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人,您在發(fā)什么呆呢?”阿吉和小柔跳過來說。
“我好像見到了一個故人,不過,又好像不是!”老桑嘆了一口氣說。
“誰?。空l這么幸運能是桑大人的故人?”阿吉問道。
老桑突然有了些想法,老桑說:“阿吉,你認識那個叫天賜的人嗎?”
“認識啊,怎么啦?”
“他就是您的故人嗎?”小柔問道。
老桑略一沉默:“能給我講講他的故事嗎?”
“???他啊,他大我們太多了,我們不太了解,不過聽說好像他是外來的!”
“外來的?難道不是那個阿婆的兒子嗎?”老桑好像捕捉到了一絲氣息。
“當然不是啦,我之前聽媽媽說,阿婆的兒子在很小的時候就溺水身亡了,后來阿婆和阿公再也沒能生養(yǎng)過,阿婆也因此受了刺激,腦袋有些不太好!”
“啊?”老桑有些驚訝。
“嗯,是這樣的,聽說天賜就是阿婆從海上救下來的。阿婆的兒子溺亡后,阿婆就每天都去海邊祈禱兒子回來,直到有一天,海上真的就飄來了一個人,阿婆相信這是老天爺將她的兒子還回來了。但是鎮(zhèn)子上的人都知道,并不是這樣。好在這個人腦袋壞掉了,不知道自己是誰,大家就給他起名叫天賜,老天恩賜的意思,從那時起大家也就把他當做阿婆的兒子了!”
老桑聽著,心里已經明白了。他知道,這個被稱作天賜的男人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師兄弟——多泰!
老桑又來到了天賜家的門口,天賜還是一頭蓬頭垢面的樣子正在門前曬太陽。當他看到老桑的時候,原本笑嘻嘻的臉上又布上一層驚恐。
“水、水、水……”他喊道。
“天賜,你怎么了,要喝水嗎?”阿婆從屋子里舀了一碗水端出來。
天賜的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要喝水!”
天賜指著老桑繼續(xù)喊:“大……大……大……”
“大人?”阿婆問。
天賜搖了搖頭。
“大哥?對嗎?多泰!”老桑滿眼笑意地說。
“大……大……大哥!”天賜著急地說道,但是眼睛里卻很是驚恐。
“你不要怕,我不是鬼,我還活著!”老桑說。
就見天賜聽到后臉龐有些抽搐,居然咧嘴大哭起來。
老桑知道,天賜聽懂了。
天賜邊抹眼淚邊高興地跳起來:“大……大哥……”
他來抓老桑的手,卻被阿婆打了一下,阿婆說:“你別傷著桑大人!”結果天賜哭得更兇了。
“別擔心,沒事的!”老桑對阿婆說,他伸出手給天賜。
天賜一把抓住了老桑的手,在上面抹眼淚,阿婆看的著急,但是老桑卻擺擺手示意她沒事。
等天賜哭得差不多了,突然,他帶著老桑往屋子里走,像是要給老??词裁礀|西。
阿婆有些難堪:“家里臟……還是不要進去了吧……”
老桑依然微笑著,現(xiàn)在他的兄弟別說帶他去臟亂的屋子里,就是帶著他闖刀山火海他也會跟著,他們已經太久沒見了。
屋子里確實很亂,四處落滿了灰塵,蜘蛛在墻角結著蜘蛛網,小昆蟲在地上爬來爬去,四處散發(fā)著一股濃重的發(fā)霉的味道。
屋子里有兩張床,一東一西,一個還算整潔,一個亂糟糟的。天賜帶著老桑走向那張亂糟糟的床。
“這……這……”天賜著急地表達著。
“什么?”老桑有些不解。
“這……這……”當天賜從床鋪下拿出一盒膠卷的時候,老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他都記得,他什么都記得。
當年他們冒險的時候主要的拍攝工作就是多泰在做,他年輕活潑喜歡新鮮事物,就像現(xiàn)在的阿浪一樣。他的攝影技術很好,在冒險過程中拍下了很多驚險的畫面,他們也曾拿著膠卷在一起分享過,希望有一天回到岸上時把照片洗出來,若不是出現(xiàn)意外,那些照片早已經納入航海史冊了吧。
老桑從天賜手中接過那盒膠卷,心里很是沉重,這是他用生命保護下來的。雖然這盒膠卷只是他們拍攝照片中的其中一部分,卻意義深重。
老桑展開了膠卷,經過時間的沉積,有些膠卷上已經出現(xiàn)了污跡,還有些當年被水花給浸壞了,但還有將近一半的膠卷還相對完好。透過陽光,他隱約看到膠卷里印記的褐色畫面,那里不僅有奇形怪狀的深海怪獸,還有他們四人冒險團的整個青春。
老??粗粗z卷心里就泛酸起來,眼角也不由得濕潤了,天賜看著表情憂郁的老桑抬起了手臂,直指天空。
“出……發(fā)……”
那是他們冒險時常用的口號,天賜這一聲后,好像當年意氣風發(fā)的四個人又重新回來一樣,老??粗赶蛱炜盏奶熨n,愣在了那里。
“出……出……發(fā)”他小聲重復著,那是他許久沒有喊過的口號了。
終于他忍耐不住地哭出聲來:“兄弟!”他一把抱住了天賜。
“兄弟啊,你還活著啊,知不知道哥都快想死你們了!”
