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趙文有一大堆疑問,但疑惑最深的還是這個。
“我還真不知道,只覺得當時頭痛欲裂,似有一根尖刺在我識海中穿梭,游了一圈,等尖嘯聲過去之后,又飛射出去了?!奔o少瑜如實答道,他也想弄明白緣由。
連筑基期修士都不能幸免的鬼車攝魂尖嘯,為何對自己卻沒有用?
“嗯,也就是說,其實你的神識當時是暴露在了九頭鳥的攻擊下,但卻沒有……”趙文面露沉吟之色:“沒有靈魂可吸?”
“莊兄,可否讓我?”
說罷指著紀少瑜的頭部,示意要探查一下。
紀少瑜則是坦然的點點頭,通過此劫,與趙文可謂生死相交,無比信任。
趙文凝重的抿了抿嘴,將手掌張開,放在紀少瑜天靈,少時,只見一陣微弱的藍色光芒從趙文的右臂徐徐浮現(xiàn),通過手掌與紀少瑜的識海連接起來,接著藍色光芒逐漸來回流動,似形成了一個循環(huán)。
紀少瑜并無任何不適,一種柔和溫暖的氣息包圍著自己的識海,反而有舒爽之感。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趙文緩緩收回了右手,凝重之色更濃,道:“你果然沒有靈魂。”
剛睜開雙眼的紀少瑜,聞之一窒。
趙文繼續(xù)說道:“但是你識海遼闊,殘留了不少記憶碎片,有些記憶碎片十分久遠,看起像是活上了千萬年的老怪物了,你還記得你年少時的事情嗎?”
紀少瑜當然知道自己在這原生夢境里活了多少千年,是夢境里的老人,而趙文所謂的記憶碎片,想是自己偶爾進入此原生夢境的時候留下來的痕跡罷了。
他倒是對沒有靈魂此事尤為在意。
靈魂,在真實世界中是一種很玄的說法,不知為何物,卻總有人提起。
紀少瑜曾經(jīng)問過擁有靈魂夢境的阿烏,阿烏的解釋是,靈魂有點像一種經(jīng)歷之后留下的痕跡,不能簡單的看作一種脫離時間而存在的靈體,靈魂并非依附于“人”,而是依附于“人生”。
簡單來說,阿烏認為靈魂雖然是一種物質(zhì),但不是“大地”、“太陽”這樣的物質(zhì),而是“速度”、“頻率”這樣的物質(zhì)。
沒有靈魂,就意味著自己的人生是靜止的,看似在運動,只是隨波逐流而已,其實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皆不受自己意志而變化。
所以,曾經(jīng)自己原生夢境里的居民皆是沒有靈魂的傀儡,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改變真實世界絲毫,而現(xiàn)在卻反了過來,恰好是所有的夢境居民都有了靈魂,而單單自己一人沒有靈魂。
想到這里,紀少瑜帶著一絲呆滯,緩緩說道:“我不記得年少時候的事情了。”
“果真如此!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三百年前就存在的修士,嘖嘖,想必是遭到了什么大難,使你的靈魂離體,記憶喪失,而且修為跌落?!壁w文胸有成竹的夸夸其談起來:“這就解釋了你何為連封閉聽識這種低級術(shù)法都不知道?!?p> 怎么又是三百年前了?
紀少瑜茫然之色更重:“三百年前?我只聽聞六百年前發(fā)生了大瘟疫,難道三百年前還另有什么故事?”
趙文素愛賣弄見識,此刻更是興致勃勃:“我也是在族內(nèi)翻閱禁書看到的,嘖嘖,據(jù)傳三百年前并沒有靈魂這個說法,整個人界的氣運貌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擺弄著,大到修真巔峰的化神期修士,小到生活在荒野之中的凡人,都是死氣沉沉,毫無生氣,都說是上面有仙人故意為之?!?p> 說著用手指指了指頭頂,意思是上一界的天神所為。
紀少瑜聞此嘴角抽了抽,他當然知道,這哪里是什么上一界的天神所為,那個時候就是自己在操縱。
趙文吞了一口唾沫,繼續(xù)說道:“可是那場大瘟疫之后,又過了約三百年,情況發(fā)生了變化,一些修士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除了一條循環(huán)流動的靈力經(jīng)脈之外,識海中還形成了一個具有生命力的環(huán)形靈體,就是這個環(huán)形靈體,能讓修士蓬發(fā)出勃勃生機,逐漸取代心臟,成為一個人生命的中樞所在,而我在你識海之中,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環(huán)形靈體。”
紀少瑜不恥下問:“你說靈魂是一個人生命的中樞,那我為什么還活得好好的,那些修士被九頭鳥吸了魂不是都死了嗎?”
