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組建毅勇軍的事情終于鋪展開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選拔軍官。
選拔的標準簡單而又粗暴:服從和戰(zhàn)斗力。
只要是能夠堅定不移的服從命令,還要有足以服眾的戰(zhàn)斗力,就可以了。
民團當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種田的泥腿子,忽然有了一個能當官的機會,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當然會爭先恐后趨之若鶩:所謂的服從,這一點大家都明白,既然是給張啟陽當兵的,當然要遵從張啟陽的命令。
至于說足以服眾的戰(zhàn)斗力嘛,那就更簡單了,直接把別人打到服氣就行。
經(jīng)過一輪又一輪的比賽和選拔,到了二月初的時候,總算是有了結果:總共三百多個勝出者,將會在毅勇軍正式組建成軍以后,成為各級軍官。
在這三百多個大大小小的軍官當中,至少有八成來自于以前的老兵,其中的絕大部分都參加過八灣河血戰(zhàn)。
這些人早就有了一定的組織度,而且全都親身經(jīng)歷過生死考驗,作為最基層的軍官肯定是合格的。
直到這個時候,李闖開國稱帝的消息才傳到了小吳莊。
其實,早在一個多月之前,李闖就在西安稱帝,建立了“大順”王朝,年號永昌。
此時的李自成早已帶領幾十萬人馬渡過了黃河,一路往東呼嘯而來。
對于闖王的“東征”,小吳莊的鄉(xiāng)親們并不怎么在意,甚至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雖然大家都知道闖軍是奔著京城來的,看起來氣勢洶洶,其實也就是那么回事。
這么多年以來,八旗辮子兵屢屢入關大掠,打到京城附近已不是一回兩回了,甚至大軍包圍京城的事情都發(fā)生過好幾次,也沒有真的把大明朝怎么樣了。
國朝圣天子在位,就憑蝗蟲一般的闖軍,還真的能把京城打下來不成?
和越來越近的闖軍相比,鄉(xiāng)親們反而更在意戰(zhàn)略層面:西南的張獻忠開國稱帝,西北的李自成開國稱帝,東北還有一個大清國的娃娃皇帝,再算上京城金鑾殿里的崇禎皇帝,現(xiàn)如今大明朝已經(jīng)有四個皇帝了。
大明朝有四個皇帝同時在位,這個局面可就熱鬧的很了。
二月的最后一天,金絲雀回來了。
每兩個月回來交一次賬目,向張啟陽匯報快通車馬行的經(jīng)營狀況,本就是例行之事,只是這一次有點不同尋常。
在京城里經(jīng)營多年的金絲雀已經(jīng)有了些人脈,各方面的消息知道的多一些,非常敏銳的認識到局勢似乎越來越兇險了,前幾天曾用信鴿專門請示過張啟陽,建議先把小翠兒、蛾子和一凡她們這幾個女孩子送過來。
畢竟京城的局勢越來越不安穩(wěn),還是送到鄉(xiāng)下來比較穩(wěn)妥一些。
但張啟陽卻不同意,堅持讓那三個女孩留在京城。
對此,金絲雀萬般不解,想借著這次回來報賬的機會問個清楚。
可惜的是,金絲雀并沒有見到張啟陽,一直到了入夜之后,依舊沒有看到張啟陽的影子。
雖然心里裝著事情,但金絲雀卻表現(xiàn)的不急不躁,像往常一樣和李安寧一起吃飯聊天。
說了些閑話之后,金絲雀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大半個后晌都沒有見過伯爺,伯爺去哪了?”
“在后山呢,這幾天來,張大哥一直帶著半斤他們在后山呢?!?p> 這個時節(jié)依舊寒冷,去荒涼的后山做什么?金絲雀正要詳細問起之時,忽然傳來一陣轟鳴。
這個聲音是如此的巨大,就好像雷雨季節(jié)從遠方山谷中傳來的悶雷,震的窗戶紙不住顫動,連床腳都微微震顫了幾下。
是雷聲?不可能啊,這個季節(jié)哪來這么大的驚雷?
和金絲雀的驚訝相比,李安寧則顯得毫不在意,就好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般輕描淡寫:“這動靜就是張大哥和半斤他們弄出來的,每天都要響幾次呢,我早就習慣了?!?p> “伯爺他們能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曉得,張大哥沒有說過,我也沒有問過?!崩畎矊帀旱土松ひ?,對金絲雀說道:“不過我曾聽半斤和臘肉他們談起過,好像是在弄一個叫做什么炸藥包的東西,那東西聲若驚雷,可以開山裂石,可怕的緊!”
