麗的女子,女子約摸八九歲,穿著一身淺黃色的襖衫,發(fā)上別著一朵“金蓮”,實在是個標(biāo)致的可人兒。
大殷有錢人家的父母給孩子慶祝生辰,一般都會打造一枚“金蓮”,讓孩子帶著,想來,那位就是房家大小姐了。
秦商扭頭去看蕓瓊,發(fā)現(xiàn)她有些走神,眼里露出些她看不大懂的情緒。
正巧走來一批小廝婢子,見著二人便行禮問好,“二小姐好”,“二小姐好。”
房蕓瓊一一點了點頭,拉住最后一個婢子問,“那庭中為何這般熱鬧?”
婢子端著果盤,低著頭回道,“是六殿下派了貼身侍衛(wèi)給大小姐送禮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