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冠山何老兄,內(nèi)力竟如此深厚,打呼嚕只差把房頂掀翻了?!秉S一敬耳朵難受,又怕曹蘭生被吵醒,便領(lǐng)著他快走幾步離去。
到了房門口,對開兩扇門,黃一敬不知哪間是曹蘭生所住。來回沒瞧出什么名堂,他轉(zhuǎn)頭一看,無端端一顆頭顱掛在客房窗口,眼珠滴溜溜轉(zhuǎn),不住打量他們二人。
“嚇!”黃一敬輕呼一聲,激出一身冷汗。
不過他好歹也非一般人,多看了兩眼,越見眼熟,才發(fā)現(xiàn)是陶德開將頭從屋內(nèi)伸了出來,正盯著他們。
“陶兄!我送曹兄弟回房,原不知道他住哪間,見到你我算是知道了?!秉S一敬輕聲道。
陶德開也不說話,只露出個腦袋,儀態(tài)詭誕,似笑非笑,仍是盯著他們看。黃一敬心中甚是不悅,不再與他多說。他推開房門把曹蘭生推進去送到床上躺好,等再出門時,陶德開早已縮回自己房里去,沒了蹤影。
黃一敬轉(zhuǎn)身將房門扣好,忽聽耳邊傳來丁點響動,似是背后傳來一陣急促腳步之聲。他猛然回頭,一個身影迎面撞入他懷中,不住亂撓。等兩人糾纏幾下,自行分開,才發(fā)現(xiàn)來人是侯保堯。
“嚇殺人也!黃大俠,怎么你也跑出來嚇人了?”侯保堯摸著胸口,瞪著眼噓聲道。
黃一敬見他形容瘦小,賊眉鼠眼,一身暗色夜行衣,臉色煞白,不知受了什么驚嚇,忍不住問道:“侯兄這是上哪里去了,怎么如此慌張?”。
“我。。。我慣于夜里行走,睡前不多動一動,便閑的難受?!焙畋蛲掏抡f道:“我本想閑逛一圈,卻接連見到幾個嚇人玩意,弄得意興全無,這便回去休息了?!?p> 侯保堯說罷便要走,還沒邁出一步,又回頭神神秘秘地對黃一敬說道:“轉(zhuǎn)角過去那間開著門的客房,你可不要去看?!毖粤T扯著一張不知是哭是笑的臉走開。
聽他如此一說,倒是激得黃一敬想過去看看。這一間客店之中,還能有什么嚇得到武林高手?
他轉(zhuǎn)過墻角去,見一扇門敞開,還沒走過去,就聽見門中傳出均勻呼吸之聲。此聲吐納深沉,中氣充沛,底力十足。黃一敬只道是何等巨獸在房中靜臥,待他靜悄悄走到門口探頭一看,只見一巨漢盤坐于門前,半裸身子,金剛體態(tài),鬼神嘴臉,燕額虎須,環(huán)目圓睜,直剌剌緊緊盯著自己,只差扽出魂來。
“孫世寶!”
黃一敬低呼一聲,后退兩步。卻不見那人作何動靜,再細看,他雖須豎目張,但只是坐著睡著了。他這才放下心,暗道:“真是奇人,熟睡竟也如醒著一般,如此彪悍生猛之人,還是能避則避。”當下他便悄悄回身,三兩步進到自己房中,倒鎖上門,這才接著歇息。
第二日眾人收拾妥當,進過早點,便隨著接引之人上山而去。離開客店之時,黃一敬特意看了看昨日打狼之地,也并沒什么特別,便也不再細想。
山行險路,老林蔽日。自打往上了山之后,一行人便沒見著太陽。黃一敬騎在馬背,環(huán)顧深林,總覺得這陰森味道熟悉得很,好像在里見過。他本想趁休息之時四處逛逛,說不定能想起點什么來,只是一行人竟不停歇,等他們再看見太陽之時,已是正午時分。
走出這一片深林,豁然開闊,一片曠地之上,高聳的碉樓在逆光之中屹立,照射出一片陰影。
眾人行到墻下,栓了馬匹。接引領(lǐng)著一干人順行,抬頭望去,丈半高處墻檐遮光蔽日,延綿至遠處。到頭有三間開的大門緊閉,左右墩著兩頭石獸,張牙舞爪,不是獅子,卻是兩匹惡狼。
行得片刻,只聽吱呀一聲,一扇偏門打開,接引請眾人從此門進,地藏老虎孫世寶走在前頭,卻不進門。曹蘭生嗤道:“哼哼,你這后生打聽打聽,我們這些人在武林中是什么名頭?鉆偏門便罷了,都到了你家門前了,郎家竟無一人來迎,差點事吧?”
眾人無話,那小廝抱拳深鞠一躬,道:“今日府中治喪,老爺一早便在靈堂祭奠,現(xiàn)在怕是不能親自迎接各位了。”
一聽這話,眾人大吃一驚,張之善忙問是誰去世,那接引答道是家中二小姐于昨日謝世。張之善驚道:“莫非是元文小姐。。。究竟為何?”但那接引再無多話,幾人雖仍心懷驚異,卻不好再問,便隨著那人進了門去。
進了前院,幾個下人上前扣頭,說主人家中多人患有癬病,見不得半點銀星兒,勞煩諸位把身上帶銀的物件財物取下,代為保管。如此啰嗦,幾位自然免不了牢騷,但客隨主便,大俠們還是照辦了。
再往里走,又穿過一道槽門,才見到門閣縱排,碑樓四立,正當中一座入云碉樓聳立,飛檐翹角,好不氣派。黃一敬未曾見過哪個江湖人家敢如此布置,便是王爺府邸也難有此等派頭,不覺暗自吃驚。
眾人只管往前走,府中來往人多,想是因正辦白事,皆著白衣素服。還未到廳前,一人急急跑上前來,深深一拜,待他起身再看,不過二十出頭一位后生。
這年輕人跟諸位前輩連連作揖,道明了身份,原來是郎家大公子郎白虹,奉父親之命前來迎接。大家各自客套兩句,黃一敬留意那人,竟覺得眼熟,不覺多看了兩眼。正偷偷打量時,與郎家少爺四目交接,那人見黃一敬正看自己,笑容盡失,滿臉陰鷙,匆匆轉(zhuǎn)過身,帶著大家伙往前走去。
黃一敬更是心奇,認定自己必見過此人,兀自回憶,卻如何也想不起在何處曾見。他想上前搭訕問個話,可方才見這公子并不和善,自己又是剛到別人府上,行事還是謹慎些為好,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暗自跟隨。
郎白虹帶著眾人穿洞踏廊,繞來繞去,終于來到一處別院。其中各間客房早已拾掇妥當,郎公子為眾人分好了屋子,便請各位進屋稍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