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娘循聲望去,只見欒孑柔弱無辜地靠在闌干上,那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眸子若有若無地掃著這邊的伙計們。
寶娘氣不打一處來,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行這等狐媚之術。平時看起來倒是莊重的很,這會兒看著倒像饑不擇食的狗了。她冷冷瞪了欒孑一眼,“什么時候輪的上你來插嘴了?”
“媽媽可別這么說?!睓桄菥従弿臉翘萆献呦聛恚瑢毮镂⑽⒁恍?,“媽媽可弄清楚了樓主犯事的緣由?”
“不都說了嗎?對皇后大不敬之罪?!睂毮餁獾母翁?,這丫頭不是明知故問嗎?
“是嗎?”噙著淺笑走近寶娘,吐氣如蘭,“天高皇帝遠,朝里誰有空管這些碎事?怕不是平日里犯到誰的手下了吧?”
欒孑悠悠說完,寶娘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心生疑惑。
空凝醉自進入風月樓那可是除了醉著就是睡著,能犯到誰手里?寶娘想來想去,莫不是同行嫉妒?
寶娘再想不出別的什么人??伤苊靼祝跁x陽城,風月樓一家獨大。沒有哪個樓能撼動風月樓的地位。就算有同行不爽,那也是暗中下絆子。斷沒有關了樓主這樣本事的主兒。
思來想去,總覺得欒孑說話并不靠譜,還是找到幫手可靠。此時所有她能想到的來過風月樓的官員她都派人找過了,都是統(tǒng)一口徑不在府中。
寶娘左思右想,最壞的打算那便是去求梁家了。
才想著,南館那邊來了人。
欒孑只見一穿著華麗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刹恢醯模谎劬椭肋@個人便是南館的鴇爺幽巖。
來人同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轉眸對寶娘道,“樓主這回怕是犯太歲了?!?p> “怎么回事?”寶娘聞言蹙眉,莫名緊張起來,該不是犯到那個人手里了吧?
幽巖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欒孑,與寶娘打起啞謎,“這丫頭就是那個?”
寶娘敷衍地地點點頭,“你還沒跟我說呢,是不是犯在那了?”
幽巖闔眸點點頭,“怕是要等喪期過了才好疏通關系了?!?p> 寶娘這才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欒孑。她果然猜的沒錯,空凝醉就是犯到那個人頭上去了。
得知空凝醉犯到那個人手里,自知著急也沒用,只等幽巖拿個主意。
幽巖嘆了口氣,“樓主犯到別人手里尚且可以搭救,只是……”
欒孑自然是聽的一臉懵的。他們二人都不曾說出那人的名號,避諱至此,看來多半與梁家有關了。
梁家在改朝換代之后在晉陽城已是只手遮天了,除非犯在梁家手里,不然以風月樓的影響,總不會沒一個人敢站出來幫忙。
欒孑暗中已猜出個七七八八??倸w這件事得找到梁宗權身上才行。
想到此處,欒孑轉身上樓。說到找梁宗權,又繞不開許濟謄那幺蛾子。既然如此,還是靜觀其變的好,免得惹一身騷。
欒孑這方才上樓去,幽巖便煞有介事地掃了一眼周圍,見并沒有人,這才與寶娘道,“要搬動那位爺還得請小少爺出手?!?p> “我們不能動小少爺?shù)?。”寶娘為難地蹙眉,老樓主若知道我們動了小少爺,定會殺了我們。
“你好生糊涂?!庇膸r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我們此時不動小少爺,到時候樓主出了事,老樓主能放過我們嗎?左右都是一死,還不如搏上一搏。興許有個活路?!?p> 寶娘驚的一身冷汗,幽巖是說到點兒上了。要是這會兒不把小少爺請出來,那他們還不一定幾時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當然,這話一點兒都不夸張。若是有幸一睹老樓主當年護犢子的風采,各位看官也會為這二人捏一把汗的。
寶娘也不想丟了性命,幽巖自然也是想活命的。這請神的活計他倆是誰也不想干的。二人相視一笑,寶娘嘴快開了口,“聽說南館有個小倌與小少爺有些來往?!?p> “你這話就不對了。小少爺家有妻妾,怎會是戀慕龍陽之人?定是你瞧錯了?!庇膸r將自己摘干凈,理了理袖口笑道,“這事兒還勞煩你去跑一趟。”
寶娘氣的跺腳,她才不要去觸霉頭。小少爺最見不得他們這些下九流的,她去了也不過是碰一鼻子灰。
正不知如何是好,幽巖悠悠望了一眼欒孑消失的方向,“咱二人共事多年,我斷不會坑了你?!?p> 說話間,幽巖笑了笑,打眼與寶娘交換一個眼神,“瞧見沒?現(xiàn)成的,不用白不用。”
“你的意思是……”寶娘目光一沉看著幽巖微微蹙眉,“她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丫頭能干什么?”
說著搖搖頭,“換了別人我倒還踏實些。這丫頭,不行。萬一半路跑了我去哪給樓主找這么個活寶去?”
“跑了我們就自己去找小少爺?!庇膸r抱臂而觀,“你可別忘了。這一步棋倘若走好了,咱們皆大歡喜。倘若走毀了,也不過是原定的結局。怕什么?”
“那倒也是。”寶娘略做思忖,抬步就往二樓走去,“既然如此,我去與她說道說道?!?p> “等你好消息?!庇膸r狡黠一笑,目送寶娘上樓去。
寶娘此時心里也沒有把握。畢竟去找小少爺這件事就算是她親自出馬,那都是十之八九要被攆出門的。
心懷忐忑敲開欒孑的房門。
欒孑望著寶娘的眼睛深如潭水。她兩手搭在門框上,并沒有要讓寶娘進屋的意思,直言道,“媽媽在下面的談話我都聽見了。求小少爺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需要媽媽予我一個請求。”
欒孑說話拿捏的還算穩(wěn)妥,寶娘忙不迭點頭,“你說,你想怎樣?”
“這次若能平安救回樓主,過往的事可否既往不咎?”欒孑方才已經(jīng)想好了??漳砭人氖戮驮谧蛱焖荒芤栽箞蟮隆U眠@件事發(fā)生了,不如就以此為界限,從此兩不相欠。
寶娘當她要提什么過分請求,早已準備好下血本了。沒想到這般簡單,想也不想便答應了,“成,只要能救回樓主,你想怎樣都行?!?p> “好?!睓桄葸@才敞開門讓寶娘進屋。
日頭偏西,欒孑坐著風月樓的香車一路往梁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