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虛與委蛇
凝玫院。
李靜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周圍花團(tuán)錦簇,百花齊放,爭奇斗艷。
饒是如此欣欣向榮的景象,也提不起李靜的一點(diǎn)興致,那張陰云密布的臉不知道哪一刻就爆發(fā)了,站在她身后推動著秋千的宮女是誠惶誠恐的,嘴里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一個不慎就引火燒身了。
沒過一會兒,沈樂就跟著自己的丫鬟梅兒進(jìn)了凝玫院,沈樂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了李靜那張臭到不能再臭的臉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后,臉上堆滿了笑容迎了上去“表姐叫我?”
李靜朝自己身旁蕩秋千的丫鬟掃了一眼,那丫鬟快速的低頭退了出去。此時,院中就只剩下了三個人。
空氣里一下子寂靜了起來,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見,只見李靜噌的一下子從秋千上站了起來,那眼神凌厲的像把刀子似的,一步步向沈樂逼近,下一秒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在了沈樂的臉上“還知道我是你表姐,我說的話你都有放在心上嗎?你到底不知不知道自己在都做些什么?。俊?p> 沈樂捂著自己被打的臉在心里自嘲一笑,她媽的,一大早就挨了兩巴掌,是她沈樂命賤,生來就該被人欺負(fù)的嗎?
幾個月前,要不是她的設(shè)計(jì),她也不至于淪落到現(xiàn)在這種是人都可以踐踏她的地步,她當(dāng)著她的面口口聲聲說著姐妹情深,可是背地到底是一副怎樣的蛇蝎心腸,也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最清楚了。
沈樂極力的壓制著心中的怒氣,佯裝一臉無辜的看著李靜道“表姐,樂兒到底做錯了什么,竟惹得你如此生氣?”
“好啊,還嘴硬!梅兒你說,你家主子到底錯在了哪里?”李靜眸子一瞇,冷冷的掃向了沈樂的身邊一直低著頭的丫鬟身上。
梅兒是李靜親自為沈樂挑選的丫鬟,確卻的說是李靜用來監(jiān)視沈樂一舉一動的探子,奈何梅兒天生就是一副軟心腸,看著沈樂這樣無辜的人屢屢慘遭迫害,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覺的偏向了沈樂這邊。
話雖是這么說,但她也不敢忤逆李靜的意思,畢竟自己的身份擺在了那里,李靜若是想要她死就如同捻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所以她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盡量不迫害沈樂,但是大難臨頭,她還是想保全自己,畢竟沒有誰會偉大到為了無關(guān)緊要的人而犧牲自己的生命。
適才聽到了李靜這樣說,梅兒直覺得脊背一陣發(fā)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那張臉已然一片煞白“娘娘息怒,奴婢之前已經(jīng)勸過了美人,是美人執(zhí)意如此,奴婢也沒有法子!”
此言一出,李靜那張?jiān)臼⑴哪樖窃桨l(fā)的猙獰了,她雙手死死的掐在了沈樂的胳膊上,但眼中卻流露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憐惜之意“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沖動,早晚有一天會死于非命,只怕那時就連本宮也護(hù)不了你!”
笑話,她何時有想過要護(hù)她,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聽話的,可以任她擺布的棋子,在她的目的還沒有達(dá)到之前,這步棋子是怎么也不能廢了。
別問她為什么要選沈樂,撇開她們表親關(guān)系不說,沈樂就是一個姿色平庸,沒有一技之長的路人甲,根本就不會獲得皇帝的青睞,而她只需要一個身份,那就是讓她成為皇帝的女人,一個被皇帝冷落,被眾人欺負(fù),然后被逼得走投無路為自己所用傀儡就好,因?yàn)榕思刀首阋宰屗龀鋈魏委偪駡髲?fù)的事情,到時候,皇帝身邊的那些狐媚子都死了,她再將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她的身上……最后沒人和她爭了,那皇后的寶座也就是她的了。
就像剛剛那樣,她打的是親情牌,好像她的怒氣,她的行為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她要她怕她,也要讓她感覺到自己對她的重視,畢竟她們還是有一層血緣關(guān)系,也是這深宮里唯一一個愿意關(guān)心她的人不是嗎?
