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機
中秋時節(jié)，明月高懸于空中，宮中一片熱鬧非凡。
柳雪絮著一身妃色金絲牡丹花衣，坐在皇后的右手下側(cè)，與皇后親熱地說著話，儼然一副準(zhǔn)太子妃的模樣。
高高的舞臺上，美人就著月色起舞，廣袖翩飛，絲竹管弦聲悅耳。
“這侯府的丁小姐舞跳得不錯，可惜是個庶女，雪丫頭以為如何？”
皇后話鋒一轉(zhuǎn)，一雙丹鳳眼睨了柳雪絮一眼，話語含笑，卻讓柳雪絮立即放下了茶杯，坐正了身子。
瞥見坐在一旁的太子也緊張起來，柳雪絮微微一笑，直接說：“這要看看太子殿下的意思，若是喜歡，太子殿下也不會顧奴家的意思?！?p> 太子聽了前半句話面色有些欣喜，聽了后半句話立即變了臉色，仇恨地瞪了柳雪絮一眼。
皇后面色有些不喜，剜了太子一眼，正要說些什么，這個時候丁曉月正上臺謝恩，跪伏在地上。
抬起頭來，她一雙水波盈盈的眸子凝視著太子，低頭羞澀一笑，幾乎要將人的魂魄勾走。
這副似水女兒家的姿態(tài)柳雪絮是學(xué)不來的，她不由摸了摸鼻子，明白太子為什么對她死心塌地。
“哼！”
皇后對這丁小姐本是不喜，見她在殿前居然這般放肆，不由冷哼了一聲。
丁小姐立即畏縮地收回了目光，將腦袋垂得更低了。
然而，皇后卻換了一個神情，突而伸手將柳雪絮發(fā)間的金步搖取下，拋向丁小姐，笑著說了一句：“賞！”
柳雪絮愕然地望向皇后，丁小姐可是名門閨秀，又不是歌姬，怎能這般輕浮賞賜？
而且還是從她頭上拔下來的步搖，這不是分了尊卑，完全將丁小姐當(dāng)做地位低下的歌姬嗎？
丁曉月呆愣了片刻，面色漲得通紅，眼中瞬間泛起了屈辱的淚花。
她張了張唇，聲音卡在了喉嚨間，求救般望著太子，眼淚似斷線的珠子般落下。
“母后！”太子焦急地喚了一聲，忍不住起身，走向丁曉月，眼里滿是心疼。
“放肆！侯府便是這樣教的規(guī)矩，連本宮的賞賜都不接？”
皇后拍了一下桌子，將眾人都震住了，連太子的步伐都停住了。
丁曉月心中更是委屈，再也忍受不住抽噎了起來，哭出了聲音。
但她不敢違抗皇后的命令，抹著眼淚，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去撿金步搖。
然而，太子已經(jīng)先一步上前撿起了金步搖，握在了手上，轉(zhuǎn)身問皇后：“母后這是什么意思？曉月哪里做得不好，需要母后這般責(zé)罰？”
事情腦袋這種地步，柳雪絮略微覺得尷尬了起來。
皇后臉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瞇著眼睛，打量了倚靠在太子身上的丁曉月一眼，眸光透出一道寒光，卻笑了起來。
“皇兒，還不回來？這般大庭廣眾之下，丁小姐可不是什么青樓的女子，你這般輕浮做什么？”
這話說得柳雪絮心中一寒，她素來知道皇后厲害，但不知道皇后厲害到這種地步！
丁曉月捏緊了帕子，眼睛哭得紅腫，聞言一跺腳，直接往外跑了出去。
“母后，你怎么可以……曉月！”
太子捏緊了拳頭，眼里滿是怒氣，看見丁小姐離開，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急忙喊了一聲。
“站??！侯府的夫人在何處，出來教教這庶女什么叫規(guī)矩，本宮沒讓她起身，她居然敢站起來。本宮讓她離開了嗎？”
皇后不直接找丁曉月開刀，反而將話風(fēng)一轉(zhuǎn)，犀利的目光往席間掃去。
丁夫人立即從席間出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地上磕頭，惶恐地回答：“回皇后娘娘，是妾身管教不嚴(yán)！這二小姐生母病逝，性情如此，望皇后娘娘海涵，妾身日后必定會嚴(yán)加看管！”
這話明的是認(rèn)錯，暗的卻是在坑丁曉月，暗示丁二小姐在府中性情囂張跋扈，不懂規(guī)矩，更不服她這個繼母的管教。
柳雪絮聽聞過丁二小姐和繼母關(guān)系不好，兩人相互爭斗，卻不想她們關(guān)系竟然惡劣到此等地位。
丁曉月怨恨地剜了丁夫人一眼，暫時卻忍了這口氣。她忍了眼淚，回來跪伏在地上，楚楚可憐地說：“奴家知錯，是奴家不懂規(guī)矩，不及柳妹妹，還望皇后娘娘懲罰！”
皇后見馴服了這個女人，不由挑了挑眉頭，抬高了下巴，傲慢地說：“那你便把雪丫頭賜給你的步搖戴上吧！日后好好聽雪丫頭的話，勿要忘了你的身份。”
柳雪絮眉頭一動，身份？
這么說，皇后雖然不喜丁小姐，卻還是愿意讓她做太子的小妾？
然而，丁曉月卻沒有聽出這個意思，一心只覺得皇后將她當(dāng)做歌姬，在眾人面前打她臉，不過是為了折辱她。
她抬頭，一雙楚楚可憐的眸子望著太子，低聲哀求道：“求殿下將步搖賜給奴家，奴家……嗚嗚……奴家日后必會以柳妹妹馬首是瞻，當(dāng)牛做馬……嗚嗚嗚嗚……”
柳雪絮見她邊哭邊說，連手臂都是顫抖的，一時也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哪知，這一番話刺激到了太子，太子捏緊了手上的步搖，狠狠往柳雪絮頭上一擲，憤怒地說：“柳雪絮，你還真是好心機，這般欺負(fù)丁小姐，你夠了吧！”
柳雪絮看見步搖飛了過來，頓時驚恐地往旁邊避開，聽了他這話忍不住只翻白眼。
她是無辜的好吧！
“啪！”地一聲，步搖尖銳的簪頭劃過柳雪絮的面容，落在地面上。
柳雪絮拿著帕子捂著臉，感覺面上一陣疼痛，白色的帕子很快被鮮血染紅。
她呆愣了片刻，旋即才驚慌了起來。
她是被毀容了嗎？
“放肆！來人，將這孽子和妖女拿下！快宣御醫(yī)！”
皇后起身，掀了桌子，直接超柳雪絮奔了過來，大聲吩咐了下去。
太子也愣了一下，他那步搖算好了只是嚇嚇?biāo)?，怎么就劃傷了臉？莫不是那女人騙人的吧？
然而，看了一眾人都手忙腳亂起來，太子才意識到他闖了大禍，柳太師一定不會那么容易就罷休！
不，一定是那個女人故意偏頭，撞上了步搖來博取同情！
他推開眾人，慌張擠上前去，一張嘴卻堵得人說不出話來。
“柳雪絮，你裝什么裝，心機這么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