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種因
老鴇略顯歉意的向男子說明了緣由后,男子坦然一笑,說沒關(guān)系,自己可以等,既然今日不方便,那就改日吧。
可是一旁的長樂聽著卻有點不愿意了,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平常連給王爺提鞋都不會,這會兒竟然還敢給王爺端架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再說王爺可是日里萬機的人,哪能把人間都浪費在了這種煙花柳巷之地?還有,回頭要是讓宮里的皇上和太后知道了那還得了?如今來了,倒不如快刀斬亂麻,一勞永逸的好。
想到了這里,長樂便上前和老鴇理論了起來,他說說好的規(guī)矩辦事那就得按規(guī)矩辦事,既然我們家少爺猜出了謎底,理應(yīng)見到這里的那位姑娘。
他還說和老鴇說少在這里和他心眼,他家少爺宅心仁厚,可他并不是這樣,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嗎!這種欲擒故縱的伎倆他看多了。
這話說得老鴇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兒,偏偏她就是這里最做不了主的人,里屋那個她得罪不起,因為她的小命還在人家手里握著昵,而眼前的這個公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人家出身,她要是伺候不周,人家要是哪天生氣了,分分鐘都能將這里夷為平地。
正在老鴇左右為難之際,男子卻突然發(fā)話了,特意囑咐了老鴇,讓她好生伺候姑娘,然后扯著長樂的胳膊出了怡春院。
這一回,男子破天荒的沒有生氣,他覺得長樂這一次干得漂亮極了。
其實,對于老鴇的說辭,他也是心存疑慮的,之前都沒有聽到什么風(fēng)聲,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家姑娘不愿意見自己。
長樂適時的出面不僅替自己挽回了面子,而且還給了老鴇一記警告。這個糊涂蛋子,總算是歪打正著了一回。
在回客棧的路上,長樂看著自家王爺臉上一直噙著淡淡的笑意,心里是撥涼撥涼的,比任何時候都要恐懼害怕,他情愿自己對大吼大罵,也不要他保持沉默,因為后者爆發(fā)力永遠讓人無法想象。
進了廂房,長樂給自家王爺?shù)沽艘槐杷?,撲通一聲跪下,說是要負荊請罪。
男子笑了笑,喝過茶水后,讓他起來,然后又來到了書桌邊拿起了一本書悠然自在的看著,愣怔了半晌的長樂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鬧了半天王爺壓根就沒有生自己的氣。
這不,長樂這人總是記吃不記得,明明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說了,會惹得王爺不高興,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會說,因為作為奴才的本分就是無怨無悔的為自家的主子鞍前馬后的效勞。
長樂湊到了男子的面前站著,然后笑得一臉諂媚:“王爺,您既然已經(jīng)回京了,還是先進宮見見皇上和太后娘娘吧!他們要是知道王爺您提前回來了,心里不知道有多么開心昵!”
“不見!”男子拿著書換了一個方向坐著,旁若無人的繼續(xù)看書。
長樂不死心,繼續(xù)厚著臉皮貼了上去,只是這回他還沒有開口,男子就把書往書桌上一撂“我說你這狗奴才怎么這么煩人昵!”
“知道我為什么會提前回來嗎?知道嗎?”
“這里是我的故鄉(xiāng),我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看見過它了,我要是回宮了,還能像現(xiàn)在這般自由自在嗎?”
“可……可是,皇上他遲早會知道的??!”長樂撓了撓頭皮,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
“那就等他知道再說好吧?能瞞一天是一天!懂嗎?笨蛋!”
“去!去!去!哪涼快呆哪去,不要在這里礙本王的眼!”男子滿臉鄙視的掃了一眼長樂,然后又把視線落在了書本上。
長樂自覺自己在這里站著也沒有什么意思了,于是,低著頭,心里有些沮喪的退了出去。
……
果然如蘇寧玉所料,男子每天都會去怡春院,一連去了三天,每次都落了空,第四天,他終于如愿以償?shù)脑阝涸汉笤旱耐ぷ永锟匆娏颂K寧玉,這個讓全長安街男人為之神魂顛倒的女人。
蘇寧玉穿著一襲白色的紗裙臨著琴桌而坐,纖腰盈盈一握,巨大的裙擺如同孔雀開屏一般在地上露出了一抹絕美的圓弧。那烏黑靚麗的秀發(fā)如瀑布一樣垂在了腦后,整個背影看起來真的是耐人尋味極了。
男子怔了怔,然后不動聲色的走到了蘇寧玉的旁邊站著,雖然以白沙覆面,但露在外面的皮膚卻瑩白如玉,他可以想象到這一定是一個天生麗質(zhì)的美人胚子,尤其是那一雙波光流轉(zhuǎn),顧盼生輝的眸子,只一眼便讓人沉溺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蘇寧玉并沒有因為男子的突然到來而停止撫琴的動作,而是將原本幽婉的曲調(diào)變得歡快了點,就像是暗暗在歡迎他的到來似的,確切地說,他也是被她的琴聲所吸引才來到這里的。
一時興起的男子隨即取下了自己腰間的紅簫吹了起來,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配合的卻是異常默契,到底都是音律這方面的行家,一琴一蕭合奏下來竟然猶如天籟之音一般動聽就連花圃里的蝴蝶都像是受了莫大的鼓舞似的紛紛朝亭子這邊的方向飛來,在他們的周圍翩躚起舞。
一曲完畢,男子在蘇寧玉的旁對面的位置上盤腿而坐,目光灼熱的望著她“為什么不肯見我?”