在門外還端著水的阿婆看著失態(tài)的老桑不知所措:“桑大人,你還好嗎?”
老桑全然不顧,只一心抱住天賜,那是他許久沒有擁抱過的兄弟了。
天賜也享受著這個擁抱,臉上滿是愜意的笑容。
“大……大哥……還有……這個……”
天賜從身后又拿出了一個東西,是個本子。老??吹?,那竟然是一本日記,多泰的日記。只是上面被水浸泡的已經不成樣子了,每一頁都有污跡,上面隱約有著航海路線和各地的物產,那是多泰當時最喜歡做的事情。他常說,這個本子以后要給他的孩子看,讓他們知道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很牛的。
可現(xiàn)在……
老桑將本子收好,他在心里默默說,有一天我會把它給全世界看的。
老桑繼續(xù)擁抱天賜,也就是他的多泰,他對多泰說:“你還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冒險,我還在路上,準備,出發(fā)!”
多泰松開老桑,眼睛里清晰了很多,老桑突然發(fā)現(xiàn)之前還有些癡傻的多泰此時變得無比清醒起來。似乎在交給老桑膠卷和本子后,充盈在他腦子里的那股執(zhí)念從此消失不見。
多泰看著老桑,臉上不斷地抖動著,終于他使出全身的力氣喊出了連貫的語句:“大哥!”
這聲大哥是那么的響亮,那么的有力道,喊得老桑心頭一震。
“我也想你了!”多泰繼續(xù)說道。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待你有一天會經過這里。這一天我終于等到了!”多泰高興地說。
“兄弟,你,好了?”老桑不可思議地看著多泰,就在幾分鐘前他還是一副癡傻的模樣。
“大哥,我都好了!這段時間你們的所作所為我都知道,只是表達不出來,現(xiàn)在我已經全部好了!”
“真的嗎?太好了!”老桑高興地說。
“那,你,還愿意和我一起冒險嗎?”
多泰搖了搖頭:“不去了,以前為了夢想死過一次了,現(xiàn)在我要追求自己的生活,而且我深知自己身上的責任?!倍嗵┛粗⑵耪f。
“現(xiàn)在,我就是阿婆的兒子,天賜!”多泰斬釘截鐵地說道。
老??粗驹诎⑵琶媲暗亩嗵?,覺得曾經那個意氣風發(fā)、為了夢想不斷追求的多泰又回來了,雖然他不再選擇和自己一起冒險,但是對于夢想的追求他從來沒有放棄,只是改了一種方式而已。
老桑對多泰點了點頭:“那你好好生活,等我以后再來看你!”
多泰也點了點頭。
那天,老桑將幾個孩子介紹給多泰認識,一時間多泰多了好幾個侄子、侄女。
老桑送了很多東西給多泰,還專門給多泰好好收拾了一番,人們發(fā)現(xiàn),收拾利整的多泰原來是那么英俊。而因為他和老桑的關系,瞬間也被鎮(zhèn)子上的人高看一眼,人們猜想著多泰到底是多么厲害的人物。
老桑問阿吉和小柔:“你們想有一個父親嗎?”
“想?。 毙∪岵患偎妓鞯恼f。
“你們看天賜怎么樣?”
“啊?他?。俊卑⒓行┮馔?。
“你們覺得他不夠資格?還是?”
“他能照顧好自己嗎?”阿吉說的很委婉。
“哈哈哈哈!”老桑突然笑起來。
“你們是不知道,其實天賜就是我的師兄弟,我有多厲害,他就有多厲害!”
“他之前可能有些癡傻,不過現(xiàn)在已經完全好了,他現(xiàn)在不僅可以照顧自己,還可以照顧整個鎮(zhèn)子!”
“真的嗎?”
“那是當然!”
“那,好吧,我們相信你!”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
在老桑的介紹下,阿吉、小柔認了天賜為父親,從此以后天賜也是有孩子的人了,這讓老桑感覺很是欣慰,至少,他還能為多泰做些什么。
老桑知道,在此之后,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多泰,只有一個擁有兩個孩子,一個老母親的小鎮(zhèn)男人——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