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有些咬牙切齒,足以見他對他的家人有多恨。
他爹娘早就沒了,跟著大舅一家長到了十二歲,都說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他大舅母嫌他吃的多,整日在院子里指桑罵槐。
后來隔壁丟了東西說看到他從門前路過,他大舅又揍了他,他便再也沒回去過。
他是生是死關(guān)他們什么事兒?怕是他們以為自己早死了吧!
顧紹宗早就派人調(diào)查過,顯然也知道他跟家里的關(guān)系,他之所以會這么說,顯然是另有打算的。
“你聽我的,我以后會讓人照顧你的女兒的?!?p> 林輝瞳孔一縮,一臉的不可思議,“你說什么?!女兒?!哈哈,老子連個老婆都沒有,哪兒來的女兒?!”
顧紹宗知道他震驚,但他還真有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兒。
“我沒有騙你,你是有個女兒,紅畫館的柳云煙給你生了個女兒?!?p> 紅畫館是北城有名的削金庫,單單只去里頭喝兩杯就要五塊大洋,林輝這些年干的都是提著腦袋的活計,也去那兒消費不起。
可也不知道那柳云煙到底看上了他哪一點,居然私下里偷偷跟他好上了。
自己存著錢贖了身不說,似乎還打定主意要跟這姓林的過一輩子,可誰知道造化弄人,這姓林的自知犯了命案,居然直接跑路了。
那柳云煙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在找不到林輝的情況下,竟然還將孩子生了下來。
饒是見多識廣的顧紹宗,對于她的這番作為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幾乎在顧紹宗說的同時,林輝就信了,那個女人確實對他是真心的。他雖然是個混球,可真心和假意,他還是分的清的。
但他還是說道,“口說無憑,除非你讓我見見她們母女。”
顧紹宗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讓人去接了柳云煙和他女兒過來。
這事兒是阿肖親自去辦的,可是好巧不巧,他們?nèi)サ臅r候柳家居然沒有人。
四下一打聽才知道,柳云煙如今不賣身了,但養(yǎng)孩子卻不是一筆小的開銷,她又去百貨大樓找了份工作,孩子就寄養(yǎng)在隔壁的王婆子家里。
阿肖派人去將柳云煙找了回來,才帶著他們的女兒一并去了警署。
看到警署大門的時候,柳云煙直覺就知道應(yīng)當(dāng)是那個男人回來了,神情有些激動,“這位爺,是我們當(dāng)家的回來了嗎?”
阿肖木著一張臉,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p> 柳云煙到底是煙花之地出來的,也算是見過世面,到了警署還不至于多驚慌。
因為她心里頭知道,這些人看起來倒是都道貌岸然的,但實際上到了她們那地兒,衣服一脫,也都一個樣。
陳度鏞就在大廳里等著,見到他帶著人來,連忙迎了上來,“可算是來了?!?p> 阿肖沒有說話,他還沒必要跟陳度鏞解釋。
帶著身后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上了樓,打算親自跟三爺解釋一番。
顧紹宗沒有怪罪他,讓他去門外守著。
那林輝的視線從柳云煙進入房間起,就一直落在她和她懷中抱著的女嬰身上,他唯一剩下的那只眼睛放著精光,看起來前所未有的興奮。
“云煙!”
“輝哥!”
柳云煙看見他也有些激動,這一年她也過的不容易,好不容易他們一家三口可以團圓了。
可是她的視線又落在了捆著他的繩索上邊,“輝哥,他們怎么將你綁起來了?你犯什么事兒了?”
林輝現(xiàn)在別提有多后悔了,他要是知道他還能有孩子,還能又一個家,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這一單的。
他的視線落在她懷中小小的一團,問道,“云煙,是我的女兒嗎?”
這話問的柳云煙是又氣又無奈,“你這死鬼,我辛辛苦苦為你生孩子,你現(xiàn)在是在懷疑我嗎?”
林輝還真不是懷疑她,只是幸福來的有些突然,他一時間還有些無法接受。
“不……”
他話還沒說完,柳云煙抱著孩子就上前了一步,“你自己看看,這孩子跟你長的有多像!”
隨著她的動作,林輝正好看到了孩子的正臉,這一看他也是一愣。
面對著這張臉,他就是再混蛋也說不出不是他孩子的話來,確實很像,雖然不能說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但至少也像了七八分。
他的視線從孩子的臉上緩緩流過,然后閉了閉眼睛,心中似乎做了什么決定。
等他睜開眼睛,就聽見他對著柳云煙說道,“你先帶著孩子出去?!?p> 柳云煙自然不會答應(yīng),她好不容易把他等回來,誰知道他怎么就被抓了呢?
她不是不知道他是個亡命之徒,可他這次又犯什么事兒了?!
“他們?yōu)槭裁醋ツ??你什么時候能放出來?”
林輝沒法回答她的問題,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卻依舊是趕她出去,“你先出去,我有事要跟三爺商量。”
柳云煙這才將視線挪到了顧紹宗身上,得知這人就是三爺,她微微一愣,這才斂了眸子應(yīng)了一聲,抱著孩子出去了。
顧紹宗看著面前神色復(fù)雜的男人,他問道,“想好了嗎?”
林輝手上可不止蘇氏夫婦兩條人命,他也知道自己一旦被抓,基本就完了。
他可以死,他林輝從來就沒怕過,但這次在他臨死之前,他無論如何也要替他的女人和孩子爭一回!
“需要我做什么?!?p> 顧紹宗聽到他的話并不意外,直接說了自己的要求,“你將罪認下來,不要提殺錯了人的事兒?!?p> 他這么一說,林輝腦子也轉(zhuǎn)過彎了,他哈哈笑了起來,“我就說我一個小小的殺人犯,怎么會值得三爺親自關(guān)注,原來是這樣!沒想到堂堂顧三爺也是個怕老婆的,你是怕你太太知道她爹娘是替你姑姑一家死的吧!”
顧紹宗被戳到了痛處,臉色并不怎么好看。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就是如此,雖說這事兒跟他并無關(guān)系,可若不是恰巧他姑姑一家搬走,蘇嫵的爹娘又搬了進去,也不會出了這樣荒唐的事兒。
“你到底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顧紹宗有些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