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斌合上“八卦本”,嘴角竟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這笑容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好奇,但他故意把本子丟到隔壁組的最后排的座位上,然后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書本,繼續(xù)看書。
為了維持在班里的好學生形象,我是斷然不會專門繞個彎到后排座位去查看他到底寫了什么的。
只好佯裝沒有看到,慌亂拿出數(shù)學書,用算數(shù)學題掩飾我心底十分躁動的好奇。
等下次傳過來我再看吧,沒有什么好看的,我自我安慰道。
轉眼間又到周四了,下午的體育課肯定又是一番“惡戰(zhàn)”,要是不把人折騰散架的,都不叫體育課。
我們排好隊伍,同往常一樣,靜靜地等待吳老師的到來。
可老師并沒有走進,在樹枝后,他揚了揚手,招呼劉旺同學過去,似乎是有話要說。
劉旺小跑著過去,他們兩個便在樹下嘀咕了一會,距離太遠,我們這邊聽不清。
劉旺點了點頭,吳老師便轉身回走,修長的身影消失在樹蔭里。
劉旺繼續(xù)小跑著回來,氣息不勻地同我們說道:“吳老師說他今天身體不舒服,這節(jié)課我們自由活動?!?p> “耶!”
同學們歡呼雀躍,三無成群地散開,自由活動起來。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么我感覺剛才的吳老師的神情透露著一些悲傷?
“咦?這是出什么事情了嗎?為什么食堂那邊停了一輛救護車?”王雨同祝燕說道。
“啊?救護車,在哪呢?這是哪個人需要搶救啊?”祝燕有些吃驚。
“就在那兒,你看,走,咱倆過去看看,好像圍了不少人?!蓖跤曛钢h方說道,說完便拉著祝燕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眾人被她們兩個對話吸引,齊刷刷地朝救護車的方向看,除了在打籃球的,基本上都跑過去湊熱鬧,我也不例外。
人群太多,圍的水泄不通,根本無法看到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些白大褂的醫(yī)生護士進進出出。
我輕輕拍了一下旁邊的女孩,看她似乎在這邊站了很久的樣子,邊探頭邊打聽道:“這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呀?”
女孩回頭看了我一眼,惋惜地說道:“好像是一個老師昨天夜里突發(fā)疾病,上午才被發(fā)現(xiàn),叫了救護車,但來晚了,搶救無效,死了?!?p> “啊……死了。哪個老師,男的女的?”我握住嘴巴害怕地問道。
“聽說是個男老師,教美術的……”女孩緩緩說道。
“什么……男美術老師……糟了”我腦海里第一個浮出的面孔就是——劉老師。
“哎……好可憐,那個教美術的劉老師就這樣沒有了,他的人生怎么就這樣不順,聽說他還有個正在讀高中的孩子,快高考了,他過世的消息就只通知了他的妻子,沒有告訴他小孩?!迸赃呉粋€不知名的男生正同他身邊的人小聲議論。
“是啊,剛上初中就碰見這么無奈的事情?!绷硪粋€同學接著說道。
“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吧,每天都在別人同情還有異樣的眼光里活著……”
……
心底一陣莫名就絞痛,像針扎一樣,一陣一陣。
我找了一個地勢高的地方,只想看清里面到底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
陰陰的天,眾人嗟嘆……警戒線外,進進出出的醫(yī)護和保衛(wèi)人員,擁堵的人群。
除了這些什么都看不到,我失了魂魄一般獨自離開。
旁邊的女生石像還在池塘中央,池塘邊的樹葉子都掉光了,只剩下粗糙的樹枝,光禿禿的,毫無生氣。
嶺南中學還是那個嶺南中學,只是沒有了劉老師。
“畫的不錯?!?p> 昔日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他夸我的聲音在耳旁回響。
恍惚間,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在操場原處練美聲的身影,只是不再那么凄涼,有些歡快,但和冷清的校園形成鮮明對比。
或許本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來人間走一遭吧。
劉老師,走好!
找了一處無人的角落,獨自惆悵一番,看著旁邊的細竹林,情緒有些繃不住,稀里嘩啦的說哭就哭了。
哭完舒服多了,抹抹淚,徑直回到自己的座位。
誰也看不出我哭過,教室里除了在外面自由活動,只剩十幾個人在,祝斌也在。
“學委,我怎么覺得你不太對勁啊?”他有些狐疑地說道。
“嗯?沒有吧?”我抬頭看著他說。
“你眼睛怎么紅了?不是吧……我就是開了個玩笑,你沒有這么小氣吧?”他有些吃驚。
“額……我眼睛紅了?估計是沒有睡好吧”。我低頭低語,“不過今天確實發(fā)生了一件有些難過的事情呢……”
“不對不對,你上午眼睛明明不紅的。我姐上次和我媽吵架,她哭完就是這樣樣子的。你不會是……哈哈哈……不會是哭鼻子了吧?”他嘲笑道。
我語塞:“我……”確實是事實,不想辯解是什么,索性不理會他。
“什么難過事啊?你剛才話說一半被我打斷了,不好意思哈?!彼行┍傅卣f道。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便瞪大眼睛問道:“嗯……你剛才好像說開了個什么玩笑來著?”