趙文露出理所當然的神情:“所以說你肯定是六百年前的修士,遠古修士本就沒有魂,九頭鳥這種吸人魂魄的生物也是后來才有的,不過我觀之你的魂正在形成。”
趙文興致勃勃的講著,起身用一根樹枝在沙灘上點了一下,道:
“經(jīng)過兩百余年來許多大能修士的參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靈魂是一種具有生命的靈體,它不是一個點,但又先是一個點,然后……”
說著繼續(xù)用那根樹枝在沙地上畫了一個圓圈,說道:“通過我們的修行和感悟,經(jīng)歷一些事情之后,看,就會形成一個環(huán)狀的圓,這個時候才形成靈體,也才能叫做靈魂?!?p> 紀少瑜恍然大悟,這和阿烏說得差不多,但卻深入淺出,更為清晰明了。
“那我可以通過修行和感悟找回自己的靈魂?”紀少瑜像個弟子一樣露出求知的眼神。
趙文好似對這個眼神頗為滿意,雙手一背,言辭略顯老成的說道:“當然,據(jù)說很多沒有魂的遠古修士,都是在大瘟疫之后才開始慢慢修行感悟,最終形成了靈魂的。”
紀少瑜默了默,繼續(xù)問道:“請問趙兄,靈魂除了讓你們……呃……生機勃勃之外,還有其他用處沒有,為何大家都這么想修煉出這個東西呢?”
聞聽此話,趙文搖了搖頭,好似十分沮喪的樣子:
“我也很好奇,也翻閱了很多典籍,貌似這些書籍對靈魂的功用都避之不談,但是我曾經(jīng)在一本雜集上看到,在這個世界的最南方,有一片叫做南霖之地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魂修,我想他們應該對靈魂有更深刻的認識?!?p> “南霖之地?魂修?”紀少瑜眉頭微蹙,這又是一個自己之前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遠著吶,那本雜集上說,從虛天大陸到南霖之地,除了中間隔著石原大陸之外,還有一片廣漠無比的草原橫跨其間,叫做稻沃草原,據(jù)說草原上有很多奇怪的族群定居,生性殘暴,文化不通,時常和周邊大陸發(fā)生戰(zhàn)爭,至今無人能夠穿越?!壁w文說話之間,目光炯炯,露出向往的神色。
趙文雖年輕,但氣質(zhì)已經(jīng)有些飄逸灑脫的雛形,對任何能稱作“遠方”的東西極其渴望,這也是他喜愛翻閱各種典籍野史的原因。
紀少瑜見此,微微一笑,此人倒是和陶千民氣質(zhì)相似,但卻比陶千民更為直率。
“無妨,既然你說的典籍對南霖之地有所記載,就一定有人曾經(jīng)穿越過稻沃草原,等你我修為高深,一起去游歷一番,豈不快哉。”紀少瑜哈哈一笑。
趙文見紀少瑜對沒有靈魂此事如此坦然,也松了一口氣,他從典籍上看到蒼霧森林里有很多奇花異草以及珍稀兇獸,于是找了個幌子從家里跑出來,意氣風發(fā)的橫跨了無風海峽和金海國,就是為了見一見這些奇珍異獸。
他對稀奇古怪之物好似天生有一種執(zhí)著,是個極度熱愛游歷之人。
結(jié)果剛進去蒼霧森林三天,就被各種強大氣息的猛獸嚇得跑了出來,灰頭土臉的,心想自己還是修為不夠,沒有四處游歷的本錢,才灰溜溜的準備回家。
卻沒想到在回程的路上碰上了傳說中的九頭鳥還有紀少瑜這個沒有靈魂的異人,對一般人來說,會覺得此行兇險萬分,而在趙文的性子看來,卻有不虛此行的滿足感。
“好好好,那就這么說定了。”趙文滿臉堆笑,在他看來,紀少瑜必定是遠古前的某個大能之輩,暫時喪失了靈魂和記憶而已,不然怎么可能活了幾千年,而且此人還有一五級妖獸作為坐騎,五級妖獸的修為至少相當于結(jié)丹期以上的修士。
而眼前之人,那不就至少是和自己老祖趙無居一樣的元嬰期大能修士了?
越想越興奮的趙文繼續(xù)說道:“我得趕緊回去修煉,父親說得沒錯,修為才是一切的根本!”
紀少瑜大袖一揮,聲音突然也變得洪亮起來:“我則趕緊到虛天宗求真問道,等我們突破元嬰期之時,就一起去闖一闖稻沃蒼原!”
“好!”
“好!”
沙灘上,兩個患難之交此時互相哈哈大笑起來,都有開懷之感。
不遠處的小黑見此一幕,饒是靈智未全開,此刻也露出了無語的擬人表情。
靜夜無風,孤島一栗,天高海闊,針鯊環(huán)伺。
什么趕緊回去修煉?什么趕緊到虛天宗?
現(xiàn)在離島都是個大問題。
“我們得先想想如何到虛天大陸吧?”紀少瑜撓了撓后腦,突然站立了起來,面對了現(xiàn)實。
趙文也是嘴角抽了抽,豪情壯志泄了一大半,接著沉吟片刻,分析道:“我估摸著不難,你看,這沙灘顏色如此詭異,而且我這幾天發(fā)現(xiàn)海里的針鯊竟不愿靠近岸邊的樣子,我猜測這座島上有針鯊的天敵,折紋龜,我們可以先殺死一頭折紋龜,用龜甲作舟,渡過去!”
紀少瑜也嚴肅了起來,盯著沙灘上的小黑,正悠然地走來走去:“小黑應該也沒有在島上感受到特別強大的兇獸氣息,針鯊不愿意接近這座島,恐怕還真是有折紋龜?shù)木壒??!?p> 趙文:“我建議你叫你那老虎坐騎往林子里看看,我觀這巨虎之前的神威,想是沒什么危險,我倆則圍著海岸線走一圈,找找看有無落單的折紋龜,如何?”
紀少瑜想了想,便立即同意了這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