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里來往的人不多,在一個停車場的入口停下,白懷安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來,他看著落子語,說道:“她把你怎么了?”
落子語搖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p> “你的臉色很糟糕……”白懷安低下頭去,看著她的臉,說道:“真的沒事嗎?”
“嗯。”
落子語的無力感也并非是被貝柏菱嚇得,而是在接觸的瞬間,那絲絲魔氣纏繞上來,她的體力不支了。
原以為這一次自己可以阻止,卻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梁安月將“魔”種到了女孩的身上。
腦袋隱隱作痛。
她擰著眉頭,單手扶住額頭,總覺得身體有些昏沉沉的,像是立馬又要入睡。
腳下的力氣沒有多少了,身體往后倒去的瞬間,被人扶住了肩膀。
“呃……”白懷安的手晚了一步。
他有些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頭發(fā)一絲不茍地往后梳起,精心剪裁的西裝修飾著身形,男人單手扶著落子語的肩膀,稍稍一用力,便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
白懷安有一瞬的遲疑,然后想伸手去接她,“那個,謝謝……”
他的手還沒有碰到落子語,就被人輕輕地擋開了,整個過程說不出的奇怪,白懷安抬頭,對上余繁錦的視線。
男人的目光略顯冷漠,但也只是一閃而逝,很快便又掛上了微笑,“你是小語的同學?”
“啊……是。”白懷安收回手,疑惑道:“你是……?”
“我是她朋友,剛接到她電話,讓我來接她?!?p> “電話……”白懷安略有些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迷迷糊糊睡著的落子語,有點不放心,“她情況不大好,所以……”
“落落!”
秦蓉大喊一聲,從出租車上下來,快步跑了過來,她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筆直地跑到落子語的身邊,伸手碰碰對方的臉蛋,道:“體溫太高了,你快點把她帶回去!”
余繁錦點點頭,彎腰將人橫抱了起來。
“額——”白懷安想上前阻止,不小心撞到了秦蓉的肩膀,后者回過頭來,似乎是才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你也在這里?”
白懷安好奇道:“你們很熟嗎?”
“你不知道?我是落落隊友……”
“隊友?”
“這種事以后再說,我先走了?!?p> “誒,等等?!鼻厝貏傋咭徊接直焕貋?,有點無語地看向他,突然被女孩子這樣一瞪,白懷安訕訕地松開手,摸了摸鼻子,道:“那他是誰啊?”
“啊?”秦蓉扭頭看向余繁錦,待看清那人之后,眼神忽然閃動了一下。
余繁錦正把落子語放在后座位上,小心的松開手,繞到另一邊坐了進去。
她的肩膀被人晃了晃,“問你話呢……”
車輛啟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蓉連忙回過神來,甩開白懷安的手,“晚點再提?!?p> 她快步跑到出租車上,彎腰鉆了進去。
兩輛車一前一后行駛著,很快離開了白懷安的視線,又只留下他一個人懵逼地看著汽車尾氣,陷入了空白。
**
余繁錦抱著懷里的人,手上的動作沒有松開過。
她身上的體溫高得異常,冷汗不斷地冒出來,閉著眼睛側(cè)過身子,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他的指尖蜷縮,指腹輕觸上她的臉頰,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
落子語的唇動了一下,聲音很輕很輕,余繁錦側(cè)頭去聽,靠近了才聽清她說,“……冷。”
余繁錦催促道:“開快點?!?p> 車輛剛在門口停下,余繁錦就打開車門,把人從里面抱了出來,長腿火速地朝著樓上走去。
李管家趕忙跟上來,就聽到余繁錦著急說道:“去找醫(yī)生?!?p> “等等!”秦蓉從后面大步追上來。
余繁錦被拉住衣服往后扯了一下,整個人不悅地回頭看去,對上她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你想說什么?”