炸藥包?那是什么東西?雖然金絲雀聰敏機敏,但卻不知炸藥包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物件兒。
“我估摸著張大哥快要帶著半斤他們回來了,金姐姐你去小花廳等著吧?!?p> 果然如同李安寧所說的那樣,又過了約莫頓飯光景,張啟陽就回來了。
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剛才那一聲沉悶的巨響,金絲雀絕口不提任何和“炸藥包”有關的事情,因為她知道自家的伯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不該問的她從來不問。
和往常一樣,例行匯報了車馬行這兩個月的經(jīng)營狀況。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說的,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一直在虧錢。現(xiàn)如今時局紛亂,大宗的運送業(yè)務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了,車馬行養(yǎng)著那么多人和牲口,不虧錢才活見鬼了呢。
只不過,這兩個月的虧損數(shù)字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減少,因為金絲雀做出了一些止損的舉措:“按照老爺?shù)姆愿?,我已裁撤了一些人員,只留下忠誠可靠的老伙計?!?p> 按照金絲雀想法,光是裁撤一些閑雜人員還是做的不夠,就應該賣掉一些多余的車馬,繼續(xù)收縮經(jīng)營范圍,才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而不是總虧錢。
“嗯,你做的很好?!睆垎㈥柕恼f道:“以前那些個車夫、馬夫和伙計的養(yǎng)支銀子太多了,咱們的成本太高,我又重新選了些年輕力壯的伙計,都是勤勞踏實的鄉(xiāng)下人,每個月隨便給他們幾百個銅錢就行。明天你帶著這些新的伙計進京吧!”
原以為會大規(guī)模的裁撤車馬行的規(guī)模和人數(shù),想不到自家的這位伯爺竟然是重新更換車夫、馬夫,就算這些從鄉(xiāng)下來的人工錢比較低,也不如直接裁撤掉,為什么要更換呢?
“你不必問了,按我說的做就可以了。”
“是?!?p> “還有什么事情嗎?”
“伯爺通過顧家采購的第三批鎧甲已經(jīng)到了,最遲后天就能運回小吳莊”
“不用運回來了,就存在車馬行里邊吧?!?p> 張啟陽正在緊鑼密鼓的組建毅勇軍,正需要海量的軍資軍械,那些鎧甲本應該盡快運送回來,為何還要存在京城?
雖然不明白張啟陽的用意,但金絲雀還是像以前那樣不問過多的問題,而是老老實實的執(zhí)行張啟陽的命令。
“小翠兒她們幾個女孩子,是不是應該送回來?”
“前番你已經(jīng)問過這個問題了,我再告訴你一遍,讓她們留在京城,不許回來。”
畢竟事關重大,金絲雀不得不再次強調局勢的險惡:“可是據(jù)京城里邊的可靠消息,寧武關已經(jīng)失守,李闖攻占山西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如此兵兇?zhàn)危,讓那幾個女娃娃留在京城似乎不大好吧?還是送回到鄉(xiāng)下來比較穩(wěn)妥?!?p> “哼。”張啟陽冷冷的哼了一聲,雙眼死死的盯著金絲雀:“別以為你在京城里邊知道的消息比我更多,這天下的形勢我比你更清楚?!?p> “是!”金絲雀第一次見到張啟陽的雙眸中出現(xiàn)如此冷峻的目光,沒來由的嚇了一哆嗦,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婢子知道錯了,一定會遵照伯爺?shù)姆愿佬惺??!?p> 張啟陽似乎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態(tài)度太過于凌厲,很快就換上一副笑嘻嘻的和藹面容,不動聲色的說道:“不論發(fā)生多大的事情,我都心中有數(shù),你完全不必擔心。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扛得住。以你的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婢子明白。”
“明白就好,回去睡個安穩(wěn)覺,明天回京城去繼續(xù)經(jīng)營咱們家的車馬行?!睆垎㈥栃Φ溃骸白罱冶容^忙,明天早的時候不必找我辭別了,你需要的東西我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你就直接走吧?!?p> “是?!钡诙?,金絲雀沒有來向李吳山辭別,而是徑直到了后院。
后院的馬車已經(jīng)套好了,還有十幾個短打扮的半大孩子。
這些個十五六歲的小孩竟然自稱是張啟陽新招募的車夫。
但金絲雀卻看出來了,他們根本就不是什么車夫,而是張啟陽手下的孩兒兵,因為他們的襯襖全都是黑色的,那是小吳莊民團的標致。
雖然不知道自家這位伯爺為何要做出這樣的安排,但金絲雀已隱隱的猜到了點什么,不動聲色的問了那個為首的孩子一句:“你是半斤嗎?”
“不,我是那支,半斤不去?!蹦侵дf道:“金姐姐上車吧?!?p> 當金絲雀登上馬車的時候,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車廂里竟然裝滿了貨物。
雖然不知道箱子里裝的是什么,但金絲雀的鼻子很靈,她嗅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硫磺味道。
“這里邊裝的是什么?”
“炸藥包!”那支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伯爺說了,昨天晚上安寧姐姐肯定已經(jīng)對你說過炸藥包的事情,也就不瞞你了。但你一定知道規(guī)矩,想來不會多嘴的吧?”
這個孩子明明比自己還要年輕,而且言辭之間還算尊重,但金絲雀卻總是覺得初九的目光和張啟陽昨晚一樣冷峻:“我明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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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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