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談
路上，三人無言。
本來王公明還以為方鄲二人叫自己上車是要和自己說些什么，但一路上那二人都未再開過口。
這搞得王公明心里有點癢癢的，像是貓抓了似的。
好幾次他都想先開口問方鄲他們術式和術者到底是什么，但方鄲只是閉著眼睛養(yǎng)神，方婷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著什么。
王公明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憋住自己的求知欲，靠在座椅上側視著這座城市的夜景。
入夜后的城市相比白天時變得五顏六色，色彩斑斕了起來。
樓層的邊緣處掛滿了彩色的led燈，一通電，便令人炫目，好像要讓人迷失其中。
王公明很少在夜晚出門，大多數(shù)晚上他都是窩在自己的住所里打著游戲看著番。偶爾玩累了就在陽臺眺望遠方。
樓層高就只有這一點好。
他住的院子周邊沒有高樓環(huán)繞，所以站在樓頂視線極好，一眼望去便能看到繁華俗世。夜風吹過，便心曠神怡。
這座城市的夜景，他在陽臺上看的不少，但從未靠的如此之近來欣賞。
出租車行駛了數(shù)十分鐘，期間路過幾個十字路口，耽誤了一會兒，但距離醫(yī)院已是不遠。
王公明閉上眼睛，揉了揉眼窩，看了太久燈光讓他眼睛有點癢。
幾分鐘下來，他的感受是熒紅燈離遠了看的確是好看，但如今離得近了，仔細看來，卻不如遠望。人工的制景遠沒有大自然那般協(xié)調舒適。
人民醫(yī)院位于XC區(qū)，靠近郊外。
這里環(huán)境僻靜，人口密集度不高，白天門口也沒有車水馬龍，喇叭聲也很少耳聞，是一個很適合病人修養(yǎng)的好地方。
出租車載著王公明等人緩緩駛入大門，繞過門口的轉盤，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醫(yī)院的正廳門口。
方婷首先下了車，回頭攙扶著方鄲，王公明坐在副駕駛一看這副樣子，自覺地掏出錢結了賬，隨后也下了車幫忙攙扶。
攙扶的時候王公明心中充滿惡意的想到，這兩個人叫他一起來該不會是要他替他們墊付醫(yī)療費吧？
但他沒有說出來，心中雖然有這個想法但仔細想想也不大可能真的要他墊付。退一步說就算真的要他墊付也值得，花點錢給個人情也是可以的。
方婷不知道王公明心里的小九九，讓她知道了非得飛起來踹王公明一腳不可:你當我們是要飯的?。?？？
進了大門，護士都還沒看清他們，方婷就扯著嗓子喊道：“醫(yī)生！醫(yī)生呢??？出車禍了！快來救命??！”
方婷那一副本來溫聲細語說來可以悅耳的聲線被她糟蹋的一塌糊涂，真是暴殄天物，不知道多少女性朋友看到她這幅樣子會忍不住咒怨天道不公。不過她倒是一點都不在乎，看不出身為女性的自覺。
“師妹…”方鄲穩(wěn)重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情，忍不住出言告誡了方婷一番，“別在醫(yī)院大喊大鬧的…多沒素質…”
“得了得了你都這樣了還說教呢，省口氣行吧?！?p> “你這…唉…你這樣哪個男人能看上你啊?！?p> “我呸！本小姐好歹也算嬌艷一枝花，嬌滴滴的很！還怕找不著男人！喂！你說對不對！”
方婷一轉槍口把話題拋給了王公明，一旁打醬油的王公明心想怎么又把我?guī)нM去了？你們兩個打情罵俏別把我?guī)нM去啊。
“我就四處看看風景，不說話，不說話?！?p> 方婷突然上下打量王公明一番，看的王公明渾身不自在，不由得說：“咋了？看我干啥？”
“哈！”方婷笑出聲：“有你這樣的在本小姐還愁嫁不出去嗎?！?p> 王公明：？？？，我招誰惹誰了我？？
他們拌嘴期間值班的護士已經聯(lián)絡好了病房護士和護士長，這時已經有人推著一輛救護床過來了，王公明和方婷合伙把方鄲扶上了床。方鄲這幾百斤壓在床上的時候它忍不住發(fā)出悲鳴，王公明看到救護床的負重輪都被壓的幾乎變了型，像是走幾步就要散架似的。
推車的小護士見了方鄲就像是見了什么稀奇寶貝，王公明看到她們眼睛止不住的往方鄲身上瞟。
也是，方鄲這一身腱子肉是在太過驚世駭俗，和超重量級的舉重選手似的，肌肉分布也十分具有美感，不說她們了，王公明這個大男人見了也止不住的瞟。
電視上雖然也可以見到這樣的，但現(xiàn)實在面前看到的震撼感那可就不一樣了。
救護床推走了，走之前王公明看到幾個小護士還用手摸了摸方鄲的胳膊，他不由得瞄了自己的一樣，一陣挫敗感由心而生。
“家屬來登記！”
護士拿出一張表放到面前的臺子上。
“哦來了。”方婷應聲道。
方鄲被推走，而方婷在填表，王公明手上一時間沒了事情，只能干站著。
但一個大老爺們像個木棍似的杵在這兒也渾身不自在，于是他轉身離開大廳，準備在門口四處轉轉。
運氣好還能碰巧找到一兩個動物，也能增強下自己的力量。