“不,不用叫醫(yī)生?!彼偷卮藘煽跉猓f道:“感冒而已,你把她交給我……”
余繁錦眼神冷漠地看著她,收攏了手上的動作,壓在她背上的手緊了緊,沒有理會轉(zhuǎn)身上了樓。
李管家狐疑地瞥了秦蓉一眼。
秦蓉見沒有人聽自己的,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又跟著跑了上去。
余繁錦拉開被褥的一角,把人放到了床鋪上,將床上的被子厚厚的一層壓在落子語的身上。
柔軟的床鋪往下凹去,落子語卻沒有因此好轉(zhuǎn)的意思。
她擰著眉頭,睡得很是不適。
秦蓉“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大步朝他走來,“我告訴你,真的……”
余繁錦側(cè)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這種情況,你跟我說不用叫醫(yī)生?”
秦蓉一時語塞。
她看向床上的落子語,整個人的臉色是慘白的,身上的魔氣纏繞著,呼吸顯得有幾分急促,高溫讓臉上的紅暈持久不散去。
但就算醫(yī)生來了,也完全不會有用。而且這種狀態(tài)去檢查的話,反而容易露餡。
秦蓉的目光下滑,看到余繁錦握著落子語的手,魔氣從落子語的身上慢慢地朝他滑去,思緒一頓,有片刻的迷茫。
落子語被魔攻擊,緊急時候會想起自己,這也很正常,畢竟在那堆妖怪里面,只有她知道她的狀況不好,落子語這個人肯定不想讓別人擔心。
可為什么?余繁錦也會出現(xiàn)在那里?
她頓了頓,忽然問出個不相關(guān)的問題,“余總,說起來,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
余繁錦頓了一下。
“真的是落落打電話給你的?”
“這與你無關(guān)?!彼汩_了視線,看向落子語。伸手去擦了擦她額頭的汗。
秦蓉很快就發(fā)現(xiàn),那魔氣的過渡并不是她的錯覺。
余繁錦觸碰到她肌膚的瞬間,就像是自動吸收了她身上的魔,全然朝著自己的身體里渡去。
“不不不?!彼哪X內(nèi)閃過一個可能,走過去想要抓住余繁錦的手,卻被人察覺到,率先躲開了。
對上余繁錦不耐的視線,她一瞬有幾分心慌。
余繁錦壓著不悅,道:“你做什么?”
**
要說這世上什么最克魔。
除了修道的那些臭道士,也就只有仙人了。但天上的仙人大多都是出了凡塵的,不愿意管人間的破事,一般來說,只有投胎入世的仙胎,是最叫魔物害怕的。
他們身上帶有仙人的氣息,天生便有降魔的本事,而被針對的魔物,大多數(shù)都難逃仙胎的道法。
秦蓉身上有一半的魔物,又曾經(jīng)與那仙胎相處過不少時間,就算是隱藏的好,別人無法察覺的,她也立馬能反應過來。
她自然是知道丘糖組合靠的是一個余總,也知道余總是落子語的追求者,但她萬萬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
秦蓉提著的一顆心,終于給咽了回去。
她松了口氣,說道:“老天保佑?!?p> 余繁錦握著落子語的手,本來就在擔心而覺得煩躁,看到她這樣莫名的態(tài)度,心里不免得很是煩躁。
“你到底想說什么?”
秦蓉沒有了先前的緊張感,知道就算什么都不做,落子語的狀況也只會好轉(zhuǎn)起來。
她要說的這件事有點長,便從旁邊找了把椅子過來,在落子語的床邊坐下,面對著余繁錦,說道:“余總,看樣子你是不記得了,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你可能會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你相信我,我說的都不是假話。”
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座山。
山上有群妖怪。那些妖怪都是吸收了山間的精氣,開了靈智,修煉長者化出了人形,學會了妖法。
那個時候,仙人已經(jīng)甩手不管人間,正是妖物盛行的年代。妖怪們成天爭強好斗,霸占著山林不肯松手,但凡有人侵入自己的地盤,全都毫不留情地驅(qū)逐出去。
山上有修為的大妖不斷想擴大自己的地盤,小妖們依附與大妖生存,在一段時間內(nèi),彼此爭斗不斷,幾乎沒有安寧的日子。
小白花就在這個時候橫空出世。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來的,一朵花,連名貴的品種都算不上,絲毫不起眼的妖怪,她也是無知,根本不知道那塊地盤被哪只妖怪圈了,就那么大搖大擺地在山上閑逛。
大妖們自然看不下去,無端出現(xiàn)的小妖,要么教訓一頓趕出去,要么收入自己麾下。
小白花就這樣被大妖們抓走,然后又靠著一己之力,把整座山的大妖都揍了個遍。她逆天的妖力跟這些山林妖怪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級的,輕而易舉就降服了一眾妖,把揍得鼻青臉腫的妖物們打包成一團,全數(shù)扔出了她的山。
秦蓉有點奇怪余繁錦沒有打斷自己,然后拿手指,指了指落子語,道:“她就是那個霸道花。”
余繁錦的眼皮一跳,有點頭痛地壓了壓眉心,說道:“你是說,她是妖怪?”