蘇寧玉看了一眼飛在琴弦上的蝴蝶,然后伸出手來,蝴蝶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就像是安家落戶一般安逸自在再也沒有想要飛走的意思。
“我與公子素未謀面,又何來見與不見不說?”蘇寧玉看著男子有些浮躁時才淡淡道。
“天知道,見上姑娘一面到底有多么難,在下已經(jīng)在外面守了三天了,若今天不是冒昧前來,恐怕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男子攤手,挑了挑眉。
“哦?公子,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要見的那位姑娘!”蘇寧玉澄澈如水的眸子終于有了些許輕微的笑意。
“難道在這怡春院里還能找出第二個像姑娘這么傾國傾城的美人嗎?”男子的眸里快速的閃過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蘇寧玉的眸子里突然多了一抹悲傷“公子謬贊了!事實上,公子就不應(yīng)該來這里的,而寧玉也沒有你想象中那般好!”
“寧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嗯,不好!這名字太過剛烈了,而你本人看起來比較溫婉!”男子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說道。
蘇寧玉沒有接話,而是定定的看著面前的男子,男子咧嘴一笑“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昵?”
“公子想聽什么?”
“你為什么會淪落到這種地方?”男子說完瞟了一眼遠處。
“我說我是被逼無奈的,公子會相信嗎?”
“信,當然信!只要你說的我都信!”男子黑眸一眨不眨的看著蘇寧玉,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似乎在以一種最直白的方式向她證明自己內(nèi)心里的虔誠。
這時,落在蘇寧玉手臂上的蝴蝶突然飛了起來,她傷感而又留戀的目光追隨著它而去,而后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下子站起了身來,追逐著那只蝴蝶來到了花圃中心,白色的裙擺也隨著身體的晃動而上下翻飛。
姹紫嫣紅的色彩縈繞在了她的周身,明明是一副美得不得了的畫面,可他卻嗅到了一股悲傷的味道,心里瞬間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她內(nèi)心里是渴望自由的,就像是那只在空中自由飛翔的蝴蝶,她多么想隨著它的腳步而去,雖然她也曾寄居在這里,就像是蝴蝶落在了她的手臂上似的,不過是彈指一瞬,只要有夢,總會有展翅飛翔的一天不是嗎?
想到了這里,男子噌的一下子從琴桌邊站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蘇寧玉所在的地方,然后從身后面緊緊的摟住了她。
此時的蘇寧玉早已淚流滿目,他不知道她無聲無息的哭了多久,只覺得心里生痛的厲害,他好像就這樣一輩子摟著她,再也不放開。
然而,這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下一秒,蘇寧玉用力的掙脫了他的懷抱,伸手抹了兩把臉上的淚水,就好像沒事人一樣風(fēng)輕云淡道“剛剛讓公子笑話了,寧玉還有事,公子請回吧!”
“寧玉,如果我說我愿意帶你離開這里,你愿意跟我走嗎?”男子語氣低緩而又輕柔,就像是對待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寶貝兒一般珍視。
“公子莫說笑了,像我這樣的人,離開這里,又能去哪里?”蘇寧玉慘然一笑,一雙眸子就像是冰窖一般冰得沒有一絲溫度。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男子邊說邊向蘇寧玉靠近,眸里是滿滿的憐惜之意。
“不,我哪也不去,我已經(jīng)習(xí)慣這里一切,這里沒有什么不好的!”蘇寧玉倔強的搖了搖頭,面如死灰,仿佛這世間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事情能夠引起她的興致了。
“不,你在撒謊!我明明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你對這里的厭惡,可你為什么還要強顏歡笑的留在這里?你告訴我,這到底是因為什么!”
蘇寧玉沒有說話,就像是一陣兒風(fēng)似的,掩面從男子面前跑開,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后院里,只剩下了一臉茫然落寞的男子。
這天,他再也沒有見到蘇寧玉,確切的說后來的幾天里他沒有見到她,妓院這么多間房間,他總不能一間一間的去找吧,但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棄,他們始終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