“娘娘,樂兒,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莽撞,那兩個賤人鬧得越厲害,對咱們就越是有利不是嗎?”沈樂突然迎上了李靜的眸子,那眼底快速的閃過了一絲森冷的笑意。
李靜一怔,就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么似的,眸光一下子就柔和了起來“那你和表姐說說,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樂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顧李靜詫異的眼神拉著她的手將其拉到了秋千上面坐著,然后輕輕的推動著秋千,將昨天發(fā)生在依蘭苑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靜。
李靜只知道皇帝昨天去了依蘭苑,至于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是怎么清楚,如今聽沈樂一說,她倒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在聽到沈樂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后,李靜的眼里不由的多了一抹驚艷之意,她拉著沈樂的手,兩人一起在秋千上坐下,李靜一改剛才的跋扈,態(tài)度軟和的不得了,伸手顫顫巍巍的撫摸著李靜剛剛被自己所打的半邊臉,紅著眼圈,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的說道“還疼嗎?”
沈樂搖了搖頭,眼里竟帶著些許的淚光“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打是親,罵是愛!樂兒知道表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樂兒好!”
不知道的肯定會被眼前這樣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所感動,可沈樂的心里卻不由的一陣鄙夷,給了她一巴掌,再給她一個甜棗就抹平了?
哦,就她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任何人都應(yīng)該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間?就她會演戲,自己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幾個月前的那天晚上所發(fā)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噩夢,一場永遠(yuǎn)也醒不過來的噩夢。
人分三六九等,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皇上英明神武,一直圣名在外,縱使她心里仰慕著當(dāng)今圣上,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他的女人,因?yàn)槟蔷褪且粋€遙不可及的夢,有時候在心里想想就夠了。
可是那天晚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了,皇上醒過來時那厭惡的眼神,她永遠(yuǎn)的都記得,她跪在了地上,寸衣不縷,那單薄的身子就像是個篩子一般抖個不停,不知什么時候自己的項(xiàng)上人頭就不保了。
然而想象中的暴風(fēng)雨并沒有來臨,一陣死一般的寂靜過來,皇上出了屋子,剩下了一臉茫然的她。
這時,李靜突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甩手給了她一巴掌,說她不要臉,竟然借酒勾引皇上,分了她的恩寵。
沈樂痛哭流涕,說她沒有,讓李靜無論如何都要相信她,見李靜依然沒有消氣,她又是作輯,又是磕頭,折騰了好一陣兒,李靜才終于松口原諒了她。
這時的李靜一改剛才盛氣凌人的模樣,命人給沈樂穿好了衣服,然后又拉著李靜的手坐在了床上,并且還說了一些請她原諒之類的話。還說既然已經(jīng)是皇上的人了,那以后她在這宮里也不是孤家寡人了,讓她沒事的時候多來她宮里走動走動。
沈樂當(dāng)時是感激涕零啊,可是后來的日子卻過得水深火熱,皇上雖然封她為了美人,但卻從來沒有再召見過她了,漸漸的宮里有些瘋言瘋語傳出來了,無論她走到了哪里都有人在她的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
她想這估計(jì)就是犯了錯誤的代價吧,如若沒有那天晚上的事,她還可以和愛自己的男人在一起,盡管他沒有顯赫的家世,也和自己一樣其貌不揚(yáng),但他至少有一顆真心啊,可是這一切都被她給毀了,他們此生再無緣在一起了。
“傻丫頭,你能理解就好!”李靜掏出兜里的手絹為沈樂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那臉上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笑意。
等沈樂平復(fù)好了情緒后,她又說道:“以后,記住本宮的話,切莫再輕舉妄動了,只要你乖乖聽本宮的話,本宮答應(yīng),日后一定會許你一個錦繡前程!”
“樂兒知道了,表姐若是沒有什么事的話,那樂兒就先回宮了!”沈樂恭敬的說完,便扶起地上跪著的梅兒,兩人一起出了凝玫院。
沈樂走后,李靜學(xué)了兩聲鳥叫,只見院子的上方突然飛出了一個黑衣人,黑衣人個子精瘦,眼神凌厲,一看就是個訓(xùn)練有素的人,她在那人的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兒,那黑衣人就飛走了,她看著眼前那滿園盛開的花朵,眼底快速的閃過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在回依蘭苑的路上,梅兒的疑惑的目光就一直不曾離開過沈樂的臉上,她想不明白,她剛剛為了自保明明就把她給推出去了,可是她為什么還要對她那么好,為什么還要讓她跟她一起回宮。
梅兒忍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沈樂淡淡一笑道“我能理解,你與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其實(shí),她沒有說的是,即使不是梅兒,依李靜的個性也會安插其它的眼線在自己這里,與其讓一個忠心為李靜賣命,并且隨時都能置她與死地的人在她身邊,她情愿選擇眼前這個尚有一絲良心的梅兒,至少,在李靜沒有脅迫的情況下,她不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