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間,他想起尹歸江還在,雖已瘋瘋癲癲,但卻是高手俠士,現(xiàn)如今只得靠著他才能得救,便去看那怪漢。哪知那人吃得半飽,正舉著酒壇咕咚咚灌酒??组L欣暗叫不好,哎呀一聲,兩步跑了過去,奪下他酒壇,湊過去一聞,也是下了藥。
“大俠,這酒喝不得!”孔長欣勸道。
尹歸江見酒壇被搶,也不知使個什么手法,單手一揮,剎那之間便又把酒壇摟了回去。斜著眼說道:“吃自家酒,休來管我?!?p> 孔長欣顧不得那么多,又一把將酒奪了過來,才看見這一壇酒已被他喝得見了底,不禁重嘆一聲,將酒壇扔下,輕聲說道:“尹大俠,你可知這家是黑店,他們往這酒里下藥了,要害你性命!”
尹歸江聽他說話,便似被蛇咬了一般,不住往后縮,顫顫說道:“尹大俠,哪個尹大俠?你不要嚇我,我已躲了這么長時間,為何還不放過我?”
孔長欣急道:“哪個尹大俠?你不就是尹歸江尹大俠嗎?”
怪漢聽到這名字,沖著孔長欣遑遑念叨道:“尹歸江!尹歸江!你為何還不放過我?你殺了我一家十七口人,現(xiàn)如今還把我逼到走投無路!”說完,又對著孔長欣咬牙切齒道:“是你,是你把他引來的,是你引他來殺我!”
孔長欣見他發(fā)作,想上來把他摁住,哪知此人一個閃身便到了旁邊。怪漢見朱瑞云趴在桌上昏昏沉沉,上前扶住她,輕聲說道:“女兒,你為何在這里,你不是已被尹歸江那奸人給殺害了嗎?”
孔長欣趕忙過來,護住朱瑞云,說道:“她是我內(nèi)人,不是你女兒,認錯人了?!?p> 尹歸江見孔長欣摟住朱瑞云,勃然變色,右手伸出,看似輕輕一推,卻有似有千斤力,孔長欣便如薄紙一般被他推在地上。尹歸江說道:“把你那爪子挪開,憑你這腌臜小廝,也敢碰我江歸尹的閨女!”
“江歸尹?”孔長欣聽他胡亂言語,又急又氣,說道:“她有名有姓,姓朱名瑞云,平江府人士,是在下妻子,你女兒又叫什么?”
“我女兒?”怪漢聽罷,站著直發(fā)懵,想了片刻,說道:“我女兒也是有名有姓,她叫尹翠新。對了對了,尹翠新便是我女兒!”
“適才你說你叫江歸尹,”孔長欣爬起身來,又上前護住朱瑞云,說道:“現(xiàn)你又說你女兒姓尹而非姓江,那你到底是誰?”
“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怪漢答不上來,捂住自己面目,不停嘟囔。孔長欣趁勢將朱瑞云扶到一旁,離得遠去,生怕再被怪漢抓住。
但那怪漢愈發(fā)狂躁,竟在店中吼叫起來,不停高呼‘我是誰’,只把那桌登亂扔。掌柜二當家本躲在房里一面偷看,一面商量動手之事,哪知這怪漢卻撒起狂,只得趕緊出來。但見怪漢口中狂喊:“尹歸江,休再糾纏我,今日便殺了你!”他抽出寶劍,上劈下刺,一套劍法行云流水,那劍氣奔涌,眾人只覺得勁風陣陣,近不得身。掌柜忙叫過杜小尖,說道:“你快上去將抱住,遲了房子也被拆光?!?p> 杜小尖哪里干得了這差事,死也不肯上前,正推卻時,卻見怪漢猛然停住,指了指孔長欣,又沖掌柜說道:“他說你們這是黑店,卻為何不是白店?”
掌柜與二當家聽了此話,臉色陡然一變。孔長欣暗自叫苦,悔不該求這祖宗,只讓他自生自滅去。那怪漢晃晃悠悠,直朝著幾人走來,忽地手上一抖,只見一道白光,那一柄長劍竟飛將過來,刺入墻中,兀自搖晃,嚇得掌柜的連連退步,含著一句‘大俠饒命’在嘴里說不出來。二當家見狀,握了握腰間屠刀,便想要拼命,卻看那怪漢竟尋了條板凳坐下,含糊說道:“想活命的快跑,他要來了!”說罷,兀自躺下,頃刻之間竟又睡去。
“藥性發(fā)了!”二當家見狀,喜道:“我說也是,便是頭牛,喝了這許多也該倒了。你看那小娘子喝上幾口便如醉死一般,此人卻還能蹦跶半晌,當真厲害!”
孔長欣不由得苦笑一聲,他見掌柜二當家冷冷盯著自己,已是虛汗直冒,將那鐵骨折扇握在手中,說道:“怎么,又想做我這生意了?”
掌柜的知道他不曾喝藥,見他架勢十足,便說道:“這位英雄見笑了,只怕你也知道,我們這買賣見不得光。早勸你休要來,你卻非得往這里鉆,鬧得這樣不好收場,實在難辦。”
孔長欣見那二當家慢慢繞了過來,有些慌張,說道:“話也好說,畢竟都是好漢,混江湖的都講個面子。今日之事,本是我們莽撞,先給你們陪個不是,我便與內(nèi)人再尋他處,不礙你們好事。但若你們非要計較。。?!笨组L欣哼哼兩聲,將那折扇嘩啦甩開,道:“那我便奉陪到底!”
掌柜的見那一柄折扇精鋼鐵骨,甚是光彩,心想這人定不是個孬貨。他見孔長欣不退半分,必定有兩下子,一時間竟不敢輕易出手,但又想著此人撞破了這無本的買賣,又不肯輕易放走了他。
正猶豫間,忽聽得后頭兩聲大喊,那門板竟被一腳踹開,一人抱著一堆干草沖了進來,正是那店里力夫蒜哥。這人把草往地上一扔,喊道:“我活正干得興起,卻聽見大喊大叫,想是什么人在此耍威風,竟是這般一個浪蕩哥兒。不知你兩個還與他啰唣些甚,兩下拍碎了,晚上煮來下酒!”
蒜哥說罷,抄起一條板凳便直奔孔長欣而來,掌柜的還未來得及喊停,便見他一凳掄了過去。孔長欣手腳沒有半分力氣,只得依著身形步法費勁躲閃,幾招下來,便已是捉襟見肘。掌柜見他功夫如此拙劣,當即喊道:“我當如何,原來只是個繡花草包,拿了他!”說罷便從衣衫下抽出一對雙刺,并與那二當家要上來動手。