“對,沒錯,就是這樣!”
“別開玩笑?!?p> 秦蓉說道:“我不是在開玩笑,她現(xiàn)在這個狀況,就算你讓醫(yī)生檢查,也檢查不出什么來的。因為她不是生病了,而是被魔糾纏上了?!?p> **
“你如果不相信……”秦蓉看著他,站起身來,說道,“我讓你看看?!?p> 不等余繁錦問一句,眼前人的氣息完全變了。
秦蓉的皮膚開始往外漲裂,原本雪白的膚色隨著機體的變大而開始顏色加深,黑色的裂紋填充在她的身上,臉上的兩顆眼珠子往外冒,紅血絲撐裂一般地在眼眶里出現(xiàn),棕黑色的眼珠轉(zhuǎn)悠了兩圈,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她張開嘴,紅色的嘴巴里長滿了尖銳的獠牙,一開口就是一股黑氣往外冒,“這樣你信了嗎?”
余繁錦也沒有被嚇到屁滾尿流,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淡定,“信了?!?p> 他的視線下滑,看向落子語,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氣息不穩(wěn),卻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因而有幾分焦慮地說道:“那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魔……是很危險的吧。”
秦蓉點點頭,說道:“原來你知道?。俊?p> “小的時候,我就跟其他人不一樣,所以我家里人也比較相信這些。”余繁錦頓了一下,忽然想到之前落子語的那些粘人表現(xiàn),才意識到某個可能,“小的時候,我祖父生意失敗,很長的一段時間,家里都過得拮據(jù)。但是我出生的那天,我爸談成了一筆大生意,自那之后,我家里的生意就越來越好。起初開玩笑說我是福星轉(zhuǎn)世,后來隨著我越長越大,每次只要有‘再來一瓶’這種東西,就會無限地中,家里人開始覺得不對勁,就帶我上山算了個命。算命的那人是有名的大師,說我的氣運同旁人不同,因而只要是在我身邊的人,都會不斷地得到好運。”
秦蓉聽著覺得不稀奇,道:“你是這樣的?!?p> 余繁錦很少同人說這些,卻見秦蓉好像早就知道了的樣子,疑惑道:“所以……對她也有用嗎?”
“不是一點點的有用!”秦蓉激動地說道,“我不瞞你了,她現(xiàn)在的狀況,別說是被魔纏上,就算是什么都不碰,也很難生存多久了。她是妖怪,可是妖丹卻不在她身上,雖然可以靠吸取人的精氣續(xù)命,但是終歸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她先前沉睡了七百年,妖力已經(jīng)耗得差不多了,守護她的大妖也是實在沒辦法,才讓她投入人世的?!?p> “那我能做什么?”
“你只要呆在她身邊就可以了!”
余繁錦皺起眉頭,覺得她一開始說的那么嚴重,這會兒卻這么簡單地回答,不敢信地問道:“只是這樣?”
“對!”秦蓉那滿是裂紋的臉上顯露出一絲感動,長長的指甲雙手合十,說道:“老天爺保佑??!那個余總竟然是你!”
“……”
“反正越近越好、越久越好,實在不行的話,你親她一口也可以!”
“咳咳咳!”余繁錦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嗆住,滿臉的嚴肅一下子散落下來,不敢置信地看著秦蓉,說道:“你在胡說什么?”
“這可是救命??!”秦蓉不解他這么大反應,“再說你不是喜歡落落嗎?親一口你又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