現(xiàn)在的時間已經將近八點半，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抬頭望去只看得到一輪潔白的皎月掛在天邊，四周依稀閃爍著數(shù)顆星辰。
夜光撒在這片寂靜之地，照亮著黑暗。
醫(yī)院的燈光只能照亮一小部分范圍，剩下的地方靠肉眼難以看清。再加上王公明視力有所下降，所以一眼望過去除了燈光就只有一片昏暗。
他突然感到有所頓悟，感覺這場景像極了這個世界。
世界乃是一片黑暗，在光芒出現(xiàn)之前誰也看不清黑暗里是一副怎樣的景色，直到一道光芒出現(xiàn)，照亮了一小部分，才讓眾人能看清其中的內容。
那燈光便是偉人，是牛頓那樣，愛因斯坦那樣的偉大之人，黑暗則代表了他這樣的俗民百姓，在漫長的黑夜里看不清道路，只有明光出現(xiàn)才能看清方向……
“喂！呆子一樣的，看什么呢？”
一道悅耳的女聲打斷了王公明的思緒，他回頭望去，發(fā)現(xiàn)是才認識沒多久的方婷，看來她已經辦好了手續(xù)。
說起來他們好像還沒交換過姓名。
“沒什么，胡思亂想罷了?！蓖豕髡f。
“有什么好想的，想太多只會給自己添亂。對了我叫方婷，婷婷玉立的婷，你叫啥？”
婷婷玉立……我咋覺得這詞和你沾不上邊呢……王公明很想吐槽，但又一想就她這個性格怕不是話說到一半就動起手了，所以他老老實實的回答。
“王公明，公正的公，明白的明。”
“公明啊，傳說中那個孔子第十五世孫的那個公明？”
那是啥？
王公明的歷史水平僅知于歷史教科書的水平，對方婷說出的這個人十分陌生。孔子他倒知道，孔公明又是誰？
“不知道你說的哪個公明，我覺得歷史上叫公明的也不少就是了，硬要扯大概也扯的上吧。”
“嘖，”方婷咂著嘴，“別往臉上貼金了。對了你剛才在想啥？說出來姐姐幫你理理?！?p> 王公明聽這話上下打量了面前這個人，問道:“你多大啊小姐姐?！?p> “芳齡……告訴你干啥！”
方婷說著又變了脾氣，踢了王公明腿肚子一腳，這一腳差點沒把王公明踢跪著。
“哎喲你輕點姐姐！”
“行了行了別叫了，快說！”
方婷說罷又抬起了腿，王公明看這意思是說你不說我就又踢了，心想這女人變臉是真的快。
他揉著腿肚子甕聲甕氣地說:“也沒啥，就是覺得方姐姐好比這天上的明星，地上的明燈，散發(fā)著自己的光芒照亮著我這無知小弟，不由得五體投體，對您拜服?！?p> “……呵……呵呵……”方婷的嘴角在抽搐，“你這小老弟長的一般般，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啊。”
不過她還是理解了王公明的意思，她拍了拍王公明的肩膀，隨后走下了臺階。王公明看著她，很是不解。
方婷背著王公明，獨自走著，“……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我?guī)熜?，還有剛才遇到的那個女人，就像這里的這些燈，在這個黑夜里散發(fā)著無盡的光芒，看起來十分強大？”
還沒等王公明回答，方婷又自顧自的說下去，“在你看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就像這燈柱下的蟲豸，以為受到了光照，就變得與眾不同？”
“……”
“你這么想也沒有錯?！?p> 方婷走到了一個燈柱之下，回身看向王公明，“在我看來你的確就如同這燈下之蟲，沒有光芒就不知方向，靠近光源又會飛蛾撲火?！?p> “也就是說自不量力。”
“我看出來了，你對術者一無所知，恐怕你才接觸這邊的世界沒多久，對吧?！?p> 方婷的語氣沒有詢問的意思，而是一種非?？隙?，王公明自以為已經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只是一個凡是不常動腦子，雷厲風行的人，但現(xiàn)在當方婷安靜下來后他發(fā)現(xiàn)面前的這個人又呈現(xiàn)出另一副姿態(tài)。
他下意識的觸摸著無名指上的戒指，看著方婷，不知如何回答。
“沒關系，你不用回答，反正在我們的世界里隨便打聽別人的信息是種很不禮貌的行為，甚至可以視作挑釁。”
方婷抬起頭，瞇起眼睛直視著燈光，接著說:“很多和你一樣的，沒有背景，沒有家系，突然覺醒了力量的，都會覺得自己像是小說里的主角。不管以前的生活多么悲慘，多么不如意，只要有了力量就會時來運轉，覺得自己就像這盞燈?！?p> “他們覺得自己擁有了可以照亮世人的力量，開始變得肆意妄為，目中無人。但其實他們也不過是一只圍繞著燈光環(huán)繞的飛蛾，遲早有一天，也會落得一個烈火焚身的下場。”
“王公明。術者并不是什么黑暗中的光明，他們只是更接近了燈光。論其本質，他們和黑暗中的同類一樣。就像是有人會彈鋼琴，有人會編組程序，術者也不過是一個會點特殊本領的普通人罷了?！?p> “人類是一個集體?！?p> “我們都很普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