“啊?沒有沒有……你肯定是聽錯了?!彼蝰R虎眼地說道。
“和我有關?”我直接忽略他說的這句話,繼續(xù)問道。
“額……我說也不是不可以,咱先商量一下,我說完你不打人,可行?”他心虛地說道。
“那要看什么事啊,我脾氣不好,失控的時候由不得我的,但是坦白可以從寬?!蔽彝{道。
“好吧。那我還是招了吧。說不定明天情況更糟?!彼麩o奈地說道。
“那說吧,洗耳恭聽?!蔽椅⑽⒉[眼,露出假笑,慢慢地說道。
“就是……就是我今天上午那個“八卦本”上有個話題下面的答案寫了學委兩個字,然后……情況好像有些失控……”他眼睛不敢正視我,小聲地說道。
“什么?你怎么可以開這種玩笑?”沒有等他說完,我大聲問道。
起身,在教室里慌亂尋找本“八卦本”,只想趕緊把“學委”二字涂掉。
“在哪呢?”我找了好幾個座位都沒有找到,著急地念叨道。
“額……在這?!弊1舐冻霾缓靡馑嫉奈⑿Γ瑥淖约撼閷侠锬贸觥鞍素员尽?,沖我喊到。
“自覺翻到你‘干好事’的那一頁再給我吧,我看看情況再考慮怎么收拾你這小子?!蔽一氐阶慌褐坡曇粽f道。
“給……”祝斌恭敬地把本子遞給我,聲音有些哆嗦。
我拿來仔細一看,那一頁的話題正是我上午看的那個“班上哪個女生長的好看?”
在祝斌左手歪歪扭扭地“學委”二字下面,竟然跟了三十來條評論,各種字跡,眾說紛紜。
A條:哪個眼瞎的寫的學委?
B條:學委不是母老虎嗎?武松都打不過的那種。
C條:你們別忿忿不平啊,學委成績好啊,雖然長的是黑瘦了一點。
D條:莫不是她自己寫的吧?這字跡歪歪扭扭的,像是左手寫的。
E條:學委要是不催我交作業(yè),我就承認這條。
F條:學委看到這個條會是個什么表情。
G條:我覺得學委很可愛啊。
……
我控制不住我體內的洪荒之力了,宛如河東獅吼地喊道:“祝、斌!”
“啊……女俠饒命!”祝斌熟練地遁走,逃之夭夭。
我拿著掃把窮追不舍,今天不揍你,我就不是凌玥。
“霹靂砰咚嗆”
在教室里一番窮追不舍后,終于教訓了一頓。
“嘖嘖嘖,這是啥事讓小玥發(fā)這么大的火啊?”剛從教室外面回來的王琴一臉懵逼地問道。
我把本子翻到那頁,給她使了一個眼色,遞給她,說道:“喏,你看?!?p> 王琴認真地看了三十秒,拍拍我的肩膀說道:“這小子該揍,要不要姐們幾個幫你一起盤他?!?p> 我合上本子,捋了捋流海,釋然地說道:“算了算了,該出的氣我都出完了,鬧鬧就行了,真打起來傷和氣……哈哈?!?p> 同學之間的追逐打鬧向來知道輕重,就是鬧著玩,不是那種真的打架。
“欸……對的對的。來,我負荊請罪,親自把那些不好的言論自由劃掉吧。”祝斌笑著說。
“行吧行吧,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不過我今天還要謝謝你?!蔽倚χ驯咀舆f給他說道。
“啊?小玥,你是不是發(fā)燒了,燒糊涂了?”王琴摸摸我的額頭繼續(xù)說道:“咦?不燒啊?!?p> “嗯?謝我什么?”祝斌一面后怕地說道。
“哈哈哈,你別怕。我這謝你是認真的。今天不是劉老師……我心里特別難受。”我欲言又止,頓頓地說道。
“哎,天妒英才,我們只能節(jié)哀順變?!蓖跚贀u搖頭,嘆惜道。
“劉老師怎么了,節(jié)……節(jié)哀?”祝斌不解地問道。
“他今天……”我想說出“病發(fā)身亡”,可這幾個字魚刺一樣卡在喉嚨,從心里刺痛到喉嚨的部位?!鞍ァ蔽覈@氣走開,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今天病發(fā),沒有搶救過來,走了……哎……”王琴哀傷地說完也走開了。
祝斌頓了一下,也發(fā)出了嘆惜:“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